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花自然不是由王邵來,但也少不了王邵的跑腿之功。
他先要去閻家向閻立本討要幾張有意境的圖紙,然后再尋一位嘴巴嚴實的手藝人,而且最好還得是女性,畢竟韋妃不單單只是臉上有痘痕,身上也有不少。
雖說病不避醫(yī),但有些細節(jié)能避免還是盡量避開的好,特別是王邵在后宮里打了一圈疫苗出來后,李二同志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情敵似的,別提讓王邵多郁悶了。
眼看就快到宮門了,監(jiān)門衛(wèi)持著兵器將他給攔了下來。
“這位大人請留步,交接時,上峰未曾提及有官員在宮內公干,不知大人又是何時入的宮門?”
職責所在,當值校尉不敢懈怠,見王邵一大早就要出宮,又形單影只旁無宮人相伴,自然要上前盤問一番。
王邵微微一禮,解釋道:“這位小將軍,吾乃太醫(yī)署新任署令王邵,奉陛下口諭給娘娘診治,不瞞將軍,吾已在宮中待了足足三日有余,您查查三日前的宮門記錄,便可得知。”
校尉聞言,招來手下吩咐道:“來人,去查查。”
“喏?!笔窒乱懒疃?。
校尉打量了王邵一眼,作揖敬佩道:“呵呵,原來是王太醫(yī)啊,此事本校也有所耳聞,王太醫(yī)發(fā)明的種痘之法,那可是功德無量啊,前些日子,當值的兄弟還在擔心什么時候自己會染上瘟疫,那是吃不好睡不著當班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
“如今可好了,種了那什么豆,一個個都不用再提心吊膽,您瞧瞧,連站崗放哨也比以往精神多了,這一切,皆是拜王太醫(yī)所賜,大恩不言謝??!”
王邵微微一笑,糾正道:“是牛痘,可不是吃的豆子?!?p> “嗨,管它什么豆,總之,大伙兒打心里感激您?!?p> “皆是分內之事,當不得將軍稱贊?!蓖跎壑t虛了一句。
正在此時,手下拿著名冊過來,托著冊子點給校尉閱覽,嘴上道:“大人,王太醫(yī)的確是三日前進的宮,沒錯?!?p> 校尉先是點頭,示意左右收了戒備,繼續(xù)回崗執(zhí)勤,后上前一步攀談道:“王署令,恕本校無理,能否多嘴問上一句,您既然治好了娘娘的病,為何不去面見圣上報喜,而是中途打算出宮呢?”
王邵淡淡一笑:“不算痊愈,此時若去面圣請功,那可是欺君大罪,娘娘的病情僅是稍稍有些起色,還得多觀察兩日,另外,為了便于娘娘出行,正急需尋一位繡娘進宮,為娘娘專門定制一套行頭。”
“呃……可宮里多的是繡娘啊,大人為何要去宮外找?”校尉微微一愣。
王邵比劃著自己臉蛋省略道:“娘娘她……不方便,這事兒還是外頭找的好?!?p> 校尉反應過來尬笑兩聲:“啊哈哈,懂,那大人您請吧。”
其實王邵完全可以亮金牌的,但想到還得帶人進宮來,不講清楚就容易制造麻煩,索性就按正常程序來。
待簽完字,王邵便出了宮門,三天憋在冷宮里頭,差點不知外頭刮的是什么風,這一出宮門就深深呼了一口氣,忽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來不及多想,王邵出門左拐直奔閻府。
閻立本的大名,后世之人也是耳熟能詳,善繪像,特別是畫人,那是極為傳神,包括唐太宗李世民的畫像也是他畫的。
但說起來,繪畫其實是他的愛好而已,真正的他才干也是不俗,就貞觀初年,任中爵郎中,后來還當過刑部侍郎,現在是將作少監(jiān),跟他老哥閻立德一樣,隸屬工部。
王邵登門那會兒,閻立本還在書房里作畫,聽下人提了王邵的名字,那是一臉的驚喜。
一開門,就熱情的拉著王邵噓寒問暖一通寒暄,搞得王邵有些莫名其妙,心里直嘀咕:“話說,咱們有這么熟嗎?”
不過下一刻,王邵就明白了,敢情閻立本閻大師還在研究素描呢,書房里到處都是畫的雞蛋,從一個圈,到分清了什么叫光影效果,足可見確實對此著迷。
如今,正主來了,閻立本能不高興嗎?就跟小學生交寒假作業(yè)似的,忐忑而又期待。
“不錯,挺好,假以時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痹陂惲⒈酒诖哪抗庀拢跎圩匀坏冒l(fā)表下看法。
“哎,辯機師傅謙虛了,與您替公主畫的那幅美人圖相比,這些,算的了什么啊,難得師傅過來,做徒兒的自當親自來迎,順帶,向師傅您請教一二?!?p> “閻大人太抬舉了,師傅一稱,吾可不敢當,咱們就相互學習共同進步?!?p> 閻立本不依了,一本正經道:“三人行必有我?guī)?,我閻立本擇善而從之,有何不可,當得,必須當得,不然,就是不給閻某人面子!”
“呃……好吧?!蓖跎厶貙擂危€有人非拉著自己拜師的。
花了一炷香時間傳了些素描上的小技巧后,王邵便說起了正事:“閻大人……”
“師傅喚小閻即可,大人之稱豈可出自師傅之口,這不是在折煞徒兒嗎?”閻立本黑著臉說道。
“呃……小閻吶,師傅我就是想問你討幾張有意境的畫,譬如花花藤藤什么的,不知你這兒……有沒有現成的?”
閻立本一愣,立即點頭道:“師傅發(fā)話,自是有的,請師傅稍等片刻,徒兒去去就來?!?p> 又等了一會兒,閻立本抱著一堆畫軸回來了,兩人湊一起往案幾邊一靠,便挑了起來。
“這張?zhí)罅?,不行,沒收了!”王邵果斷否決,將卷軸放到了一邊。
閻立本又遞上一幅道:“師傅,您看這幅,可以了吧,大小剛剛好!”
王邵瞄了一眼,翻白眼道:“雖然不大,但不是花草,你拿山水畫過來有什么用?沒收了!”
說著,王邵又卷了起來,繼續(xù)跟剛才那幅疊在一處。
“那這張一定行,黃雀伴竹林,當年隨我家哥哥出游,見到江南小竹林,景色美不勝收,情不自禁便潑墨畫了下來?!遍惲⒈眷乓馈?p> 王邵翻白眼道:“我都說了圖案要精致,不但如此,還要有寓意,討吉利,你好端端畫個小黃雀也就算了,非得在前頭加個螳螂,做甚?”
閻立本尷尬:“呃,這不是……黃雀在后嘛,應景?!?p> “那螳螂前頭的蟬是怎么回事?不是我說你,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你見過竹上附蟬的嗎?蟬是不食竹汁的,你造嗎,你這畫就有毛病,沒收了,省的丟為師的臉?!?p> “不是……師傅……”見王邵繼續(xù)打包,然后順手扔到他帶來的麻袋里,閻立本哭的心都有了,心道:“這是看畫還是打劫啊?”
“哎,我看過了,這些都不行,要不這樣,你就照我意思當場畫幾幅,我也好向娘娘交差。”
“那些這些畫……”
“嘖,當然全沒收了,徒兒,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去準備!”
“是……”閻立本三步一回頭的走了。
剛出門,屋里就傳來王邵偷樂聲:“嘿嘿嘿,這可都是閻羅王的真跡啊,以后就是我王家的傳家寶了,空了得讓徒兒再畫幾幅《昭陵六駿》,光刻石在于陵前,那多浪費?。 ?p> “哎喲!”屋外,閻立本差點沒摔著,他瞬間就后悔了,思忖道:“真是糊涂啊,怎得與這煞星攀上關系了?!?p> 聽王邵說的輕巧,可那《昭陵六駿》圖乃是當今圣上李二同志征戰(zhàn)四方所御過的六匹戰(zhàn)馬,誰敢將畫私藏啊,原稿都被閻立本乖乖交上去了,王邵還敢打那東西的主意,腦袋還要不要了?
“徒兒,杵在這兒干嘛呢,還不快去!”王邵探出頭來,臉不紅氣不喘的催促道。
“是,師傅!”閻立本回頭那表情,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似的。
青衣十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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