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由來同一夢
一大清早，心蓮就起床了，平時都是師父準備早飯，吃些玉米面窩窩頭，烙饃什么的，就著開水吃。亦或者是喝一碗白粥隨一碟咸菜，看似簡單卻是難得的美味。這咸菜是無心的拿手絕活，她腌出來的咸菜與別家的都不同，咸淡適宜，咬起來脆脆的，口感綿長，讓人有清甜的感味。咸菜被切的細碎，無心用刀一摞盡數(shù)擺在那青花鑲嵌的瓷碗里，白粥則是濃稠的，冒著白騰騰的熱氣，讓人一看就胃口大開。無心每天雞鳴前必起，穿戴整齊畢，就奔著后廚去了，精心淘出兩碗米，用早上剛剛打的井水浸沒，小火慢煮出兩碗粥，這已經(jīng)成為她的一種習(xí)慣了，然后她就慢慢踱著步去西房喊心蓮起床。
心蓮今天起早卻是有了心事的，她對著鏡子把自己看了幾番，將自己偷偷買的春蕾發(fā)乳從毯子底下拿出來，擠了幾塊在手上，對著鏡子抹了幾把，頭發(fā)立馬變得油亮亮的，散發(fā)出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她眼睛哭過的原因，眼皮有些腫，雙眼皮都幾乎看不見了。窗外的水缸里滴答有響聲，風(fēng)聲卻沒了，天還未亮，外面還是漆黑一片，依稀有鴉雀飛過的聲音。月光灑在屋檐上，將屋檐上的雕刻花紋照的歷歷可見，突然一個聲響打破了夜的寧靜，好像是有什么東西落下去了，心蓮急爬回床上，透過窗子向外看去。
“喵嗚?！痹瓉硎且恢回堅谖蓍苌希叩靡换我换蔚?，也不知道是怎么爬上去的，突然它又停下了，立在了屋檐的一角上，又叫了幾聲，在暗夜里聽起來很是凄厲。心蓮不敢看貓幽藍的眼睛，聽村里的老人說，貓是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的，所以它的眼睛總是泛著幽藍的光。特別是晚上不能看貓的眼睛，它會把人的魂魄勾走。心蓮被這么一嚇，心里發(fā)怵的緊，更不敢開門出去了。她把疊的四四方方的被子重又打開，鉆了進去，也不敢關(guān)燈，只露出兩個眼睛在外面，她這一睡又是被無心叫醒的。
“起床了，起床了，再不起要遲到了。”無心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怎么睡覺忘記關(guān)燈呢，小祖宗喲，煤油都要被你燒沒了，唉，一點也不知節(jié)省。”無心嘴里嘟囔著，一邊就要來掀心蓮的被子。
心蓮睜開眼，看見師父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才意識到自己睡過頭了，外面已是大亮，泛起魚肚皮般的白，屋檐上的貓也不見了，不知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跳下來了。她連忙把被子推開，從床上跳下來，蹬上鞋子。
“你睡覺冷地衣服也不脫嗎？冷的話我再給你彈床棉被，反正家里還有多余的棉花毯子，你這樣子起來是要感冒的啊?！睙o心在一旁有些納罕。
“不用不用，我不冷，這一床被子足夠了。”心蓮忙擺手，拿起放在床邊的書包，跑向廚房。
“不管多著急，早飯還是要好好吃的。”無心跟著走進來，看著心蓮著急地洗漱，不忘叮囑。將放在盆子里用井水冷卻的粥端上桌子，把桌子上幾根燃盡的洋火丟掉，又把鍋里的咸菜鏟起來，放進小碟子里。心蓮終于弄好坐在桌子上，想著趕快幾口把粥喝完就走?？曜觿偵爝M去，就碰到了一個圓圓的滑溜溜的東西，定睛一看是一個雞蛋。
“師父，這……”心蓮很奇怪，自己已經(jīng)好久沒有吃過雞蛋了，師父總是把家里雞生的蛋托人拿到市集上去賣掉，今天怎么會把雞蛋留下來給她吃?
“你上學(xué)要用腦子，家里也沒什么營養(yǎng)的東西給你吃，以后每天都留一個雞蛋給你吃?！睙o心解釋道，看著心蓮驚喜的臉，有些歉疚，這個孩子，自己終歸還是有些虧欠她的。
“謝謝師父?！毙纳徃吲d極了，迫不及待地用勺子將雞蛋撈進另一個碗里，從頭上扯下一根頭發(fā)絲，在雞蛋一半的地方劃了下去，分成小小的兩半，自己揀了其中一半，就著粥吃起來，最后才把雞蛋吃完。
“師父，還有一半給你吃，我吃一半夠了?！毙纳彶亮瞬磷?，拿起書包就跑了出去。
“路上注意安全。”無心對著她背影喊。
心蓮一走，庵里又只剩下無心一人，無心腦子里久久回蕩著心蓮的那句“謝謝師父?！?p> 自己恐怕和心蓮就只有師徒一場的緣分，而沒有母女般的親昵。心蓮雖不是她親生的，但她心里早已把她當(dāng)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這也算了了她一個當(dāng)母親的心愿。她是有些私心的，她不愿意心蓮離開自己，老天把心蓮送到她身邊，就有他的道理，在她看來，心蓮也是有幾分慧根的，好好培養(yǎng)是一個苗子。
心蓮走在路上才想起來昨晚與師父發(fā)生的不快，但好像兩人都已經(jīng)忘記了這件事情。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母女哪有隔夜仇呢?
心蓮其實很早就想叫師父一聲媽，但卻始終喊不出口，對她來說，師父一直是那樣的恭肅不可親近，讓她不管說什么話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