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懂古典音樂,加賀警官,事實上我對音樂根本就不感興趣。”高見往杯子里斟了些紅酒,對加賀說,“要來點么?”
“不必了,高見先生。”加賀笑著擺擺手,“公務在身,不便喝酒。”
見加賀推辭,高見也沒再說什么,他端起玻璃杯一飲而盡,繼而說道:“要不是坂本那家伙總是在車里放披頭士的歌,我甚至都不怎么接觸音樂。要說她最近哪里變得很奇怪,就是感覺吧,怎么說呢……”
面對加賀“有沒有覺得幸江小姐有異常行為”的問題,高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回憶對于他來說,又使他泛起了痛苦的表情,高見又斟滿了紅酒,一口氣喝光。
“坂本?”
“哦,那家伙,是我之前的司機?!?p> 高見的眼神忘向了別處,僅僅只是一瞥。
“這么說,您帶她去看音樂劇是她自己的提議,而非您的主意,是么?”
“是的,第一次約她出去的時候,新嵨的一家劇場正好在出演《悲慘世界》,她想去看演出的那種心情簡直是溢于言表。而我,對音樂劇完全就是一竅不通,她卻是全程都是很專注的樣子。吃飯的時候她甚至也在發(fā)表長篇大論,盡是些外國名字,那個叫冉、冉什么來著……”
“冉阿讓,《悲慘世界》中的主人公。”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沒想到加賀警官竟然也知道?!?p> “只是聽說過而已?!奔淤R看著高見,欲言又止。
“怎么了,警官先生?”
“我在想,要不和要和您說啊。說也無妨吧,聽您方才所述,幸江小姐的表現(xiàn)可以說是對音樂有著濃厚的感興趣,不,甚至可以用‘擅長’來形容,不是么?”
“擅長?”
“哦,忘了跟您說,我從里惠小姐那里聽說,幸江小姐的吉他彈得特別棒,昨天我在一家琴行問過老板,那里也有賣吉他。老板是個懂音樂的人,額,不好意思,恕我敘述有誤,不是老板,只是在琴行打工的一個大叔,他也絕非僅僅只是‘懂’音樂而已,他說能用吉他彈奏出《旅愁》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p> 加賀將里惠所述告訴了高見。
“也就是說,截然相反的表現(xiàn)么?從三分鐘熱度的‘音樂白癡’到突然能彈奏高難度曲子的‘音樂天才’?所以才能對音樂劇評頭論足?我不認為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加賀警官,有時候我還穿著廉價襯衫騎自行車外出,我想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您的意思,高見先生。誰也不能保證她本身就是個‘音樂天才’,畢竟不顯山不露水也是個人的謙虛品質(zhì)?!?p> “是的?!?p> “您這么說確實,如果僅是這一點的話,也稱不上‘奇怪’,我還有個問題,您對幸江小姐的廚藝可還了解?”
“我想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吃到她做的菜了吧?!备咭姄u搖頭,“為什么這么問?”
“沒什么,只是她的廚藝可以說跟她的音樂細胞一樣,令人費解?!?p> “什么意思?”
“簡而言之,就像從”音樂白癡“到”音樂天才“一樣,她的廚藝也進步飛快。里惠小姐說,幸江之前是個不會做飯的人,而在她生日那天,幸江除了把您買給她的項鏈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里惠小姐之外,還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用里惠小姐的話說‘就像是在高級餐廳大快朵頤’?!?p> “哦,是嘛?”
“是的,而在那之前里惠小姐也吃過幸江做過的食物,用您剛才的那個詞說,就是‘截然相反’的味道?!?p> “這可真奇怪啊?!备咭姾孟裣肫鹆耸裁?。
“您剛才還不是說‘我不認為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是啊,也許任何事情都有理由去解釋,可偏偏它們都聚集在了一起。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通過您剛才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了一件事?”
“哦?請告知?!?p> “那次我去她們的公寓,她在看棒球比賽?!?p> “棒球?”
“是啊,好像是讀賣巨人隊的比賽,我也覺得,女孩子對棒球感興趣也真是少見??磥磉@個時代發(fā)展的不僅是經(jīng)濟吧,我看以后也不存在所謂的只有我們‘男人的運動’項目了。“
“單憑觀看棒球電視節(jié)目也不能斷定一個人的喜好?!奔淤R說。
“話是這么說,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會想起這件事?!?p> ……
不知道是因為烏云遮住了陽光,還是太陽躲到了對面麻生財團建造的高樓之后,抑或是心底之郁結,高見覺得此時全身都籠罩與陰影之中。
“我還有件事想知道,加賀警官。”高見說,“如果方便透露的話……”
“哦?”加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就是,令尊的事,您說您父親也曾迷戀過一個女孩……”
“哦!您是說那件事。好吧,我想這也不算是什么丟人的事情,那大概發(fā)生在二三十年前了吧,我父親有段時間去城市公園那里。哦,不好意思,那個時候,大概還沒有城市公園吧。據(jù)說那一帶是本市當時最豪華的金融街了,我記得我父親對我說過,他在酒廊結識了一個女孩兒,那家酒廊有著特別的名字,似乎是一個希臘名字,我也不記得叫什么了?!?p> “在酒廊?”
“是的,那段時間我父親經(jīng)常去那里。后來有一天,那個女孩子突然不見了,我父親幾乎問遍了她身邊所有的人,然而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p> “就,像風一樣,突然不見了……”高見似乎在自言自語,“那,后來呢?我的意思是,令尊是否找到了她?“
“沒有,她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我父親后來也不知從何得知,那個女孩似乎跟其他男人去了北海道?!?p> “那,令尊沒有去找她嘛!”
“并沒有,我父親只是,怎么說呢,釋懷了吧。好在上天讓他認識了我母親?!奔淤R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
“好吧,我明白了……”高見感覺身邊的陰影不再是那么濃密了。
“另外,這是我的電話,高見先生。如果您還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請您聯(lián)系我,謝謝?!奔淤R將自己的名片放在了辦公桌上,欠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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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好奇,加賀警官,您為什么要跟高見宏之助說您父親的事?”
“啊,是這樣的,神谷先生,我那么說是想引起高見先生的共鳴吧,不然他也不愿意開口,不是么?”
“這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在想,您父親迷戀一個女孩兒這事,應該是您編的吧?”神谷真一笑著說。
“當然,我父親從來沒有迷戀過什么女孩兒,當然,我母親除外?!奔淤R笑了笑,“我父親去那里是為了查案,有幾個男人接連死亡,是我父親跟我說的,其中一個男人被懷疑是將尾氣管接到汽車里自殺而亡的,但我父親并不這么認為。”
“哦?”
“是的,我父親認為,那個女孩是兇手,他那段時間經(jīng)常出入那種煙花之地也是為了調(diào)查。”
“真不容易?。 ?p> “是的,我父親一直堅持他的觀點,那個女孩,是個連續(xù)殺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