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云聽到皇后這般頹落,跪下來道:“皇后娘娘,您不可如此啊。您是一國之母,除卻男女之愛,更有天下大愛??!您曾經(jīng)在溫家立誓,要讓溫家眾人后悔,讓他們將您奉在頭頂日夜敬香,怎可如此輕言放棄?”
皇后終于放下酒杯,嘴角苦澀未減分毫:“哥哥可有送信來,子尋的傷……”
“大小姐的傷自是要慢慢修養(yǎng),娘娘不必掛懷?!边B云輕聲道,“只是婉妃一事,聽聞也有大小姐在背后推波助瀾,其實娘娘有意救下婉妃,何必借大小姐之手?您對陛下曉以利弊,陛下自然會給您這個面子的。”
“陸家的人情,還是子尋去賣更好?!被屎罂戳诉B云一眼,“后起之秀頗多,已經(jīng)長成到了子尋這般地步的也不少。子尋拿到這個人情,比本宮拿到更為有利。陛下心中,本宮是個深宮中擺奉的貢品,并不插手他的決定,何必又讓他覺得本宮多事?!?p> 連云眼神一暗,隨即輕聲道:“娘娘慧心,至于時千秋之事,娘娘心中可有想法?”?“至于此事,若說焦家和陸家皆有嫌疑,可是我始終覺得不實,焦貴妃和婉妃都知道陛下對本宮的情誼,更知道陛下心中其實根本不信什么天道,什么神佛。哪怕這些年我們情誼漸淡了,也依舊不是一個天師隨意翻動幾句就能動搖的?!被屎笪⑽⒎鲎☆~頭,有些疲倦地想,“那籌謀此事之人,就注定不是后宮之人。兄長在政務(wù)上的事我也不插手過問,想來,大概是誰人想要抗衡哥哥,所以在本宮出下文章吧?!?p> 連云點(diǎn)頭:“想來也對?!彼酒鹕韥?。“奴婢去給娘娘熱一碗醒酒湯來,到了年末了,天氣日漸冷了些,皇后娘娘可萬萬不要松懈,染了風(fēng)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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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辜將依舊有些紅腫的手指放在琴弦上,綠綺古琴音色絕妙,只是琴音多少逶迤糾纏,不得清脆果決之音。離昭不懂琴,只覺奏的極好:“你的琴技果真是師父親授,可擔(dān)天下無雙之名!”
“你是沒有聽杏云談過,她一手琴聲淙淙,世人聞之忘憂。她那一把琴,原沒綠綺珍貴,這曾是司馬相如的琴,他用此琴演起“鳳求凰”向卓氏求愛,琴情相同,不枉綠綺音色癡纏。只是我終究欠缺情誼,不似杏云那般?!绷止纪约旱氖种?,對離昭解釋,“不過我瞧著我的手指的確好了一些,奏琴時還是有些疼,估計不日就能痊愈了?!?p> 她的指尖有淡白色的,像是絲弦滑過的痕跡,離昭看著不免驚心:“皇后召你入宮的旨意只怕不日就要下達(dá),這些日子你專注養(yǎng)傷,長安諸事仿佛全然不在意的樣子。我還是憂心,怕你入宮之后無法應(yīng)對?!?p> “長安諸事本就與我無關(guān),我管他們誰殺了誰,誰害了誰,只要不關(guān)系到我在意之人,我可以統(tǒng)統(tǒng)不去在乎。”林辜淡淡道,“長安城活下去不易,我若是什么等閑事都去操心,怕是活不到為師父報仇的那一天?!?p> “有件事,還是要和你說一聲?!彪x昭嘆了口氣,“你二妹溫容胡鬧掉入冰窟,當(dāng)時扶山王爺?shù)故锹愤^,可是視若無睹,倒是陸家小郡王施以援手,將你二妹送回來了?!?p> 林辜微微皺眉:“此事為何從未有人來告訴我一聲?”
“你家二小姐年紀(jì)小,身子強(qiáng)健,也就傷風(fēng)了幾日就痊愈了。這等事,我原以為是不必報與你知的?!?p> 林辜點(diǎn)了點(diǎn)頭:“扶山王不是個喜歡管閑事的性子。”
“我還以為林侍子會說,扶山王真是心狠手辣,凡事皆冷眼旁觀滿不在乎。我剛剛救了他的妹妹,他卻如此待我的妹妹?!标懸娦恋穆曇艉鋈粋鱽恚止颊б换仡^,倒是驚了一下:“殿下的輕功,我算是領(lǐng)教了,只是,侍子?”?陸見辛淡淡道:“我今日入宮陪陛下下棋,他說與我聽的。明日恩旨即下,您馬上就是林侍子了。”
“方才殿下說的,倒也不都是虛妄。只是,我救的是我一同長大的師姐陸杏云,不是因著他是誰的妹妹,我也從未想過要從這之中要些好處得些人情?!绷止祭浜咭宦暎靶暮菔掷?,冷眼旁觀這些詞用在殿下身上,也不算事委屈您。”
陸見辛微微一愣,隨即又笑起來:“你和你那位姑母,倒是沒想到一起去。”?林辜有些反感他提及皇后,只是漠然垂下臉來,調(diào)試琴弦。陸見辛駐足了一會,慢慢道:“我倒不知你懂琴?”
“皮毛而已,再好也是技藝上熟練了些。”林辜望著陸見辛頗為好奇的神情,淡淡道,“只是我不彈給外人的,殿下可以省些回合?!?p> “侍子看來是怕了什么’曲有誤,周郎顧’的典故吧?!标懸娦岭y得地玩笑了一句,隨即立即鄭重下來,“見辛今日前來,乃是有大事與侍子相商。事關(guān)襄王,還望侍子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