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連力薩說道:“金州戰(zhàn)龍原上有六姓,貴不可言,他們的先祖當(dāng)年是武帝的心腹愛將,統(tǒng)領(lǐng)著戰(zhàn)龍原善戰(zhàn)之士跟隨武帝掃平天下,憑著戰(zhàn)功成為了龍武帝國的開國勛族,這六大世家之間相互聯(lián)姻,也與皇室聯(lián)姻,他們是軍方的最大勢力,經(jīng)歷千年而不衰,是聞名天下的頂級世家。魚家正是六家之一,魚家有一門世代傳承的短刀絕技,名字叫……叫什么來著?”說到這連力薩撓著絡(luò)腮黑胡子,皺眉想了想道:“詳細的我實在是記不起了,只粗略的記得一些,這些都是鑼舍的‘筒報’上所寫,鑼舍的‘多聞居士’們中,有對江湖之事了解甚多之人,曾評出三個宗派,斷言天下短刀之絕學(xué)再無能出其右者……三者分別是戰(zhàn)龍原六姓的魚家、萬劍重樓之吳鉤樓、萬春原上的迷蝶谷,適才我見你招式玄妙莫測,又是魚姓,故此猜測你是戰(zhàn)龍原魚姓子弟?!?p> 魚飛心中一動,這“戰(zhàn)龍七殺”難道真的是戰(zhàn)龍原上的魚家絕學(xué),自己隨便起的名字竟然剛好和這身體的前主人一個姓,不會這么巧吧?
樹后忽然響起了一陣笑聲,魚飛和連力薩都是一驚,這個人離的這么近兩人竟都沒有察覺。
笑聲方止,一個錦袍金冠的胖子從兩顆巨樹間走出,邁步間就來到了兩人身前,正是布回顧。
“老三,你怎么也信那些閑極多事之人的妄論,龍壺大地何其浩大,世人都尊崇武者,習(xí)武之人眾多,不算軍中,只是江湖門派就數(shù)不勝數(shù),每門每派都不止一種武學(xué),多如繁星的功法招式誰又能盡數(shù)知曉!況且即便是普通的招式在真正的武道高人手中也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徒有虛名的鑼社多聞居士不過在嘩眾取寵,攫取名利而已,老三你莫要在神僧高徒面前獻丑了,徒讓人見笑?!?p> “大當(dāng)家的,你怎么也來了……我就是一時興起,再加上魚小哥好奇,我就隨便聊聊?!?p> 連力薩剛剛膨脹起來的氣勢,被布回顧這番話一駁斥,立即有些泄氣,不過為了在魚飛面前維持一下前輩高手的形象,他嗓音干干地說道:“大當(dāng)家的,陸修遠也曾經(jīng)身居‘仗劍天涯’鑼舍的多聞居士,他總不會是徒有虛名吧?”
哂笑一聲,布回顧繼續(xù)說道:“陸修遠以‘愚公’之名號入鑼舍只有數(shù)載,所為是要借鑼舍之力傳他的‘求索之道’,怎么能與其他多聞居士同等而論。多聞居士又能有何人像他一樣,是天下真正的絕頂高手,余者多是一些武道修為不高,憑借多聞居士之名謀生之人,這些人靠著搜集來的情報就敢妄下斷言,天下使用短刀者皆不如三大宗派?如此說法實在可笑!豈不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況且將迷蝶刀也歸入短刀就已錯了,它是可以變幻形狀的奇門兵器,那里是短刀!”
看樣子連力薩在武學(xué)上的見識不如布回顧,口才可就差了更多,這下子徹底蔫了,不過他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再加上自知功夫和學(xué)識都不如大當(dāng)家的,于是干咳一聲,懨懨地向魚飛道:“魚小哥,剛才我講的,你就當(dāng)個樂子聽聽,你要是對這些江湖奇聞異事很感興趣,過幾天到了鎮(zhèn)海城,可以買份‘筒報’看看。”
“你們說得這鑼舍和筒報是什么?”剛才聽著兩人的話,再加上想到貴子房小鎮(zhèn)的住戶用紙糊窗戶,魚飛心里已經(jīng)隱隱猜到一些,可還是想問清楚一點。
布回顧道:“凡是大城,必有一些靠著寫一些時文趣事,華文詩篇為營生的地方,它們用竹筒裝上寫著這些字的精美紙張,雇人敲鑼販賣,這即是鑼舍與筒報了。鎮(zhèn)海城里就有這樣的事物,到時你一看既知?!?p> 果然和猜測的一樣,魚飛這下心里有數(shù)了,接著趁機又問布回顧?!按笳鳎覀冞€有多久可以到鎮(zhèn)海城?”
“如果順利的話,三天可到。”布回顧旋即又道:“剛才我聽到有人在此交手,因此就過來看看,不想竟看到了魚小哥的絕妙刀法,不愧是神僧都看上的少年俊才,果然出手不凡?!?p> 魚飛心里暗忖:解釋就是掩飾,估計布回顧也到了不短的時間了。自己不過找地方練個刀法,竟然引得這二位都跑來看,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偷窺別人練武是不道德的嗎?
雖然暗中腹誹,可表情上魚飛還是很不好意思的謙虛道:“我的刀法就是瞎使的,還很生嫩,別使勁夸我,我會驕傲的哦~”
從來沒見過這種謙虛的方式,布回顧眼角一跳,實在接不上魚飛的話了,干脆道:“時間也差不多了,魚小哥回營地準備一下,我等要繼續(xù)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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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接近森林邊緣的一處斷崖上。
時近中午,天上驕陽似火,魚飛抬手遮著刺眼的光線,望向遠處那座灰白黑三色混雜,色彩斑駁的巨城。
那座城不在陸地上,而浮在一條大江中。魚飛距離那里雖然很遠,也能感受到那城墻的高大。有數(shù)條道路由從三個方向而來,像是毛細血管奔向主動脈一樣,最后匯集成一條大道,經(jīng)過兩座山梁之間的寬闊豁口通向江邊,路上的車輛在魚飛這里看過去只是螞蟻般的小黑點,兩下一對比就能知道這座城的雄偉。
即便是最小的道路與這座高起的斷崖還隔著農(nóng)田,灌溉用的田埂溝渠,以及不足千米厚度的叢林,魚飛知道要過去還要不短的時間,這處斷崖下的森林可沒有通向那個大道方向的路,需要下去在森林里繞路走。
“麻蛋,剩下最后這點路,還要望城跑死……哥。”
狠勁地踢了幾下高過腳踝的荒草,魚飛轉(zhuǎn)身看向崖下的河谷,山寨漢子們正把一輛輛鹽車從木筏上推下,而后把筏子集中起來,已經(jīng)備好火油準備燒毀。
谷中的河道從來時的方向奔流到此處,繞過一座丘陵,圈出了一個流速緩慢的河灣,而一出這處河灣,就進入了狹窄的河道,湍急的水流帶著泛起的白色泡沫又奔回了無盡的密林里。
進入“萬濤丘陵”的第八日,天才蒙蒙亮的時候,這只隊伍登上了頭一天趕工到深夜才扎好的粗木筏子,順流來到了這里,在木筏進行“極限漂流”時,魚飛才發(fā)現(xiàn)獨輪車下那兩根頂端尖銳的鐵支架的大用處,沒有深深釘入木筏的它們,鹽車和人員不可能平安到達這里。
石滾草分聲傳來,青蟒寨的三位寨主帶著兩個抱著黑籠子的嘍啰也登上斷崖頂,后面跟著氣喘噓噓的劉棟檣,這斷崖頂部只有魚飛所站的一小片立腳之地,眾人一起行了過來。
布回顧立足魚飛身側(cè),無視刺眼的陽光,眺望巨城感慨道:“如此雄城,竟能立足于水上。布某雖已來此數(shù)次,每每觀之,仍然驚嘆不已。”
“確實厲害,太讓我吃驚了,真不知道這是怎么建成的?”
魚飛贊嘆的同時,心里疑惑:難道又是古代的黑科技?
布回顧贊道:“當(dāng)然是神工閣的手筆了,這世上還有那個筑城鋪路能比得上神工閣,以卵石、海沙、鐵骨,黏土,黑心鯨的油脂為料,用整個江心島為基石,烈火焚燒鍛城,真不愧為鬼斧神工!鎮(zhèn)海城歷經(jīng)六百余年,數(shù)次遭逢大戰(zhàn),至今屹立不倒,無愧于鎮(zhèn)海之名!”
“放在這里?!钡矣渎暦愿乐鴥蓚€嘍啰,那二人踏平了荒草,將黑布罩著的籠子放在了地上。
魚飛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他之前就在裝雜物的車上瞧見過這兩個籠子,好奇地問道:“這是什么?”
提著鉤鐮鐵槍的連力薩哈哈一笑,湊近魚飛神秘兮兮地道:“這‘百味雞’可是稀罕玩意,一會魚小哥你可要仔細看看,也能漲漲見識?!?p> “雞?”
魚飛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想起了那晚的六只雞,已經(jīng)連吃好多天干糧了,這些人太不夠意思了,竟然還藏著雞……還好那晚后自己的飯量恢復(fù)正常了,不然每天狂吃大餅配咸魚、熏肉的生活……
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那樣的生活,魚飛就不由打了個冷顫。
地上的兩個籠子被掀開了包裹著的厚密罩子,一股子刺鼻的怪味散發(fā)開來,魚飛正湊上去,好奇地想看看這“百味雞”有多稀罕,差點沒被這股味道熏個跟頭。
我去,辣眼睛??!魚飛淚眼汪汪的向后閃去,憋著氣退到了五六米外,才發(fā)現(xiàn)除了兩個山寨嘍啰,其他人早閃開了。
“魚小哥,魚公子,這味稀罕不,就是捂了好幾天了會稍微刺鼻一些,呵呵……”
連力薩裂嘴笑著,樣子很可惡。
你妹的!被這滿臉毛的家伙耍了,魚飛心里郁悶,可是看看那兩個苦命的山寨嘍啰,心里才舒服了些。他們正留著眼淚,小心翼翼地去開那兩個籠子的門。
籠子里各有一只——大鵪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