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個真實的故事（2）

　　“那時，沒有人類這個生物，更沒有恐龍，也沒有地球，沒有太陽系，什么都沒有，連宇宙都沒有?！壁w子白仰著頭，盯著天花板緩緩說道：“可，在這什么都沒有的時期，卻矛盾的還有些東西，比如黑暗?！?p>　　“然而沒有任何生物知道‘黑暗’這個概念，就好像如果天生失明，沒有人幫助你認知，你甚至在心里，在腦海里都不會浮現(xiàn)出相應(yīng)的概念?！?p>　　“一切事物的起始都是愚蠢的。這是我們這群人所信仰的話。即便你讀了很多的書；即便你知道了質(zhì)子中子這種事物的存在；即便你知道什么是黑夜和白天，你也是愚蠢的一份子，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事物是不了解的，還有什么概念是還沒有構(gòu)成的。”

　　“你看看那些歸于歷史塵土里，立于現(xiàn)在的科學奇才，他們即便被后人表于框中，每天膜拜，他們依舊是愚蠢的?！?p>　　這時，趙子白，掏出一根香煙，點燃，卻沒有放在嘴里抽吸，而是夾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中間，任其在極微小的火苗燃著下消逝生命。

　　他在屋內(nèi)愈加濃厚的煙霾中，繼續(xù)說道：“比如愛因斯坦，牛頓，普朗克，洛倫茲......巴拉巴拉，各種各樣的，人。他們其實也是瞎子?！?p>　　“他們只是觸摸到了常人觸摸不到的東西，然后想出一個名字，放在上面，而后告訴你，這是鐳，那是鈾......”趙子白說到這里聳了聳肩：“多好玩，這跟當時一個出現(xiàn)高于動物意識的物種，碰到水，給予水叫‘水’，有什么區(qū)別嗎？”

　　“瞎子也可以做到，聾子亦可以做到，他們在沒有受到幫助的情況下，會心里給予這些事物一個概念，即便他們連說話可能不會，但是他們就是知道‘這個我記得是什么’?！?p>　　他看向我，用充斥了無力感的笑法，笑了一聲，道：“你看看你，滿臉的糾結(jié)，我真不知道，為什么那個真實的‘你’要選擇包裹在這么一個愚蠢的殼子里。”

　　我面對他的冷嘲，不屑的說道：“可就這么一個在你們眼里是空殼子的我，卻讓你們想要絞盡腦汁的得到。與其現(xiàn)在放屁話，不如回歸正題，趁我現(xiàn)在還沒有改變心意?！?p>　　他聽了我的話挑了挑眉，表示妥協(xié)，然后繼續(xù)講述道：“想必你應(yīng)該知道，在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說里，那最初出現(xiàn)的生命指代什么吧。抱歉，我不能經(jīng)常提起那個名字，請原諒?！?p>　　他終于將快要燃盡的香煙放進嘴里，抽吸了一口，噴涂著煙霾，說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洛夫克拉夫特會給予它這個名字，而且，這個名字卻是成為了真實。”

　　“什么意思？”趙子白的這句話，讓我徹底搞不懂了，于是我說道：“我......不明白?！?p>　　“呵呵......”趙子白笑了幾聲而后說道：“說白了，你覺得洛夫克拉夫特，是人嗎？”

　　他這句話如同漆黑深夜中的炸雷，驚得我渾身一顫。

　　因為他要為我解開四個問題中，最無解的問題。

　　他將已經(jīng)不再燃燒的煙屁股彈向煙灰缸，可是煙灰缸里已經(jīng)裝不下了，那段煙屁股便掉在了桌面上，吐出了剩下的一點煙絲，象征著一生的落幕。

　　“洛夫克拉夫特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這也是為什么需要這些初稿的原因?！壁w子白說著抬起右手拍了拍左胸處，而后繼續(xù)說道：“不過，我能肯定的是，‘黑暗’‘光明’‘智慧’‘愚蠢’都是因為真‘你’而出現(xiàn)的?！?p>　　“這就是你們需要我加入你們的理由？真實的‘我’就是真實智慧？”我沉聲說道。

　　趙子白搖搖頭，道：“首先，剛才那些詞匯的出現(xiàn)，它們的定義，雖然跟你有關(guān)，但究竟真‘你’是什么，我并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已經(jīng)都說過了，而需要你的原因，是因為只有你，在去取那些初稿時，才不會變成食物?！?p>　　“那這樣的我，又怎么會影響到各國政府的利益？”我追問道。

　　趙子白挺坐起身子，說道：“打個比方。你現(xiàn)在好比是當年的原子彈，核彈。所有有能力的國家都想趕快做出來，因為只有越先做成，蛋糕才能吃的越多，可當做出核彈的越來越多，顧慮也就會越來越多。這就是當年的美蘇為什么冷戰(zhàn)的原因，也是為什么后來會有這個條約那個條約的原因。”

　　“既然我不能用，你也別想用，大家也都別用?！蔽颐靼琢粟w子白話的意思，長嘆一口氣后，喃了一句：“好吧......我跟你走。”

　　趙子白卻是一擺手，道：“你不能跟我走?！?p>　　“你的意思讓我留在這里？”我疑聲道：“這跟白送命有什么區(qū)別?！?p>　　趙子白搖搖頭，說道：“你怎么可能會送命。你的身份，在他們眼里有多么的高尚，你不是不知道?！闭f著他拿出一把手槍，拍到桌面上，而后向后揚去，面沖上方，道：“記得，讓我死的快一點?！?p>　　“哦。對了。”他伸出右手向我招了招：“把另一張給我。”

　　我不知道他一個想要求死的人，還要初稿有什么意義，但細細想來，心說他也是死過一次的人，至于，他是怎么復(fù)活的，又是怎么將初稿運送出去的，我不太想知道。

　　于是拿出另一張初稿放在他的手里，而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那把手槍。

　　‘砰！’

　　在趙子白將初稿收進外套內(nèi)袋中后，我開了槍。肉眼捕捉不到的子彈射進了趙子白的胸膛，激出的鮮血潑灑在了沙發(fā)和天花板上，還有，我的臉上。

　　“呼~~”

　　這肯定不是我第一次開槍，也不是第一次殺人，但我還是覺得心里五味雜陳。所以長嘆了口氣，許久才將手槍放回桌面上。

　　我站起身，走到趙子白的面前，從他的衣懷里，拿出那兩張初稿，而后掏出手機，撥通了懷特的電話。

　　“懷特?！?p>　　“您，什么吩咐。”

　　“我殺了個人?！?p>　　“小事情，我這就去辦。”

　　“是另一方的?！?p>　　“......”

　　那邊頓時沒了聲音，整個場面都陷入了寂靜。

　　過了將近兩分鐘后，懷特的聲音才又響起來：“我和錢沃先生，馬上就到，請您耐心等候?！?p>　　————————

　　說著是馬上，其實是在我已經(jīng)將《北歐神話》這本書讀了一半之后，他們才到。

　　“沒想到，他們的速率這么快?！睉烟氐哪樕辖K于露出了殷勤堆笑以外的表情，他很凝重看著雙眼無神，渾身血污已然發(fā)干的趙子白，說道：“而且，竟然還能找到這里......看來，我們需要更加注意了?！?p>　　而我卻是坐在單人沙發(fā)里，端著書，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他在死之前，可是告訴了我不一般的訊息啊?！?p>　　錢沃的動作很快，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深鞠躬，說道：“請您細說?！?p>　　“各國政府，都知道了我的存在。”我冷聲道：“在看看這個人，你認為，我現(xiàn)在的位置知道的人，還少嗎？”

　　錢沃直起身子，言辭嚴肅，道：“您放心，這種事情，絕不會再次發(fā)生。地方雖然暴露了，但，不代表，您暴露了。我們只要換一個地方，就可以?！?p>　　“真這么簡單？”我放下書，看向他，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被人送進精神病醫(yī)院的，雨化疾，雨醫(yī)生，難道什么都沒有跟你們說？”說著將視線轉(zhuǎn)到懷特處：“懷特，你告訴告訴他，雨一聲，怎么跟你說的。”

　　我能清楚的看到懷特的額頭上，滲出了些許的冷汗，他微彎下身子，道：“這件事情，是我的失職......”

　　“這種話，說的沒有意義?！蔽夷闷饦寯[了擺，然后又放下，道：“槍里也沒有子彈，崩了你，對我也沒有什么好處。所以，我現(xiàn)在就想知道，該怎么解決。初稿要拿，另一方要提防，現(xiàn)在又要警惕各國政府的聯(lián)合針對。”

　　錢沃向前挪了半步，道：“您放心就好，我和懷特現(xiàn)在就去處理。”說完他就和懷特走出了木屋。

　　我凝視著趙子白的尸首，心里想著：“你死了，可是初稿沒有消失。我知道你還會復(fù)活，但是未拿走的東西，是怎么隨著死亡帶走的呢？”

　　‘咚咚?！?p>　　兩聲敲門聲，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我站起身，開了門?？吹搅巳麖念^到腳都被黑色衣料遮住的人，他們對我鞠了一躬。

　　我沒有理會，只是走回屋內(nèi)，坐回單人沙發(fā)上，看著他們開始情理我的房間，可就在其中兩個人將趙子白的時候裝進密封袋里的時候。我卻看到了他的右手食指，十分輕微的動了一下。

　　‘咣當！’

　　一個小時后，這三個人伴隨著關(guān)門聲的離去，宣告一切回復(fù)如初。

　　這時的天色，已經(jīng)暗了很多。我打開壁爐周圍的電燈，長嘆一氣。心想，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而后，就脫掉了外套，進了臥室，倒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在不斷下墜的黑暗中，我聽到了海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