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燭光搖曳，埃莉諾不再需要靠黑暗的環(huán)境增加鈴木友紀的恐慌，她主動先說了她所知道的情報。

　　所謂的“信任”，實質(zhì)只是兩人各退一步，鈴木友紀“允許”埃莉諾在理查德事成之際反叛，埃莉諾則在反叛前真正盡到從者的義務(wù)。

　　埃莉諾原本不會同意沒有益處的退步，但懾于形式緊急，她迫切地想全力投入戰(zhàn)場，鈴木友紀是她的御主，哪怕她篡奪令咒使用權(quán)，鈴木友紀如果成了某些人的俘虜，她的處境也將不妙。

　　“所以，天使是什么？”

　　鈴木友紀與埃莉諾真正意義上交換了兩人幾日來得到的情報，鈴木友紀才豁然發(fā)覺這場圣杯戰(zhàn)爭與他之前窺探到的面貌完全不同，很多疑惑也就此解開。他以為理查德制造特異點是最終目的，卻不曾想那只是一半的目的。

　　圣杯的魔力不足以支撐理查德宏大的理想，為此他還要引導(dǎo)天使們降臨即將成型的特異點，以正式從人類歷史中切分此特異點，剝離形成平行世界。

　　迦勒底機構(gòu)對于天使也有簡單提及，當然更多是作為魔術(shù)常識般提起，魔術(shù)界籠統(tǒng)將“天使”解析為承載力量的容器，力量的來源推測為有著雅威（YHWH）之假名的不明源泉，不少魔術(shù)師甚至相信能解讀“雅威”的真實，也能變相抵達根源。另外有神秘學者推測“天使”是古代人對不明飛行物的誤解?？傊?，即便在迦勒底機構(gòu)，也不知曉天使的本質(zhì)究竟是什么。

　　“天使嗎？那種存在說不清道不明，用雙眼真正地目睹一次就能知曉了。我的兒子理查德究竟得到了那些天使的啟示，通過什么途徑，以及真實與否都無從得知?！卑＠蛑Z如實說了她對天使的理解，信仰歸信仰，真要讓她相信存在車輪、魔盒一般的神秘力量能喚起神跡，從屬于唯一的主，除非見到真貨。

　　世上未知的事情無從計數(shù)，天使只是其中之一。

　　鈴木友紀結(jié)合埃莉諾給予的真實情報，重組了對各方勢力的目的及劃分。首先自然是勢力最強的一方，代表圣城出戰(zhàn)的理查德，目前理查德剩余三騎從者，持有圣杯，布置了2天內(nèi)將啟動的降臨儀式，出于同步考量，特異點也將正式在天使們降臨同時誕生，隔絕這片地域。

　　而后是被迫迎戰(zhàn)的薩拉丁與其部下阿法芙，持有違規(guī)從者Alterego唐·吉坷德，或許圖謀圣杯，或許只是被動參與。薩拉丁依照正常歷史本可揮師連戰(zhàn)連勝，直至攻破耶路撒冷城。

　　引發(fā)薩拉丁舉兵進攻的源頭，雷納德公爵因為被各方仇視，不顧后果地多次嘗試召喚邪神，并大概率是圣城地區(qū)出現(xiàn)各種不明怪物的締造者。

　　最后是鈴木友紀自己與從者埃莉諾，一個為了守護人理，一個為了……

　　鈴木友紀無法理解占有欲扭曲后的母愛，正如同埃莉諾不能理解鈴木友紀為了守護人理不顧一切，但現(xiàn)在兩人都選擇了默許對方的行為，在關(guān)系真正無法協(xié)調(diào)前，保持合作。

　　鈴木友紀在知曉這些后，第一反應(yīng)是可以利用還未見過面的雷納德公爵，無論對方究竟有多么瘋狂，只要和理查德作對，就可以利用，為了人理，任何代價都是允許的。

　　當然設(shè)想僅是設(shè)想，鈴木友紀很難聯(lián)系到疑似潛伏在太巴列城的雷納德公爵，同樣很難指望對方主動與實力最強的理查德一方公然開戰(zhàn)。普通的怪物只能傷害人類，遇到從者都是被成群抹殺的貨色，而鈴木友紀見過的“泡泡”型怪物“猶格”，眾多的分身降臨便是=將引發(fā)災(zāi)難，或許能打倒從者，但那也是無差別攻擊帶來的結(jié)果。

　　“你說薩拉丁給了理查德一塊圣物的碎片，因此今晚太巴列城地下靈脈的魔力突然被抽空？”鈴木友紀也從一開始就在提防薩拉丁，只是沒想到那位老人家裝傻的同時，真的耍了一把理查德。他感覺還有很多已知情報可以串在這件事情上。

　　埃莉諾真正想跟鈴木友紀討論也僅是最后一件事，她自然不提是她“專程”把碎片送到了自己兒子手里，包括之前的所有，也都隱去了她直接參與的內(nèi)容。

　　你有想到什么？”埃莉諾通過簡單的魔術(shù)讓蠟燭反向恢復(fù)到一半高度，她不需要照明，但鈴木友紀需要。人類對于黑暗有著本能的恐懼，充分的光照才能帶來舒心感。照顧Master的感覺她也覺得非常棒，弱小脆弱的人類，受控于她“寬宏”的愛中?！翱蓜e對我有所隱瞞?！?p>　　埃莉諾時不時透露的病態(tài)，依舊能帶給鈴木友紀足夠份量的恐懼感。

　　“他疑似通過外派小股部隊在匯聚地下零散的靈脈。”

　　“我也知道了，他故意的。環(huán)環(huán)相扣，針對我的兒子理查德。只是不知道他下一步怎么安排?！卑＠蛑Z目前提起薩拉丁就壓抑不住厭惡，要不是清楚對方已經(jīng)將整套計劃安排妥當，她肯定要不計名譽地殺死他，為了她的兒子，由她先行違背人理未嘗不可。

　　“吸取完太巴列城周邊的魔力，還不夠的話。下一步，理查德自然會出城繼續(xù)抽取魔力吧?！?p>　　“必然如此?！卑＠蛑Z了解自己兒子的性格，就跟一頭嗜血的獅子一般，沒人可以攔住他的欲望。理智而又瘋狂，勇敢而又輕謀，她的兒子就是如此矛盾的優(yōu)秀君王。

　　“那么，我們也前往魔力足夠多的地點吧?！扁從居鸭o直接給出了建議。

　　埃莉諾則愣了一下，驚奇鈴木友紀的直白，“我必然不會破壞我兒子的抽取魔力行為，并且誰敢阻攔，我就殺了誰！你確認允許我過去？”

　　“我們一起去。我擔心現(xiàn)在我落單后，會被薩拉丁抓起來當人質(zhì)?！?p>　　鈴木友紀更顧慮之前發(fā)覺薩拉丁大量囤積被Archer殺死的士兵尸體，它們大概率將充當魔術(shù)使用的材料。薩拉丁的行為有違伊斯蘭教的傳統(tǒng)，那位國王也與他預(yù)想中的形象不同，但事實勝于書籍紀傳?；蛟S薩拉丁是位與此時代大多數(shù)封建領(lǐng)主截然不同的賢王，但他行事風格保留了神秘側(cè)魔術(shù)師的準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有了人理大義，他殺死活人當祭品或許還有顧慮，但拿死人當祭品就不會有顧慮了。

　　一位營造圣人形象的君王，平日可以期待他的善良仁慈，關(guān)鍵時候……鈴木友紀覺得被扣留在山谷里面的當?shù)仄矫褚兄xArcher殺了一大批士兵，幫薩拉丁湊集了足夠數(shù)量的尸體。他要是脫離埃莉諾的保護，以現(xiàn)在的形勢，十有八九不會有好下場。

　　“之前或許他不會，現(xiàn)在起我可不敢再把你單獨留在這里了。”埃莉諾今晚急著逼問鈴木友紀也有這一層的考量，如果真的沒法勸服御主，她有打算親自除掉，免得成為累贅。所幸鈴木友紀的尊重與執(zhí)著讓她改了主意。

　　鈴木友紀感覺自己還是忽略了某些事情，但大致是些無關(guān)痛癢的細節(jié)了，時間緊迫，他也想不明白究竟還有什么他所忽略的點。

　　一切都要看薩拉丁給理查德準備的“坑”是否夠分量，只要能真正阻礙理查德制造特異點，鈴木友紀就還有推波助瀾的機會。目前哪一方勢力狀況都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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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被所有人都惦念的老蘇丹，正頂著疲憊，逼迫自己飲用抗疲勞的魔藥。

　　“味道真差！”

　　此刻他如同一只被逼上絕路的老鼠，通過折磨自己，強迫自己保持清醒與理性。他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自己屈服于現(xiàn)實的一面。

　　所有人都覺得薩拉丁深不可測，但他真的如自己對外所說，只會一點魔術(shù)，占卜之類的魔術(shù)他更適合一些，所以稍微有點成就，更多是靠了他掌控的藏書，達到了學者一般的廣闊見識。

　　他無比害怕自己虛張聲勢的招數(shù)被人識破，為此他急于暴露部分計劃給埃莉諾，期待埃莉諾也犯下“聰明人的錯誤”，對付一般的人靠謊言，對付聰明人就要靠真話。只言片語的真話，被埃莉諾自己重組腦補，以為薩拉丁給理查德準備了要命的“深坑”。

　　當然他也不只是在虛張聲勢，所囤積的尸體，扣留的平民也有著必要時刻真正派上用場的時候。只是以他的魔術(shù)水平，不到亮牌的時候更有威懾力。

　　感覺到自己目前最重要的部下到來，薩拉丁立刻收拾了絨布上的藥劑瓶和礦石粉盒，變回了平日和藹中帶著威嚴的模樣，端坐在毛毯上，裝作小憩。他這幾日來全靠魔藥保持精神，沒有一天敢真正睡著。

　　“蘇丹陛下。這次已經(jīng)遵照您的命令，強行與Archer開戰(zhàn)，穩(wěn)穩(wěn)壓制了Archer?！卑⒎ㄜ胶唵蜗蛩_拉丁匯報了數(shù)小時前在太巴列城得到的情報，基本埃莉諾已經(jīng)跟薩拉丁說過了。

　　“你做得很好，明日我們的盟友將主動去阻截離開太巴列城的敵人，你協(xié)助一下他們。只要不處于劣勢，就跟敵人交戰(zhàn)。絕不能讓我們的敵人逞心如意。他們大肆汲取地下靈脈的魔力，必然沒安好心?！?p>　　薩拉丁實則很反感鈴木友紀給予阿法芙指引的行為，他讓一頭家養(yǎng)的猛獸真正了解了獸的正途，解開了猛獸脖頸上的繩索，薩拉丁經(jīng)后很難控制阿法芙。但在近幾日他還不必擔心這件事，往日積累的威信還可以勉強依賴，現(xiàn)在跪拜在他面前的少女還未發(fā)覺動動手指就能讓薩拉丁成為魔術(shù)操控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