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歌左手拿著糖葫蘆,右手拿著千層糕,臉上是明媚無比的笑容。
林深則跟在她身后微微笑著。
“想吃嗎?”纖白的小手抓著裹著糖膠的紅酥葫蘆串猛地伸來眼前,林深頓住了步子。
不吃……林深還沒有回答,冬歌已經(jīng)撤開了手。
“不給你吃!”一口咬掉一個糖葫蘆,冬歌俏皮地轉(zhuǎn)過頭鼓著嘴炫耀。
林深無奈地看了她一會兒后,抬手撫上了她的嘴角,那里有一小塊糖膏粘在了上面。
“臉都臟了,還鬧?!?p> 待到林深將手拿開時,原本神采奕奕的冬歌,整張臉上會動的只剩下兩顆眼珠子。
周圍行人來來往往,冬歌卻只看得到她眼前的人。
“走了。”林深已經(jīng)往前走出了幾步,見冬歌還沒跟上來,他便回頭喚了聲在原地愣神的她。
“哦?!倍杌厣瘢苤松先?。
走了好一段時間后,兩人都知曉從前方那個路口轉(zhuǎn)過去便會回到府里了。
“冬歌。”林深驀地出聲。
“嗯?”嘴里嚼著最后一顆糖葫蘆,冬歌歪過頭看林深,含混地應(yīng)了他一聲。
林深轉(zhuǎn)過頭回視她道:“你還生我的氣嗎?”
冬歌沒有說話,一心嚼著口中的東西。
“咕咚”一聲咽下了美味,她這才騰出嘴來。
“我不生氣了?!倍柽呎f還邊搖手。
“當(dāng)真?”林深的語氣一直是小心翼翼的。
“真的。你今天請我吃了那么多好吃的,花的錢應(yīng)該不少吧?”
她在意的竟是這個,林深忽然哭笑不得。
“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足掛齒?!绷稚钫f著,一只手握上了冬歌的肩,“我只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地留在京城。”
冬歌愣愣地點(diǎn)頭道:“我很開心的。只要……”
“什么?你說?!绷稚畹难凵裆跏菓┣?。
“只要你和芳儀不折騰我,然后每天給我好吃的就行。”冬歌說完傻傻地咧嘴一笑。
幸好不是要回南山看看之類的要求,林深暗自松了口氣。
看了看她臉頰兩旁紅腫的耳垂,林深溫柔地道:“不折騰了,絕對不折騰了。以后,我讓相府的大廚每日變著花樣給你做好吃的?!?p> 冬歌猶疑地道:“這太折騰廚子了吧?不用了,你還是像原來一樣給他派做一旬的飯樣吧?!?p> 她之前在山寨里待著的時候就成日在后寨專職燒火做飯,她知道那種滋味,把飯菜燒熟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更別說每日每頓都要換花樣。
“那我讓芳儀每日都帶你上街?”
“好!”這正是她所想的,“你一定要記得吩咐她出門的時候多帶些錢。”
看著冬歌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林深好笑地點(diǎn)頭應(yīng)承。
兩人繼續(xù)走了一段。
快到相府門前了,林深突然吞吞吐吐地開口:“你……你……”
“我怎么了?”冬歌很快接了話,回問他。
“你……”
“哎呀,快說!”冬歌不耐煩了。
“你不想念你大哥嗎?”
冬歌的視線慢慢從林深臉上移開,說話的語氣變得有些惆悵:“想啊?!?p> 下一瞬她又忽然暴躁起來,臉色瞬息就變了:“想什么想,我才不想他!”
林深噗地笑出聲來,邊笑邊怪異地看著冬歌:“怎么了你,為什么?”
“我走的時候他都沒來送我?!倍栉桶偷慕忉屪屃稚罡X得好笑,“他一早就知道我在黑風(fēng)寨,卻一次都沒來看過我?!?p> “黑風(fēng)寨兇險異常,你明明為了不讓更多人涉險都只身潛入其內(nèi)了,怎么如今還抱怨起你大哥不去看你了?”
這個想法在林深看來真的很莫名其妙。
“是,我原本是為了保全其他兄弟才默默行動的,可是我后來才知道,就在我待在黑風(fēng)寨的時候,阿吉還偷偷溜進(jìn)過黑風(fēng)寨來?!?p> “???”林深聽得云里霧里。
“這些都是我們一起回清風(fēng)寨后我哥告訴我的,他說阿吉一眼就看到了我,還說看到我平安無事就又回去了。”冬歌急切地說了一通,林深反應(yīng)了一會兒后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派阿吉來看看我他就安下心了,他自己怎么不來?”冬歌憤憤地瞪了瞪眼,“還有那個阿吉,他能把我氣死。你說他來都來了,為什么不能找個角落跟我說說話再回去?我真的很惦念寨子里的兄弟,他那么做就好像我是離家出走了似的,還不都是為了給我二哥速報血仇,又不想連累他們,我才孤注一‘鄭’的,我容易嗎我……”
“等等?!绷稚钊滩蛔〈驍嗨?,“我沒猜錯的話,你應(yīng)該是想說,孤注一擲。”
“志?我記得是鄭啊……”冬歌紅著臉辯解。
最終,她在林深篤定的眼神中敗下陣來:“算了算了,志就志吧。我信你?!?p> 冬歌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想讓林深看出來她的局促。
“你識的字不少啊。”
對生活在山里的人來說,冬歌腦子里儲存的東西真的挺全覽的,不僅說起大道理來一套一套的,有些俗語也拋出得正合語意。
“那當(dāng)然?!倍璧靡獾靥籼裘?,“這都是我三哥的功勞?!?p> 林深了然,點(diǎn)著頭微笑地看了看她。
“以后,便由我來教你認(rèn)識更多的字,再覽讀兵書,到時你要是看到了任何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來問我。”林深說著抬起步朝前方的大門走去。
看他悠閑地背著手在前面走著,冬歌瞬間留意到了有什么不太對勁的地方:“書呢?”
走出了兩步的林深猛地一怔,對了,書呢……
“肯定是落在那個酒樓里了,我速速去取。”
好不容易找來的名書,可千萬不要被人竊走才好。林深邊想著邊跨著大步沿原路往回跑。
冬歌望著他著急的背影,搞怪地笑了兩聲,而后目光柔和地陷入了沉思。
雖然遺憾自己回不了家,但她還是很開心。
哥哥和兄弟們逃脫了被戮沒的命運(yùn),如今都安然在南山生活著,自由自在地繼續(xù)著他們要在南城劫富濟(jì)貧的志向。
最重要的是,她想親近的人,正一點(diǎn)點(diǎn)和她越走越近。
有什么好不滿足的呢?況且附近還有這么多好吃的。
冬歌燦燦一笑,轉(zhuǎn)身蹦蹦跳跳地進(jìn)了相府。
大概三刻鐘之后,捧著兩本兵書的林深滿臉疲意地走到了相府的街口前。
額上還有幾絲汗跡殘留,并著略微紊亂的呼吸聲,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有氣無力。
其實(shí)他內(nèi)心還處在方才看到店主將這兩本書從柜架底下取出來給到他手里時的驚喜和慶幸中。他終于知道那家酒樓為何來客不絕了,真真是應(yīng)了夫子教誨的那句,美好的德行是成功的先行。
終于進(jìn)了相府,看到有幾人在正堂打掃,林深顧不得多說什么就跨進(jìn)去一把將書扣在了桌子上。他端起一旁的茶壺倒下一杯茶水,抬手就是一頓猛灌。
還好水是溫的,不至于燙得他跳腳。
“大人,你回來了?!痹菊驹跁酪粋?cè)的小龐走到了堂前,方一問候完林深,他就從襟子里掏出了一封信來。
林深沒有看他,仍舊悶頭大口喝著水,一杯完了再倒一杯。
“京城南門的快驛送了一封信來?!毙↓嬰p手呈起那封信,將它輕輕拿平。
第三杯水喝到一半,林深的動作慢了下來。他默默在腦中思索著小龐說的,眼神飛快地瞥到了小龐手上。
“從哪里寄來的?”
“驛使說是南城?!?p> 京城南門快驛傳送,不用想也知道那信是從南城寄來的,林深卻非要再確認(rèn)一下。
不知何時,他一聽到南城這兩個字,心里就仿佛塞下了千斤重的石頭。
愣神了好久,那封信才被他親手打開。
映入眼簾的幾個字看得他一瞬慌了神。
“林生,千曲出走,留信給我說她入京了……”
一只手不自覺地按住了身旁的桌子,林深強(qiáng)迫自己定神往下看去。
“她偏好黃衫,裙式為交領(lǐng),其他瑣碎都是你以前一貫常見的裝束
如今南城城規(guī)格外森嚴(yán),為師不便入京尋女,所以奉托你幫為師尋尋千曲,情急所致,多有叨擾
你既已為代相,為師還有一事冒昧相求,如尋到千曲,倘若她不想回南城,懇望你收留她幾日,府上柴房留予她暫住亦甚可
她心漸野,性子又烈,強(qiáng)遣回家恐生其他事故,為師年邁,實(shí)難心穩(wěn)
千曲是家中最小,因其母溺愛之甚,又因吾一心究助其學(xué)思,卻疏于德踐教育,才使她至如此無可救藥之地步,為師慚愧
猶對伍生和你,極難啟齒
多夜輾轉(zhuǎn)難眠,思及此,只覺此生再無顏面入京
切望相助,在此作鞠
千玄”
“小龐!”
“大人。”
“集合所有府衛(wèi)到正堂來,速去!”
“是。”
從沒見林深如此焦急過,小龐迅疾跑出堂門,不敢耽擱一刻。
堇驍
千玄真的是很牛一男的,每次寫信都能引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