北方的十一月,天氣已經(jīng)進入了深秋。
省府街路邊近百年的法國梧桐樹的樹干幾乎已經(jīng)有合抱粗了,樹干光滑的可愛。大片大片的梧桐樹葉鑲上了金邊兒,許許多多圓球形的果實垂掛在樹葉的縫隙里。
偶爾會有一兩片樹葉,或者一個圓球形的果實隨風(fēng)飄落,落在人們腳邊兒。
雖然有一絲絲秋風(fēng)吹過來,因為此時是正午兩點左右,陽光正盛,暖暖地照在人身上,蘆笛一點兒也沒覺得冷。
倆人慢悠悠地走在站滿了法國梧桐樹的林蔭路上。
蘆笛忽然站到人行道邊的馬路牙子上,倆只腳交替著依次落在長條石做的馬路牙子上。小巧的胯部為了配合兩條腿的動作而左右扭動,包裹在藍灰色風(fēng)衣里的身體越發(fā)地搖曳生姿起來。
拎著打包袋跟在后面的史元稹,雙目精光閃爍:
“真漂亮!”
俗話說“看山跑死馬”。
雖然打出租車來的時候只用了十幾分鐘,可是走起路來卻仿佛越走越遠。
史元稹和蘆笛已經(jīng)走了半小時了,他們越走越慢。蘆笛穿著高跟鞋的腳已經(jīng)有點兒隱隱作痛。
現(xiàn)在她再也不肯走馬路牙子了,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和史元稹并排,慢悠悠地踱著步。
“還有多遠到咱住的酒店呀?”
蘆笛停下腳步,看著史元稹。
“大概在走兩站地吧?!?p> 史元稹也止住腳步,四下看了看,答到。
“那好吧,趕緊回去吧,我累了,回去得睡覺歇會兒,下午不去逛街了?!?p> 聽說還有兩站地,蘆笛點點頭,覺得還可以堅持。于是倆人繼續(xù)往回走。
走著走著,史元稹忽然停下腳步,指著路邊一家百貨超市說道:
“小妹,說好的晚上參加酒會,現(xiàn)在酒會雖然沒有了,但是酒咱還得喝!”
史元稹說完也不等蘆笛說話,率先走進百貨店。
百貨店店鋪不大,里面琳瑯滿目的商品堆滿了一排排貨架。
史元稹在貨架間來來回回穿行了兩圈兒,最后選了一瓶香檳,一瓶干紅甚至還有一瓶BJ二鍋頭,還有幾袋鼓鼓囊囊的薯片。
蘆笛驚訝地看著史元稹丁零當(dāng)啷抱出來的幾個玻璃瓶。
“不是吧?買這么多酒?你這是典型的買醉呀?!”
史元稹好像沒聽到蘆笛的話,把裝著薯片的零食袋子遞給她。
“給你的,回去歇著時候躺床上吃吧。”
“下午有回青城市的火車嗎?你們不開酒會,咱們就早點兒回去吧?”
蘆笛用征求的目光看著史元稹。
“那么早回去干嘛?反正你已經(jīng)請假了。就是不開酒會,我也會按咱們當(dāng)初說好的補償你工資的。”
聽史元稹這么說,蘆笛心想:也是,既來之則安之,反正自己也沒什么損失,還有的賺。就沒再說話,默認了。
終于他們轉(zhuǎn)過省政府大院的拐角兒,看到了“燕山大酒店”的招牌。
“哈哈!終于回來了,可累死我了?!?p> 蘆笛加快了腳步,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回到房間,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休息一會兒。
史元稹等蘆笛打開2119的房門,說道:
“回去歇會兒吧,吃晚飯時候我來喊你?,F(xiàn)在午安!”
蘆笛看史元稹煞有介事地認真地道著“午安”,心里暗自好笑:
還午安?我現(xiàn)在只想好好午睡!
蘆笛忍住高跟鞋里前腳掌傳來的陣陣疼痛,勉強沖史元稹笑了笑:
“午安?!?p> 蘆笛閃身進了房間,隨手關(guān)上房門。慌忙把腳從高跟鞋里抽出來,光著腳丫子“吧唧、吧唧”兩步跑到床邊,一下子把自己扔在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哎呀哎呀!累死我了!”
緩了一會兒,蘆笛拿過一袋薯片撕開,捏起一片放進嘴里,“喀叱,喀叱”嚼了兩下就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咚~咚咚~”忽然有敲門聲傳來。
“我做夢了,夢到有人敲門,”蘆笛告訴自己:
“繼續(xù)睡,這是夢。”
蘆笛使勁兒閉著眼睛繼續(xù)睡。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持續(xù)倔強地繼續(xù)響起。蘆笛猛地睜開眼睛。
房間里已經(jīng)開始變黑了,窗外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蘆笛抬起手腕,已經(jīng)快六點了。
“天呀!我竟然睡了這么久?!”
“咚~咚咚~”
敲門聲又響起來。
“哦!餓不是做夢,是真的有人在敲門,應(yīng)該的史元稹吧?”
蘆笛慌忙起身,卻發(fā)現(xiàn)床邊沒有鞋子,這才想起中午進門時候,自己把鞋子扔在門口了。連忙把酒店的拖著拿過來,把腳放進去。
“誰呀?”
蘆笛一邊走一邊問。
“小妹,是我?!?p> 門外果然傳來史元稹的聲音。
蘆笛打開房門,史元稹站在門口笑嘻嘻地看著她。
“醒了,睡好了?”
“嘿嘿,中午累壞了,一覺睡到現(xiàn)在。”
被史元稹看到自己睡眼惺忪的樣子,蘆笛有點兒不好意思。
“我讓飯店送了倆菜過來,你洗把臉一會兒菜到了,咱就吃晚飯?”
“好!”
史元稹幫蘆笛帶上房門,回到3120自己房間等候。
睡了這段時間蘆笛的疲勞感一掃而光,她快速沖進洗手間用水沖洗了下下臉,蘆笛立刻精神了許多。她沖鏡子里那個明媚皓齒的女孩兒一笑:
“吃了睡,睡了吃,快成豬了?!?p> “咚~咚咚~”
敲門聲再次響起來。
蘆這也沒問,伸手拉開房門。
“快把茶幾整理干凈,菜送來了!”
門外站著史元稹,身后跟著一個拎著食盒的瘦高個子的小伙子。
蘆笛慌忙轉(zhuǎn)回身,把茶幾上的亂七八糟的雜物拿開。
瘦高個子的服務(wù)員打開食盒,把冒著熱氣一個盤子和一個湯盆放在茶幾上。隨手揭開餐具上覆蓋著的塑料膜。
湯盆里是清燉羊排,盤子里是蘆笛喜歡吃的宮保雞丁。
“請慢用!”
小伙子從食盒角落里掏出兩雙筷子放在茶幾上,點點頭,退出房間。
“小妹,你等著,我把中午的驢肉拿過來,咱們開始吃晚飯昂!”
很快,史元稹拎著幾個塑料袋進來了。
蘆笛忙接過塑料袋,放下茶幾上,然后把塑料袋的口打開,露出里面大片大片的醬驢肉和金錢肉。
史元稹已經(jīng)在兩個玻璃杯里倒?jié)M了女士香檳酒。
“先嘗嘗這香檳酒吧?!?p> 蘆笛點點頭,舉起酒杯喝了一口。
“女士香檳”是這兩年開始流行,一種不同于白酒、啤酒甚至不同于飲料的一種飲品。度數(shù)不高,口感獨特,成了青城市人逢年過節(jié)必備的一種飲品。蘆笛就很喜歡喝。
倆人一邊吃,一邊閑聊天兒,不知不覺一瓶女士香檳像喝水一樣很快就喝完了。
史元稹又把已經(jīng)打開軟木塞的紅酒給倆人每人到了一杯。
“再嘗嘗紅酒吧,和女士香檳一樣沒度數(shù)的,紅酒美容養(yǎng)顏的?!?p> 蘆笛是第一次喝紅酒,聽史元稹這么說,便舉起杯子,像和女士香檳一樣大大地喝了一口。
頓時不同于女士香檳的溫和的口感的,紅酒特有的苦澀和葡萄酒精特有的味道充斥了蘆笛整個口腔甚至于每個味蕾。
蘆笛差點兒被嗆到,連忙使勁兒把這口紅酒吞了下去,臉立刻有點兒微微泛紅。
“有度數(shù)!”
蘆笛看著史元稹抗議道。
“和女士香檳不一樣!”
史元稹看著蘆笛狼狽的樣子,感覺有點兒好笑。
“第一口會這樣,第二口就好了,你試試這樣喝?!?p> 史元稹舉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讓紅酒在空腔里略待了片刻,這才慢慢地咽下去。
蘆笛學(xué)著史元稹的樣子,也舉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然后讓紅酒在嘴里打了個轉(zhuǎn),然后慢慢咽下。
果然和剛才不一樣了,一股甘醇的味道回味在口腔。
蘆笛興奮地看著史元稹點點頭:
“果然不一樣,這樣有一種特別是味道!”
蘆笛又夾起一塊金錢肉放進嘴里,史元稹一下子笑噴了。
蘆笛莫名其妙地看著史元?。?p> “你笑什么?”
史元稹止住笑,也夾起一塊金錢肉舉到蘆笛鼻子尖上。
“中午你不是問金錢肉是驢的那個部位的肉嗎?”
蘆笛點點頭:
“是??!你沒告訴我,而且我感覺我問這話時候,鄰桌那人好像還偷笑了?”
史元稹看著蘆笛又差點兒笑出聲來,最終還是忍住了。
史元稹把手里的金錢肉送進嘴里,慢慢地嚼了幾下,然后緩緩地咽了下去,這才慢悠悠地說道:
“金錢肉就是驢鞭肉。”
“驢鞭?”
蘆笛重復(fù)了一遍,又看了看史元稹臉上曖昧的表情,這才反應(yīng)過來。
“?。?!”
蘆笛臉騰地紅了,為了掩飾自己尷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紅酒,然后放下酒杯,想夾個菜吃。鬼使神差地竟然又夾起了一塊金錢肉,蘆笛的臉更紅了。
“小妹,你覺得哥是一個什么樣子的人?”
還是史元稹為了化解蘆笛的尷尬,主動轉(zhuǎn)移了話題。
“你?”
蘆笛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史元稹。
“你挺好的呀!有能力,是大老板,好多人都羨慕你呀!”
“唉!”
史元稹嘆了口氣,放下酒杯。
“羨慕我?羨慕我什么?我窮的只剩下錢了!我一點兒也不幸福!我的痛苦嗎有人知道!”
蘆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史元稹,在蘆笛的眼里史元稹做著自己不了解的大生意,衣著光鮮靚麗的名牌服裝,輾轉(zhuǎn)在大城市之間。
看著眼前雙眉緊縮,臉上寫滿痛苦倆字兒的史元稹,蘆笛有點兒不知所措:
“都說醉酒吐真言,史元稹是不是喝多了?所以才說出平時不肯說的話來?”
逸竹仙
金錢肉其實不如普通驢肉好吃,不過因為是驢的某個特殊器官,讓人曖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