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我的小狐貍16

　　騙局也該開始了，我們商議著，一邊讓劉洞九鉆進(jìn)我們的圈套，一邊讓阿凱扮作的友梅略略阻止顯出情深意切。劉洞九固執(zhí)，必然不聽，趁此機(jī)會阿信扮作另外一位妓女為劉洞九周旋，趁機(jī)投入懷抱，待事成之后拋棄之。

　　不知道能否順利。

　　有一次劉洞九前來飲酒，我與申屠丈整治酒肴款待，友梅陪侍一旁，劉洞九與友梅，在席間卿卿噥噥，把那衷曲細(xì)談。四人笑語諧謔，直飲至更闌，忽然暴雨傾盆，我一看時(shí)機(jī)到了，說：“劉公，吾祖輩喜好古玩字畫，聽聞閣下也好此道，我家祖?zhèn)饔幸粡埞女嬒Ｍw下鑒別鑒別?！?p>　　劉洞九說：“今日有此眼福，在下一定得好好瞻仰瞻仰?！?p>　　我親自到里頭屋拿出一張畫來。畫中風(fēng)雨飄搖，河水翻騰，橋上有一個(gè)小童吃力的打著雨傘，這畫是阿凱做的幻覺，瞧上去如身臨其境一般：“這幅畫是祖上流傳下來的，叫《風(fēng)雨歸舟》”

　　劉洞九看完了畫連聲稱“好”，說：“畫固然是好畫，就是不知道出在哪朝，何人所作？”

　　既暮，申屠丈起身告辭：“我明日一帆遙指武陵，將渡錢塘，或走山陰會稽，或探龍湫雁蕩，果是行從未定。只是區(qū)區(qū)天下有心人也，他日郎君或有緩急，不妨謀諸我?！?p>　　劉洞九道：“仰辱厚喧，敢不服膺。只是老丈留在敝郡，可以不時(shí)奉候，萬一行旌別指，則山川間之，何以圖晤？”

　　申屠丈道：“但郎君懷一欲見意，自有會期?！?p>　　劉洞九遂即起身謝別，送申屠丈至中庭，劉洞九也要告辭。

　　我問道：“郎君年將弱冠，未審雀屏曾中否？”

　　劉洞九搖首道：“雖已受室，只是遠(yuǎn)在山東，不得相見。”

　　“以子才貌雙全，簪纓華裔，豈患天佳配哉？此婢乃為老父所豢養(yǎng)。兄曠邈無家，我夙夜代籌久矣。行當(dāng)為君謀一佳耦?！?p>　　劉洞九聞言眼睛看向友梅說：“如果惠好，必如友梅者?！?p>　　我笑曰：“君誠‘少所見而多所怪’者矣。以此為佳，君愿亦易足也。在下為閣下已物色多時(shí)，得一佳偶?！?p>　　劉洞九問：“何人？”

　　我說曰：“亦弟眷屬?！?p>　　劉洞九轉(zhuǎn)過頭去看了一眼雙眼已經(jīng)含淚的友梅，說道：“勿須?！保€面壁吟曰：“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我讓友梅下去，對劉洞九說：“家君仰慕鴻才，常欲附為婚姻。但止一少妹，齒太穉。有姨女阿松，年十八矣，乃狐女所生，頗不粗陋，且可以解閣下為精怪困擾之難。如不見信，松姊現(xiàn)涉園亭，伺前廂，可望見之。”

　　劉洞九大驚，說：“閣下如何得知在下受精怪所擾？”

　　我說：“聽聞此地知州年級頗輕，看閣下的氣度非凡又住在廟中，我略略打聽了一下，并不難猜出來?！?p>　　劉洞九躬身道：“在下不是故意隱瞞身份，只是近日謠言四起，鄙人實(shí)在不堪其擾?！?p>　　“無妨，請隨我來吧。”

　　我?guī)е鴦⒍淳湃ズ笤旱幕乩忍幫低档厝タ窗⑺?，?dāng)然也是阿凱所幻化出來的，言談舉止皆由阿凱控制。劉洞九見到佳人畫黛彎蛾，蓮鉤蹴鳳，與嬌娜相伯仲也，把友梅忘了個(gè)干凈，請我作伐。

　　我假裝進(jìn)入內(nèi)院繞了一圈，賀曰：“諧矣?！?p>　　乃除別院，為生成禮。是夕，鼓吹闐咽，塵落漫飛，以望中仙人，忽同衾幄，遂疑廣寒宮殿，未必在云霄矣。合巹之后，甚愜心懷。

　　到了晚上，阿松親自捧進(jìn)茶來，見其雙臉膩霞，手腕如玉，謂阿松道：“我今夜醉甚，不能即睡，爾姑留此以伴我?！?p>　　阿松道：“往夜官人醉即熟寢，獨(dú)今夜不能即睡，何也？”

　　劉洞九注目熟視，笑而答之道：“往時(shí)之醉，醉于酒，今夕之醉，醉于汝?！?p>　　阿松道：“語言顛倒，官人真醉矣?！?p>　　劉洞九又問道：“春色惱人，欲眠不穩(wěn)，信有之乎？”

　　阿松道：“在官人則有之，若奴婢無思無慮，恐玉漏相催，何不穩(wěn)之有？”

　　劉洞九道：“汝謂睡不能穩(wěn)，亦有說乎？”

　　阿松道：“鴛鴦衾里，尚少一捏就、玉琢成的小姐，免不得倒枕槌床，豈能眠穩(wěn)？”

　　劉洞九道：“今夜權(quán)以汝作小姐，何如？”

　　阿松低鬟微笑，以手弄其裙帶。劉洞九即忙向前摟抱，阿松半推半就，低低說道：“只恐柔枝不勝風(fēng)雨。”

　　將至雞鳴，果然一夜無事，阿松與劉洞九伴著雨聲重訂來夜之期，潛歸寢榻。

　　雨一直下了一夜，等吃過早飯，恰好外頭雨也停了。我又提起昨日的話題：“劉公，剛才這畫您看著怎么樣?。俊?p>　　“好，只是確實(shí)沒有看出出處?！?p>　　“不如您再鑒賞一二？”

　　我順手把畫拿過來展開，橋下草叢邊上署著作者落款：何明三。再往上一看，這劉洞九停頓了一下，納悶兒了，自己問自己：“不對呀，之前我瞧那小孩是打著雨傘過橋的，怎么現(xiàn)在把雨傘夾起來啦？”

　　“要不怎么說是祖?zhèn)髦翆毮?。開始閣下看的時(shí)侯是打著傘，是因?yàn)橥饷嬉彩瞧皾姶笥?，現(xiàn)在外頭雨住了，傘也收起來了。傳家至寶總得有點(diǎn)兒蹊蹺的地方嘛。”

　　劉洞九聞言，眼睛對著這幅畫放起光來，我們知道劉洞九他自小喜歡收集前人的字畫。蘇姐姐說過，這劉洞九哪怕剛?cè)胧藭r(shí)囊中羞澀，要在當(dāng)鋪典質(zhì)幾件衣物，換一點(diǎn)錢，也要買回他們所喜愛的書畫。這回見了如此稀奇的古畫，他一定會心動，想把這張畫買下來。

　　有了阿松，劉洞九不必再住在廟中，心中快意。著人退了廟中的小院，將一應(yīng)物品搬回府衙。

　　忙碌了幾日，劉洞九正式搬回了府衙安頓下來以后，果然開始惦記我手中的這幅畫，輾轉(zhuǎn)反側(cè)，心癢難耐。托了好幾位這些時(shí)日與我們略有些交往的士紳，從中說和，說什么也要買這張畫。

　　這日阿松為劉洞九挽發(fā)，整好巾幘，然后解開云窩，照鏡梳椋。劉洞九親為刷鬢，又以黛螺畫了那細(xì)細(xì)的翠眉。梳妝已畢，遂并著香肩，坐于碧紗窗下。忽見薔薇架上，飛來兩個(gè)鵲兒，連聲噪響，劉洞九戲以青梅拋去。

　　阿松急止之道：“此靈鵲也。”

　　劉洞九道：“靈鵲雖能報(bào)喜，然我心中之事，難以如愿?！?p>　　阿松笑道：“何不托付友梅妹妹？妹妹在堂哥府上已經(jīng)三年，二人情如兄妹，也許可以助九郎一臂之力?！?p>　　劉洞九一聞其言，便即想到近日與友梅生疏了些，怏怏在心。

　　阿松見到劉洞九不快道：“友梅妹妹心中愛慕九郎，但有所托，定無有不應(yīng)的，只是九郎與妹妹相見，定然立時(shí)就要忘了阿松的?！?p>　　我們在府里通過阿松的眼睛看見劉洞九的指天指地的說自己絕對不會的嘴臉，紛紛表示受不了這肉麻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