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笑著把那小廝從樹上弄了下來。
除了最后見到無名老者的九人外，其他的人似乎對于那些恐怖的事情都沒什么記憶。
不過，“捕頭！捕頭！”一個小捕快急匆匆來到王捕頭身邊，“不好了，徐正寧死了！”
王捕頭一驚，敢快跑向了囚車。秦少均和秦少原也跟了過去。古先生和木頭道士則沒有動。
木頭道士在人堆里找到了顧墨友，他還是在馬背上呼呼地睡著。
“呵呵?！蹦绢^道士松了口氣，也沒叫醒小孩子，自己尋了個舒服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又開始念經(jīng)，清醒腦袋了。
“怎么死的？”王捕頭踏上囚車，用手拔了拔徐正寧偏在一邊的腦袋，又探探鼻息。確實是死掉了。
“不知道??！”小捕快顯然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覺得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場夢，醒來，就發(fā)現(xiàn)他死了。”
“這不怪你?！蓖醪额^皺著眉頭，他是知道原因在哪里的。
“多半是知道去了衙門逃不脫掉腦袋，自盡了吧?！鼻厣僭痪o不慢地說。
“對對，”一聽這臺階好，小捕快連忙跟著附和，“一定是這樣。這也不是頭一次犯人自知逃不過畏罪自殺了?！?p> 秦少均也道：“我家這事本就離奇，不能用常理推測。這姓徐的既然涉足到了這古怪的事情之中，有什么樣的結(jié)局都是可能的。捕頭不用過多擔(dān)心。”
“唉?；厝ミ€是如實稟報吧。”王捕頭道。想來縣太爺也不會太多為難自己。
那一頭，義助憋著半天的笑，臉都通紅了，還是沒敢笑出來。
“笑啊，想笑就笑唄。”云適意咬著牙，很“大度”地說。哼！自己想了那么多讓自己死得美美的方法都沒用上，結(jié)果卻是被拉進了“地獄”之中，弄得面目全非。氣死她了！哼！
“小丫頭又在生什么氣??？”那收畫的老者笑瞇瞇地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疏喻老爺子，”義助道：“云姑娘嫌自己死得太難看了?！痹乒媚镞m才已給自己介紹過這老者就是那個守畫的大大的妖怪了。
疏喻老人拿手指一點云適意額頭，“我當(dāng)什么大事了，皮相而已，小丫頭看這么重干嘛？”
“可是，適意就是不喜歡自己被弄成那樣子?！痹七m意還噘起了嘴。這會子那個抓“自己”的小鬼在干嗎？拿燒滾了銅汁燙“自己”的臉嗎？想想都好痛。
“你呀！”疏喻老人搖搖頭，“修行了這么多年，動不動就還是一副小孩子脾氣。難怪你師父要讓你師兄留下來看著你，沒有你師兄，我看你隨時能鬧翻天?！?p> “我哪里有！”云適意覺得自己好委屈，“適意很守規(guī)矩的?！?p> “守規(guī)矩？”疏喻老人摸摸胡須，“你根本就是全憑自己喜好做事，還好沒做什么大奸大惡的。”
“以神通做事有什么不對嗎？”
疏喻老人笑道：“你呀，果然還沒有開竅。佛法是以教育為主。佛祖示現(xiàn)人間的也是人身，經(jīng)過修行方證正果呀。其他如觀音菩薩化身再來的寶志公禪師、阿彌陀佛化身再來的永明延壽大師、彌勒菩薩化身再來的布袋和尚，他們在這世間身份沒有暴露之前誰人不是示現(xiàn)以普通人的身份努力修行的，而他們一生也是對眾生施以教化不是嗎？有人一出生就宣布自己是某某菩薩嗎？有人天天展示自己法術(shù)神奇嗎？而且，不到他們離開之后，有誰知道他們是菩薩化身？還記得不動尊者的故事嗎？”
“不動尊者，久住世間，應(yīng)末世供，福田第一?！痹七m意一字一句地背著。
“嗯?！笔栌骼先藵M意地點點頭，“不動尊者賓頭盧頗羅墮在僧團里喜歡顯一點神通，佛祖釋迦牟尼知道了后，狠狠地教訓(xùn)了他，并且懲罰他不許他滅度，讓他常住世間給后人種福田。你要知道世人皆是肉眼，不能分辨誰是魔，誰是佛，誰是妖怪，誰是真仙。而魔和妖怪，也是有神通的，他們就最愛用這一招來迷惑凡人，引他們?nèi)肫缤?。所以這顯神通是很容易招搖惑眾的。”
“知道了?！痹七m意很難得的乖乖受教，“所以，孔夫子才告誡弟子‘敬鬼神而遠之’嗎？”
“也有這個意思吧?！笔栌鞯溃骸叭绻徊幌氚兹诊w身，二不想脫離六道，那么老老實實遵行人倫綱常做個凡人也是好的?！?p> “謝謝老爺爺教誨，”云適意調(diào)皮地眨眨眼，“不過適意還是不能開竅。”
“為什么？”疏喻老人大惑不解，難不成自己講得還不夠透徹？
“因為適意屬混沌的，開竅就死了！”云適意說完速度溜之大吉。
“云姑娘，等等我。”義助見云適意跑得飛快，只得胡亂給疏喻老者行了禮，急急忙忙追了過去。
“這丫頭！”疏喻老人對云適意逃跑的方向摸著胡須大笑，“還是交給你師兄去頭痛吧?！?p> 云適意一溜煙地跑回到了借水鎮(zhèn)圓慈法師處。
“怎么跑這么急？后面有鬼追你？”圓慈法師瞅瞅云適意的身后，果然有個小尾巴，義助。
“沒事，沒事，鬼算什么！就是太久沒有活動筋骨了，所以運動運動?！痹七m意抖抖腿抖抖胳膊道。
她這話圓慈法師雖然一個字也不相信，但也沒戳破，“事情都辦好了？”
“那當(dāng)然，”云適意神氣活現(xiàn)地答道：“我出馬還有辦不好的嗎？現(xiàn)在那秦家大少爺不僅看到我已經(jīng)死了，還看到我被壓在不知道哪一層地獄里受盡折磨，他這口氣一定消了。”
“那就好。”圓慈法師欣慰地點頭，“這樣，蓁蓁未來的日子也許就不會太艱難了?！?p> “那個，”云適意又轉(zhuǎn)轉(zhuǎn)眼珠，試探著問，“秦家女眷這邊怎么樣了？”
“還算平安。你怎么忽然關(guān)心起她們來了？”
“因為，我怕師兄走不開啊?！?p> “你又要做什么事？”圓慈法師腦中警鈴大作，這丫頭又干了什么？聽這意思還要自己跟著去收拾什么爛攤子？
“那個，”云適意無意識地對著手指頭，想了又想，“我去秦家做事的時候，利用了一個小孩子的純真感情。心里有些過不去，想送他一件寶貝做為補償?！?p> 這補償恐怖不那么簡單吧。“你打算做什么？”
云適意靠近圓慈法師，討好地笑著：“師兄聽過沉影潭嗎？”
“沒聽過?！惫粵]好事。
“師兄！”云適意拉起圓慈法師的袖子，使勁晃著，“師兄！幫幫忙吧！”
圓慈法師扯回自己的衣袖，“那地方又有什么難的？你還怕啊？明明你一個人就可以了，干嘛非拉上我？師兄年紀大了，老骨頭一把，你別折騰我了行不行？”
云適意很委屈地回道：“我是一片好心為那里的那些妖啊、鬼啊的著想。師兄不是常說，佛弟子應(yīng)當(dāng)慈悲為懷嗎？”
“那又怎么樣了？難道那些妖啊、鬼啊的還能打得過你？你去那里到底想干什么？再說了，你身上帶著師父的舍利子要悄悄進去，又悄悄出來，不是很容易的事嗎？”
“那個，”云適意又支吾了一下，“好吧，我實說吧。那個小孩子身上有龍角木，可是能力卻不是很強。我想去把沉影潭那里把當(dāng)年神龍散落的精魄全部收集起來，注入到龍角木里，再將龍角木重新鑄煉，替他打造一件神兵利器?！?p> “這是一件好事，”圓慈法師點頭，“那小孩子心性如何？這東西可不能落在心術(shù)不正的人的手里?！?p> “林三姑親自教導(dǎo)的徒弟，肯定沒錯?！?p> “嗯。既然是她選的人，應(yīng)該是個好苗子。”
“可是，師兄也能想到，如果我要去收集神龍精魄，勢必會驚動那些妖妖鬼鬼的?！?p> “這到是真的?！眻A慈法師略略沉思道：“沉影潭的妖怪就算自己用不上神龍精魄，也不會讓別人把它帶走?！?p> “所以啊?！痹七m意笑容得有點賊，“我到?jīng)]什么，可是我怕他們來打擾我太多了，我一時忍不住會出手把他們?nèi)珰⒘?。師兄你一向慈悲為懷，一定不忍看我犯殺戒，更不忍看到他們被我殺吧？?p> 圓慈法師斜著眼看著云適意，“你就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我去，對吧？”
云適意歪著腦袋回給圓慈法師一個很甜很甜的笑，“那師兄去不去了？”
“唉！”圓慈法師輕嘆一聲，很慈祥地說：“你把《彌陀經(jīng)》抄一百遍，我就去。記得拿手抄！義助，你來盯著，不準她偷懶！”說完，閉上眼睛，掐著念珠，靜心念佛去了。
義助又一次很辛苦地忍著笑，叫了聲，“云姑娘?！?p> 看著閉目不再理會自己的圓慈法師，云適意氣鼓鼓地道：“抄就抄！”
本來，林玉竹想找圓慈法師打聽一下姑姑林三姑的下落?？勺约号c法師不熟悉，不想冒冒然地就去，想了幾日才剛打算去問問，又被楊心兒拉著去了幾個地方看風(fēng)景，就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原來的打算。等到閑了，去凈意寺一打聽，說是法師出門云游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時間回來。沒有辦法，只得悻悻而回。
不過，青峪鎮(zhèn)那邊到傳來了一個消息，說是殺死秦昂的女妖已被仙人收拾了，被打下了地獄，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這消息相對秦家這段時間的慘事來說勉強也算是個好消息，林玉竹的心里覺得好過了不少。
得了這個消息沈夫人便吩咐了老金夫婦簡單地準備了幾樣菜，匯了楊心兒、林玉竹還叫了湍泠，說是雖不能慶祝，但大家聚一聚沖沖晦氣也是好的。
入席前，沈夫人帶著三人還有別院的仆人們，先對著青峪鎮(zhèn)方向擺了香案給秦昂上了香，稟告他仇人已死，大仇已報，愿他放下世間仇恨，能早登極樂，又祈他時時顧念秦家，拂照后人。
“聽說，那女妖還差人把大老爺?shù)念^也給送回來了？”大家各自坐定，瑞泠頗為小心地發(fā)了問。
“嗯?！鄙蚍蛉烁锌溃骸半m然不知是何緣故，但能尋回大伯頭顱也免了去了秦家一件憾事。如今，大伯尸身完整，少均已著手準備正式下葬了?！?p> “那真是老天保佑了?！比疸雠e起杯，“我斗膽以茶水敬太太一杯?！?p> 沈夫人舉杯道：“大家同飲一杯吧。但都是女眷，各自隨意就好?！?p> 沈夫人這么說，又有兩位是孕婦，于是都沒有一杯飲下，只是沾沾唇而已。
“既然二少爺也趕回府里了，那我們什么時候回去啊？”還是瑞泠開了口。
楊心兒看了她一眼，有些沒好氣，“嫂子不是說嘛，送我們來這里就是養(yǎng)胎的。自然得等孩子出生之后才回去了。”要不是你突然大著個肚子闖進秦家來，蓁蓁姐何必如此焦心。
“可那女妖不是已經(jīng)被收拾了嗎？”瑞泠又問。
“女妖又不是……”楊心兒話一出口，馬上就打住了。
“女妖又不是女鬼，”到是沈夫人替楊心兒把話說完了，“你且暫時忍耐一段時間吧。這件事上我也不怕顧忌了。瑞泠你好好想想那個傳聞，當(dāng)娘的怎么也應(yīng)該為自己孩子的小命考慮一下吧?！?p> “是，是我糊涂了。畢竟仙姑沒在府里?！比疸龅拖骂^，邊說邊偷瞟了一眼林玉竹，但林玉竹沒有半點反應(yīng)，只默默夾了一點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在碗里。
一時間大家都不在說話，各懷心思地吃著東西，少時吃完，各自散去，回了自己的屋子。
“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件值得高興一下的事，怎么從那個人的嘴里一說出來就變了味了？”楊心兒心情看上去不怎么好。
“她說歸她說，姐姐不要往心里去就行了。”林玉竹扶著洗漱已畢的楊心兒躺在床上，“姐姐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肚子里的寶寶?！?p> 一聽這話，楊心兒剛沾上枕頭的腦袋又立刻彈了起來，“我自然不會與她計較，你可也別多想啊。她提起仙姑，多半是另有目的的。你不要上當(dāng)。”
“我知道?！绷钟裰癜褩钚膬河职椿亓苏眍^上，“姐姐放心睡吧。”接著，讓阿圓她們放下了帳子，便離開了。
“姑娘，”小香似乎在吃飯的功夫剛聽到了什么，臉色有點焦急，但因為前面有楊心兒在一直不好開口，現(xiàn)在見沒了其他人，才急急道：“姑娘，”她還是說的很小聲也很小心，“姑娘你們吃飯那陣子，我偷了個空去屋子外面透透氣，結(jié)果不小心聽到了小丫環(huán)小茉兒和一個老媽子在說話?！?p> 小趣關(guān)好了房門，也走了過來，輕聲地說：“姑娘，小茉兒就是瑞泠姑娘的貼身丫頭?！?p> “嗯。”林玉竹應(yīng)了一聲，等她倆的下文。
“那老媽子說，明天瑞清要進來看妹妹。小茉兒就答道，說是到底是親兄妹?。∵@妹妹懷孕了，親哥哥上心得緊，來這別院的日子，瑞清隔不了幾天就會提著東西來看妹妹一次，都來了好幾次了。本來我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可是后面小茉兒又說，每次瑞清來必帶補品，而這每次的補品瑞泠姑娘又是讓她親自去廚房瞅著燉的。也就是說，每次雖然時間不是很長，但瑞清和瑞泠都會單獨說上幾句話?！?p> “一次、兩次到也罷了，次次都這樣，是有點不正常。”林玉竹換了衣服，斜靠在了枕頭上。
“他們本就親兄妹，比旁人親密些本就是常事，可有什么話是每次都不能讓人聽的了？”小趣也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小趣也學(xué)聰明了?！绷钟裰窨粗∪ばπ?。
小香接著道：“等那老媽子走了，我找小茉兒套了套話，別的都沒套出什么，只是知道瑞清在別院第一次來看妹妹，是在瑞泠姑娘去了秦家施舍的地方之后。小茉兒說那天她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貧婆子，吵著要見二太太，還請瑞泠姑娘給傳個話。小茉兒根本沒把那貧婆子當(dāng)回事，笑人家是癡心妄想，她把這事當(dāng)了個笑話講給我聽。我也不知道這兩件事有沒有關(guān)系？”
“有沒有關(guān)系，看看瑞清后面干了些什么就知道了?！绷钟裰穹愿赖溃骸靶∠隳闳グ堰@件事再打聽清楚些。另外，想辦法弄清楚瑞清這幾天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