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張氏傳謠
在岸上的張氏眼里，此刻在河中的哪是希士良家那口子，分明就是一個……一個……
她一時半會兒想不到貼切的詞。
“妖怪！”
一個念頭閃過，原本已驚恐萬分的臉頓時變得慘白，她本想尖叫出聲，或者是拔腿就跑。
然而，喉嚨好似被什么東西卡住了似的，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雙腳更是軟噠噠的，連站立都難以支撐，一下便癱坐在地上。
冷風(fēng)吹過，一股濃郁的騷臭味隨之飄散開來。
從頭至尾將張氏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的勤玉蘭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頭上的帽子，已不知何時掉落，眼下已被河水沖到近岸的蘆葦叢邊上，汗巾倒還是掛在脖子上，不過沒有帽子的掩護(hù)，想遮住自己這張臉，也是無濟于事的。
她下意識地抬手，欲遮住臉蛋，但又想著，張氏已經(jīng)將自己臉部的變化看在眼里，等這個懶婆娘兼長舌婦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張臉也沒有再藏著的必要了。
雖然知道接下來等著自己以及自家的將會是無盡的麻煩，不過她還是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氣，這種得了好東西，還得藏著掖著的日子真不好過。
想通了的勤玉蘭不再指望癱坐在岸邊不遠(yuǎn)處的張氏能給自己搭把手，于是移動身子，緩緩挪到岸邊，想辦法爬上岸。
不過，她還是高估了自身的實力，連續(xù)三次嘗試攀爬著上岸，都以失敗告終，反倒把自己弄得更狼狽了。
她有些泄氣地一掌拍到水面，看了一眼仍傻愣愣地癱坐在地上的張氏，正打算喊她一嗓子。
“喲，這是哪家的大姑娘，怎么大冷的天掉河里去了，來！抓住這個手柄，大娘把你拉上來。”一個大娘帶著一個小女孩經(jīng)過，剛好看見勤玉蘭在水中狼狽地?fù)潋v著，便拾起半個頭還在岸上撐著的鋤頭，向勤玉蘭伸了過去。
勤玉蘭趕忙抓住手柄，順著大娘的力道，爬上岸。
上了岸的勤玉蘭自是對大娘連連道謝，瞟了一眼掉落一地的青菜，她打算再到菜地里給大娘摘幾顆上好的帶回去。
因為她看著大娘和小女孩的穿著打扮，雖然收拾得干凈利落，但有好幾處都是打了補丁的，顯然日子并不好過。
雖說給她們幾顆青菜當(dāng)做謝禮雖然有點輕了，但這是勤玉蘭眼下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聽出勤玉蘭話里的意思，大娘忙罷手，表示自己不過走親戚的途中碰巧給遇上了，順便搭了一把手而已，不必放心上。
說罷，就牽著小女孩的手走了。
勤玉蘭本打算追上，剛抬腳，便發(fā)現(xiàn)自己這濕漉漉的一身，實在有些不合適，因而只能看著那一老一小走了。
大娘路過張氏的時候，看了一眼毫無形象地癱坐著，還在地上弄出一些可疑痕跡的奇怪婆娘，沒有說話，而是牽緊了孫女的小手，急急走開。
“奶奶，我怕！”被奶奶牽住手的小女孩顯然有些懼怕張氏，走遠(yuǎn)了還小聲道。
不過正是她這道小小的聲音，驚醒了被嚇得幾乎沒魂的張氏，她下意識地往河中望去，發(fā)現(xiàn)那個“妖怪”已不知何時爬上了岸，此刻正蹲在地上撿青菜呢。
“??！妖怪！妖怪！”總算找回自己聲音的張氏，一開口便吼出卡在喉嚨許久的話，隨后，站起來，發(fā)現(xiàn)腳雖然還有些僵硬，但已經(jīng)能動了。
幾乎不假思索地，她轉(zhuǎn)身便跑，嘴中還驚恐地喊著妖怪。
這道踉踉蹌蹌、嘴中不頂嘶吼著的身影一路狂沖著，很快趕上走在前邊的祖孫倆，大娘趕忙將孫女拉到路邊，二人目瞪口來地看著這道明顯瘋癲的身影狂奔而過。
張氏如一陣帶著味道的風(fēng)從二人跟前奔過，留下一股讓人近乎窒息的味道。
“好臭！”小女孩小小的眉頭緊蹙，還抬手緊緊地捂住鼻子。
大娘也微微皺眉，不過沒有說話，拉著小女孩走遠(yuǎn)了。
勤玉蘭看著張氏狂奔而去的身影，知道自家清凈的日子算是到頭了，將籃子拎起來，又將飄到岸邊的帽子撿回來，甩了甩水滴，索性又將它戴回頭上，然后快步往家走去。
希望能在事情散播開來之前回到家。
不過她顯然低估了張氏的傳謠速度。
剛靠近村口，勤玉蘭便看見一群村民圍在村道旁邊的大榕樹邊上，齊刷刷地往她走來的方向望。
農(nóng)村的寒冬，地里基本上已經(jīng)沒什么活，所以大伙兒多在屋里貓著取暖，聽聽廣播，看看電視，或與他人天南海北地話家常，日子本就這么無聊地過著，突然從張氏嘴中爆出那么一個驚悚的消息，可謂平靜的水面激起了萬朵水花。
勤玉蘭心中微微發(fā)苦，不過暗暗給自己打氣，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于是前進(jìn)的腳步并沒有停止，只是稍稍有些慢了下來。
雖然隔著大老遠(yuǎn)，眾人刻意壓低的交談聲還是傳入她耳中。
“哪呢，哪呢，我瞧瞧，勤氏是不是真的變成妖怪了?”村民甲擠開圍觀在前邊的眾人，將頭探出，望向緩緩走近的勤玉蘭。
“哎喲！你擠什么？如果真的是妖怪來了，看你還那么積極地往前擠！”村民乙被擠得險些被擠到村道上，她啐了一口身邊的村民，不耐煩地說道。
“看，妖怪來了，快跑?。 辈恢朗钦l，唯恐天下不亂地說出這么一句，一群小孩拔腿就跑，還有成年的村民，已將退往身后邁，不過看大多數(shù)似乎并沒有跑的打算，于是又悻悻然地叫腳收回來。
然后，激烈的交談聲陸陸續(xù)續(xù)地傳到勤玉蘭耳中。
“你瞎說什么呢，這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妖怪？”
“就是，我看勤氏往常就是這個穿著的，哪有什么妖怪的樣子?！?p> “誒！難道只有俺注意都了嗎？勤氏身上濕漉漉，好像在水里泡過似的？”
“對對對！這是咋回事？”
“該不會是張氏賊喊捉賊，自己把勤氏撞到河里，結(jié)果倒反過來說人家是妖怪吧！”不得不說，這位村民真想了。
“不至于吧，張氏那婆娘雖然懶了點，但總不會是豬腦袋吧？撞了人不道歉也就罷了，還這么坑人家，嘖嘖嘖~~”
“誰說不是呢？誒！這勤氏到底是不是妖怪?。 苯K于有人發(fā)現(xiàn)這樓好似有點歪了，趕忙開口扶正。
勤玉蘭正是在這樓不幸被扶正的當(dāng)頭走到了眾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