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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是清風

第二章 風雨歸人

劍是清風 硯山君 5864 2019-01-17 11:36:56

  說起望月宮中制度,宮主之下依次有一王、左右二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再下閑雜人等分至紫薇、太微、天市三組所管,負責管理新人打點雜務之事。

  如若有人以為這宮里只有一群冷血殺手可就大錯特錯了,僅天罡地煞百余人里,上至朝堂文武下至醫(yī)匠優(yōu)伶無所不有,就像一張無形的巨網(wǎng)滲透各個階層,將整個江湖牢牢把控在手心。

  不過令人在意的是歷經(jīng)三代之后,與扶風對應的“馮翊左使”一職平白空缺了很久,原先左右互制防止一家做大的格局似乎在這些年間蕩然無存,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最適合輔佐當今鬼王的人非軒飛莫屬。

  一陣雨后忽地又倒起春寒,仿佛時光倒流匆匆回到冬季。季節(jié)更替年歲流走對軒飛而言并無多大的意義,她甚至無從知道自己的生辰與年齡,當然,望月宮中人大多如此。這個鬼地方不是孤兒的收容所,是培養(yǎng)殺手的煉獄。

  無名、無情、無心。殺手不是人,只是一道影子,一把隨時等待出鞘的利刃。

  許多孩子被送進宮中,許多尸體被拋棄荒野,戲碼每天在上演,沒有人在意,更沒有人傷心。望月宮不大,不過一個門派,幾千號人,幾百畝地。望月宮太大,一手遮天,拿捏生死興亡,不在話下。

  但這些都和軒飛沒有關(guān)系。

  她更在意自己剛剛遞交上去的那枚鏤空的新月。

  新月令是一彎純銅打造、金光閃閃的新月。

  新月的背后是價值連城的賞賜,它們就懸在望月殿的前堂上,只要有心,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將其摘下。但這么多年過去它們的數(shù)量并沒有減少太多,就像所有的功名都需要代價,這枚新月總是伴隨著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刺殺,三月為限,否則提頭來見。

  新月令出,必見血光。

  她這一枚就浸透了王元希的鮮血。

  “我早已經(jīng)收到消息了,辦得很好。”

  詭異而嘶啞的聲音從滄桑的青銅面具之下傳來,就像來自地獄的低吟。說話的就是望月宮主,沒有誰曾有幸一睹廬山真面目,僅憑聲音舉止判斷,應是個年過不惑的男人,他們就是這樣為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置生死于度外。

  “本也想讓你休息休息,不過事出緊急,還得勞你即刻走一趟?!?p>  她要去的地方叫梵莊,據(jù)江都城邦不足三里地,是個小有名氣的胡商的私宅。她需要在那兒找到一個叫金元的人,帶他回來,不惜代價。

  人煙稀少,林間小道上幾條深深淺淺的車轍一路蜿蜒指向遠方。軒飛找了條新鮮的痕跡用腳尖輕踩了一下,泥土并不松軟,看來車馬相當有分量,她有些疑惑,這個胡商做的不是字畫生意么?

  正思索著,打梵莊方向慢悠悠走來一個賣酒老翁,扁擔兩端壓得很低,看起來兩桶酒并沒有賣出去。

  擦身而過,賣酒翁好奇地瞥了這位年輕姑娘一眼,軒飛突然出聲道:“打二兩。”

  “好嘞!”賣酒翁停下步子咧嘴一笑。

  沽酒的葫瓢舀出一勺清冽,麻利地灌進酒葫蘆里,軒飛接過來微微一嗅,酒品優(yōu)良,按理不該滯銷。

  “酸了。”她說道。

  賣酒翁笑答道:“哪里話!您不愛喝也別砸了我家招牌!可不是我吹,我這酒啊保準是方圓十里最好的。不信您瞅,那梵莊的用酒也一直是我們供著的。”

  軒飛道:“怎地人家今兒不收?”

  賣酒翁道:“咳!說也奇怪,今兒竟沒個人應門,我敲了好半會兒,想轉(zhuǎn)去前門瞅一眼,卻叫巡邏的小生打發(fā)走了。”

  他還想接著抱怨,再一抬眼卻已不見姑娘蹤影,他不由一笑,挑起扁擔繼續(xù)前行。

  風中傳來濃烈的血腥,軒飛暗叫不好,三步并作兩步跳上臺階,一腳踹開了前門。

  死寂。

  這個莊園尸橫遍野,儼然成了一座新的亂葬崗。

  她把最近的幾具尸體翻過身來,這些人身下的血液已經(jīng)凝結(jié),致命傷口雜亂無章,刀不快,手法也相對拙劣。

  是誰殺了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那個金元是不是也在其中,死無對證又該從何找起?

  她正思索,身后突然飄來一絲生人的氣息,她毫不猶豫地拔劍相向。

  “鳶尾姑娘?!?p>  江陵在十步之外望著她,像看著一個闊別已久的故人。

  然而軒飛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手中的匕首如疾風般架在了他的頸上,劍刃緊貼著肌膚,但凡他輕微一動,血就要汨汨而出。

  “小少爺?!避庯w的面容依然藏在圍巾里,眼中卻露出了幾分輕蔑,“玩得盡興嗎?”

  聽她的語氣竟像是一早就發(fā)現(xiàn)我了,也是,畢竟人家才是個中高手,可她為什么任由我一路跟來呢?分明命懸一線他卻還在掂量這些小小心思,竟是半點也感覺不到害怕。滿院的腥味叫人難受,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便先說道:“姑娘快走吧,免得招來是非?!?p>  你不掛念自己的性命,卻在操心這等閑事?軒飛心下疑惑,口上卻毫不領(lǐng)情:“你以為我在乎?”

  “我在乎?!苯暾J真地說,“軒姑娘,我想幫你?!?p>  軒飛看著他,良久方才說出兩個字來:“狂妄?!?p>  江陵還想說話,東面忽然傳來窸窣的響動,軒飛松開匕首快步跑了過去,沒等她站穩(wěn),一個八九歲的男孩莽莽撞撞沖了出來,竟不由分說張開雙臂想要抱住她。

  “姐姐!”

  軒飛匆匆跳開,臉上露出些許慌亂,本能地擺出防御之姿。她從來都不喜歡與人親近,當然除了劉洵。

  江陵跟過來幫她將孩子拉開,道:“想是驚嚇過度,一時認錯了吧?!?p>  軒飛便稍稍放開戒備蹲下身來,那男孩帶著些異邦相貌,蓬頭垢面渾身血跡,恐懼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從黑色的瞳仁里流露出來。軒飛凝視著他,突然有所觸動,記憶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悄然喚醒,她不記得太多過去,但這樣的場景卻似曾相識,或許在某年某地被望月宮收養(yǎng)之前曾經(jīng)經(jīng)歷,又或許只是童年的一個噩夢。她無法平心靜氣地回憶,朦朧的過去只會帶來無助和惶恐。

  殺手又怎能有記憶?

  “誰干的?”她問,“你認識金元嗎?”

  那男孩只是一個勁地望著她哭,軒飛嘆了口氣,心想道:人生總是多悲,你也一樣不幸。

  江陵道:“別急,也許他緩過神來便能想起什么。”

  “不用你管?!避庯w腳尖一點飄出去十數(shù)丈,卻又不禁交待了一句,“是非之地,莫久留?!?p>  男孩掙脫了江陵投奔向她,軒飛娥眉微蹙,不知該拿這個小家伙如何是好。

  這擔心在片刻之間成為多余,一支百石之箭似霹靂般直射而來,軒飛怔了半刻當即返身去截,但只這一瞬猶豫便已救援不及,只聽“咻”的一聲,箭頭沒入孩子頸部足有半尺,清澄的眼神霎那間暗如死灰,軒飛駭然,幾乎要叫出聲來。

  但她沒有時間緬懷,她知道強弓又已拉滿,寒光閃爍的箭頭正瞄向江陵,蓄勢待發(fā)。

  “住手!”她喊道,寬大的披風張開,她已擋在江陵面前。

  片刻的沉默之后弓弦慢慢松弛,馬蹄聲漸近,鋼槍在地上拖出呲呲的響聲。江陵正琢磨著來者何人,渾身黑亮四蹄雪白的高頭大馬便已駐足當前。軒飛偷眼打量著來人,厚實的斗篷遮不住心如鹿撞。

  夕陽的余暉勾勒出硬朗的輪廓,這等颯爽英姿不是劉洵又能是誰。

  軒飛不禁生出一身薄汗,夜風將那暖暖的體香送到江陵鼻翼,撩得他心神激蕩。又揣測道:這小子是什么人,軒姑娘怎地對他如此畏懼,莫非就是那“七殺鬼王”?草菅人命,年紀不大戾氣卻這樣重,當真有幾分魔王的樣子,只是江湖傳說也忒為夸張,瞧著也不過是尋常模樣,豈能長出個三頭六臂來通天徹地?

  須臾間軒飛又恢復了一貫的漠然,她望著地面,似乎要將這黃土看穿。

  “讓開?!眲f話的聲音從來不大,但江陵幾乎感到一陣狂風席卷而過每一寸肌膚。

  “不。”她這一字的氣魄可吞江海,劉洵與之相比竟還要遜色三分。

  就連江陵也不曾料到她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但他的話不容置疑。

  烈馬“踏云”長嘯一聲,雪白之蹄高揚迎面踏來,這一擊必有千鈞之力。

  豈料軒飛不躲不防,一直默不作聲的江陵突然動作,使力將軒飛拉到了身后。佩劍出鞘,他隨手舞了串劍花,長劍環(huán)身一繞,緩起急落,斷然斬向了馬蹄,劉洵眼疾手快抽緊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僅以毫厘之差驚險避過,落地更是一個踉蹌踏起沙塵一片,狼狽不已。

  這一招“擔山趕月”用得險而精絕,不僅劉洵蹙眉,連軒飛也不可思議。且不論武功如何,他手中佩劍已足夠令人訝然。

  唯見江陵自信一笑,轉(zhuǎn)身對軒飛作揖致歉:“在下失禮?!彼诖藭r出手固然是想逞逞威風,但也不全然為此。一方面劉洵的飛揚跋扈讓他不齒,另一方面也不確定那廝會不會真?zhèn)男哪钅畹墓媚铩?p>  劉洵終于對這個好事之徒略起興趣,他駕馬穿過沙塵,銳利的目光直逼江陵:“絕塵?”

  真是絕塵劍?軒飛又看了那把劍一眼,她知道能叫劉洵感興趣的事物多半沒什么好下場,便暫且將這事丟開,脫口而出道:“放他走。”

  “你這么在意他的死活?”劉洵冷冷問道。

  軒飛先是一愣,隨即倉惶地移開眼神,一顆心隨之提到了嗓子眼:糟了,怕要弄巧成拙……

  江陵也迫切想知道答案,但軒飛只是沉默著,不做任何表態(tài)。

  我沒想害你,是你自己要跟來,是你自己撞上了洵哥哥,無論如何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

  與我無關(guān)……

  我知道了。劉洵收起了凌厲的眼神,沒再去管江陵,而是伸手將兀自神游的軒飛拉上坐騎攬在懷里,居高臨下,盛氣凌人。

  怎么,示威嗎?不過是早認識了幾年而已!江陵忿然,他盼著軒飛能回頭看他一眼,但她只是默然倚在那個男人懷里,伴著馬蹄聲漸行漸遠。

  “你可知他是什么人?”劉洵問道。

  “我何必知道?”軒飛反問。

  劉洵韁繩輕收勒馬停步,語氣中帶著些溫柔:“還在生氣?”

  軒飛靜默不語,稍一細想,她才發(fā)現(xiàn)她其實并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何生氣。很多時候她壓根對自己一無所知,最懂她的是劉洵。

  “那小孩留不得。”劉洵說。

  她有些驚訝,但并沒有發(fā)問,他說的絕不會有錯。

  “一介孩童豈能追得上你?”

  那孩子會輕功?軒飛一怔,忽然想起那些尸身上致命傷力道不大,位置也都較為低矮。她恍然大悟:原來兇手竟是那個小孩!看來他并未找到金元,倒想從我口中套出些消息。她感到幾分慚愧,江陵的存在讓她分了心,竟連這等伎倆也看不清。

  是因為這個理由,他才想要殺了江陵嗎?

  馬蹄又緩緩邁開,劉洵的聲音在耳邊輕響:“‘踏云’腳力無雙,你不該冒險?!?p>  “我不怕?!?p>  劉洵嘆了口氣,將長槍往馬鞍上一掛,空出左手摟住了她的腰:“你就是存心和我作對?!?p>  軒飛不置可否,只撒嬌似的躲在他懷里閉目小憩。

  她是那么孤獨,就像個久受冷落的孩子,不惜搗蛋作亂也想要引起大人的關(guān)注。她允許江陵接近,是對他本人的興趣更大一些,還是對劉洵的反應更期待一些,此時此刻只怕誰也說不清。

  宮主并沒有追究過失,似乎早就料到軒飛此行將無功而返。這讓她頗有些在意,不知那“金元”是何許人也,也不清楚那個異邦小刺客的來路。她雖好奇卻也不想多事,但劉洵似乎著意要查,她便樂得和盤托付給他,不再過問。

  無所事事的時候軒飛也會想著,自己大抵卻也是這宮里最安逸的人,歷來沒有哪一任扶風能像她這樣任性,但凡不愿管的案牘之事全都能拋給頂頭上司。她討厭打理那些紛繁事務,身在其位卻不得不時時周旋其中,大抵因為年幼總難服眾,不乏有心人指責她尸位素餐,妒怨不滿之聲時有聽聞。

  但她的確是積跬步而至千里,經(jīng)年勤學苦練方在天罡之戰(zhàn)中脫穎而出。由此可見大多排擠往往緣起嫉妒,高處不勝寒,右使之職位高權(quán)重,流言蜚語總是防無可防。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居然想起了江陵,她不知道當初為何要告訴江陵自己的名字。名字?“軒飛”甚至不是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這只是一個將她與他人區(qū)別開來的代號,一個為人沽名釣譽揚威立信的代號,一個足以激起驚濤駭浪的代號。

  扶風軒飛名揚四海,她是軒飛,但她永遠不能名揚四海。

  今晨天氣爽朗,空氣格外清新。軒飛坐在河畔閉目養(yǎng)神,清風拂面,偶爾有露水滴落發(fā)際。她似乎是不知不覺又散步到這兒來的。

  江陵又起了大早,推窗遠望只想碰碰運氣,遙望見一抹青翠點染,喜悅在眉目間漾開,他急忙放下早餐沖出門去。

  “姑娘早。”他沉住呼吸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行揖問候,好使自己看起來更穩(wěn)重一些。

  軒飛伸手將圍巾拉得更高了些,企圖遮住自己微微燥熱的雙頰。

  她忽然質(zhì)疑自己到這里來是否只因期待與他邂逅,這個瘋狂的想法讓她一時茫然無措,她站起身來,匆忙要走。

  “姑娘!”江陵叫住了她,言辭間甚是失落,“姑娘若是不喜,我不再來煩姑娘便是……”

  軒飛緘默,猶豫了近一盞茶的時光,才輕輕吐了兩個字:“沒有?!?p>  最簡單不過的兩字,在江陵心里只怕比最美的樂章還要動聽。

  兩人靜靜沿河走了幾里,支流源頭是一個大湖,遠離市集,人煙稀少。湖平如鏡,岸邊兩三支竹筏紋絲不動。江陵忽然止步,跳上了竹筏,回身禮貌地向軒飛伸出手,軒飛移開目光,拒絕不用。

  在軒飛眼中,江陵一直只是個游手好閑的紈绔公子,看著他有模有樣地撐篙,她倒覺得有趣得緊。竹筏竟也安穩(wěn)地渡到湖心,江陵放下竹篙,探出身子洗了洗手,在軒飛對面坐下。

  他的舉手投足一向優(yōu)雅,但細看來又總帶著些頑皮無拘。

  茶水煮沸,江陵斟一杯遞給軒飛:“請吃茶?!?p>  “看看你的劍?”抿一口香茗,她隨便找了個話題。

  江陵頷首,解劍遞上,毫無防備之意。軒飛望著他,接過寶劍出鞘,一時劍光凜冽,靈氣四溢。

  這便是古之名劍“絕塵”。寶劍古樸精粹,優(yōu)雅非常,脊上有遒勁的“絕塵”二字,劍身為百煉鋼打造,純凈無瑕,飽含和煦,極少殺戾。一番鑒賞后把劍還給江陵,軒飛才意識到別扭,他的劍竟是系在右側(cè)?!白笃沧??”她不禁脫口而出。江陵唯報之一笑,軒飛素來寡言,唯有假托吃茶獨自沉寂。

  “我……”江陵話未出口倒先尷尬地撓了撓頭發(fā),“我本以為再見不到姑娘……”

  我為什么想要見他?軒飛望著杯中茶沫沉思,口里卻應道:“見我作甚?”

  江陵道:“在下愿為姑娘略盡綿薄,此心始終未改?!?p>  軒飛卻道:“我很好?!?p>  江陵沉吟片刻,問道:“姑娘可曾想過離開那里?”

  軒飛反問道:“離開做什么?”

  “所謂‘風’,本就該自由自在,率性而活?!?p>  “‘扶風’不是風?!避庯w瞟了他一眼,語氣變得生硬而沉重,“是刀。刀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這是命?!?p>  “事在人為,總有機會改變?!?p>  “你以為很簡單?”軒飛問道。

  “也許并沒有那么難?!苯晡⑿Γ安辉囈辉囋趺粗滥??”

  洵哥哥總拿我當小孩,其他人不值一提,唯有他……軒飛眼波一動,心中豁然開朗:是了,唯有他會這樣和我說話。

  江陵思索片刻又道:“實不相瞞,在下有一事想請問姑娘。”

  軒飛抬眼望著他,江陵顯得有些心虛。

  “關(guān)于王元希的案子……”

  她目不轉(zhuǎn)睛,漠然的眼神里好似忽然有了一絲冰冷的笑意,可心底的陽光卻漸漸被烏云掩去。“原來如此。”

  江陵慌忙解釋:“在下別無他意!江湖中人將這筆人命算在了梅影山莊頭上,在下與墨冉是故交,只愿能查明主謀,還墨家清白?!?p>  “故交?!痹瓉砣绱?。軒飛哼了一聲,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殺的,你作證,還不夠嗎?”

  “軒姑娘,我……”

  “收起你的虛情假意,我沒興趣幫你,更不需要你來幫忙!”軒飛站起身來俯視著他,鄙夷地說道,“你也從沒想過要幫誰的忙,你不過是在極力證明自己有多了不起,不是嗎?”

  軒飛腳尖點水凌波而行,恰似一只掠水白鷺,只消片刻便回到岸上,水無波瀾,裙不沾濕。

  我……我要怎樣才能讓你相信我?江陵唏噓,默默起身搖槳撐篙。平鏡被擊碎,波光粼粼,晨曦浮動,清漣將竹筏推至岸邊,佳人早已遠去。

  怨不得軒飛偏執(zhí)孤僻,她自小在望月宮長大,那是一個人情冷漠的異世界,成王敗寇,弱肉強食,沒有人會同情憐憫,稍有軟弱便意味著送命,為了生存,唯有變得更加無情更加堅強。有什么辦法呢?誰都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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