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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葉下雙棲蝶

第九章 變身后的好與壞(1)

梧桐葉下雙棲蝶 婉州 3093 2019-02-04 14:09:47

  第二天一早,棲蝶乘坐專車抵達(dá)碼頭時,江家父母早已侯在港口。

  這是長姐三年前嫁往喬都后,她以柳三小姐的身份第一次攜父母拜訪,格外重視地為父母置了新衣,看到父母穿上新衣精神抖擻,又打開手提包確定帶上了為兩個侄子準(zhǔn)備的禮物,這才放心下了車。

  菀兒隨她下車來,接過父母手上的行李包,引著三人往郵輪走:“三小姐,太太今日一早便打電話給盧行長,特意空出郵輪上最好的一間艙房供伯父伯母休息,請隨我來?!?p>  棲蝶攙著母親,跟著走在前面的父親一同隨菀兒穿過攢動的人潮向頭等艙房走去。

  因是第一次乘坐頭等艙房,一進(jìn)內(nèi)房,江建鄴便忍不住東張西望起來,像看稀奇似的拿起屋里各種小玩意兒把玩。

  棲蝶將母親扶到座位上坐定,將窗戶半敞,為母親倒了杯桌上早已備好的香茶,又倒?jié)M一杯,走向父親:“爸爸請喝茶?!?p>  江建鄴接過茶杯來一口飲下,隨手便將空杯子遞回到棲蝶手上,懶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右腿高高翹在左腿上,閉目養(yǎng)神地享受床鋪柔軟的舒適和窗外飄來的江風(fēng)的清涼。

  菀兒手里擺放著行李,眼睛卻不屑地瞥了眼床上粗魯?shù)哪腥?,又眼觀左右忙碌的三小姐又倒了一杯水放到床頭柜上,走回江母身邊,蹲在江母身前為其按摩奔走勞累的雙腿,不禁一愣,要知道在柳爺和太太跟前,她都不必如此卑微,這江家父母又憑什么?

  郵輪發(fā)動啟動汽笛聲,棲蝶送菀兒到門口,從手包里摸出一張大鈔塞給菀兒:“回去吧,這里我可以了?!?p>  菀兒捏緊了手里的鈔票,心里有話想問,猶豫再三還是忍住而退。

  船行逆流而上,緩慢前行,窗外江風(fēng)灌進(jìn)來,屋里的溫度正好不冷不熱。

  父親興致頗高的坐到了沙發(fā)上剝著茶幾上的水果吃,棲蝶便扶著母親上床休息,不一會兒就傳出母親睡熟的鼾聲,還有父親吃得津津有味的吧唧吧唧的聲音。

  棲蝶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可是,明明咽下去的是水,卻怎么感覺像是夾雜了血腥的淚?

  自小女兒身不受父親正視,當(dāng)兄弟姐妹都圍著父親親近撒嬌時,她都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父親也從不主動關(guān)心她,所以父女之間一直淡得無話可說,即使是母親故意把她推到父親身邊,父親也從未對她有過一聲的關(guān)懷呵護(hù)。

  直到進(jìn)入柳府,去到柳爺身邊,那個她同樣喚作“爸爸”的男人,會在飯桌上為她夾菜,送她去最好的學(xué)校念書,讓她能夠在一個正常學(xué)齡段接受正常的教育,過正常的生活,雖然這樣的疼愛是建立在另一個她之上,她亦感激涕零。

  出神間,竟見一支剝開了皮的香蕉出現(xiàn)在眼前?;厣褚豢矗歉赣H?除了香蕉,父親還將銀色果盤遞給她,原本帶皮的枇杷、荔枝、香蕉、葡萄,此刻竟全都變成去了皮晶瑩剔透的果實。

  棲蝶愣愣地疑惑地看著父親臉上露出的鮮有的慈顏,一時竟有些難以適應(yīng)。

  她不知道這樣的笑顏、這樣的舉措是什么意思?

  是在表示他的父愛?

  那么在江家的那十二年,在她還是江永念的時候,他是如何地將她置之不理,如何對她不屑一顧,那時的她恨過嗎?不恨,但,怨!怨她生在了這樣的人家,怨他在諸多女兒間唯獨(dú)對她冷漠以待。

  她永遠(yuǎn)忘不了父親對江家女兒的定位,所以他現(xiàn)在的轉(zhuǎn)變,只因為她真正做到了以帶江家富足?

  可惜,她想要的這份父愛來得太遲。

  可是……她又無法真的做得太絕,她深切地明白沒有他就沒有她的道理,于是,棲蝶冷笑般地微微揚(yáng)起唇角道:“謝謝爸?!?p>  江建鄴兩眼發(fā)光地看著永念,哦不,該稱棲蝶,這個女兒在四個女兒中,是最沉默寡言的,也是跟他最疏遠(yuǎn)的,上有永芳的順,下有永延的巧,后來又有永秀的乖,自然也就更忽略她。

  以前他只知道,女兒早晚是別家的,男兒才是家里的支柱,才是世代為己家,卻不料,最不起眼的她倒成了最有前程的人。

  那年從上海死里逃生回來,看到滿屋的賀禮及全家上下的歡喜,才知道永念已經(jīng)成為江城首富柳忠廷的義女,已是滿城皆知的熱聞。左右鄰里、遠(yuǎn)房親戚、各路友人,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紛紛上門攀親,從那以后,他江家在江城也算小有名氣。

  那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太過小瞧了這個女兒,不屈于命運(yùn)擺弄,雄心壯志竟更勝男兒。對她也一改往日的冷漠變得俯首帖耳起來。

  這些年,永芳有了好人家,兒女們吃穿不愁有書可讀,他和老伴更是高枕無憂、一派樂活。每每一想到此,江建鄴看她的目光里就有抑制不住的興奮。

  棲蝶對于父親的種種殷勤只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面對面過了兩天,第二天黃昏,郵輪便安全抵達(dá)喬都港。

  棲蝶一手把一個最大最重的行李包挎上肩,一手?jǐn)v著母親,和父親一路剛剛走出碼頭,便見父親喜滋滋地向不遠(yuǎn)處一位著素衣的男子揮手高喊:“承志!”

  承志?湯承志,永芳的夫婿。

  湯承志連走帶跑過來,棲蝶在看清來人相貌的同時微笑問好:“姐夫好?!?p>  湯承志也在看清她后,頓時怔住,鼎鼎大名的柳三小姐,當(dāng)真是仙女下凡的容貌氣質(zhì),看得他無法挪眼。

  棲蝶被湯承志看得有些尷尬,又高聲稱呼道:“姐夫好!”

  湯承志這才回過神來微笑回禮:“二妹一路辛苦了,趕緊回家吧,媽媽已備好了飯菜為二妹和爸媽接風(fēng)。”說罷,他熱情地接過她肩上的行李包,走到車停之處打開后車廂門,把行李放上去,又將岳父母扶上后車座。棲蝶也不遲疑,在父母坐定的同時也坐上了副駕駛座。

  喬都市貴為中國西南片區(qū)政治、軍事、經(jīng)濟(jì)、文化中心,雖然有些遭遇轟炸的地方正處重建中,卻不影響喬都盛世繁華的整體風(fēng)貌。

  汽車剛駛上正街,原本疲勞的她立刻被那一條條熱鬧街道上的璀璨燈光勾得精神大振,只見寬闊的街道兩旁店肆林立,夕陽余暉平灑在那些富麗堂皇、高樓林立的樓閣飛檐之上,讓眼前這片繁盛的喬都城晚景畫意無限,那些華麗裝束的美麗女人與西裝革履的青年才俊以及金發(fā)洋裝的外國洋人穿梭其間,更是給這份畫意添了幾分靈動美。

  天剛黑下來的時候,在車前燈的照射中,車子緩緩在一四合院門口停了下來。古老精致的四合院,朱紅的宅門上貼著一副“天賜麟兒開喜宴”對應(yīng)“親友舉杯共吉祥”,橫批“福滿人間”的對聯(lián),門匾上用工整的楷書寫著湯宅二字,看來這湯家乃是一戶書香之家。

  湯承志攙扶著岳父母下車后,守在門口的湯父母一見她下車,立馬笑吟吟地?zé)崆楣в骸皸〗愦篑{光臨,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呀!”

  在大門兩旁高掛的兩盞大紅燈籠射出的光線里,湯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面前的美人兒,她皮膚白皙,一雙大眼睛清清靈靈的,身上白底紅花的連衣裙襯著她身材勻稱,氣質(zhì)如蘭,又貼近中流人家的風(fēng)格,不會明顯地感覺到距離感,喜歡得握緊她的手贊不絕口:“哎呀呀,到底是大家閨秀,果真是秀外慧中,漂亮!是比咱們永芳有福氣!”

  棲蝶婉婉有儀,依照晚輩見長輩的規(guī)矩,微笑著向二老恭敬一躬:“伯父伯母好!”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快屋里請!”

  湯母拉緊她的手往里走,湯家四合院面積不大,建筑看去有些年份,可應(yīng)季的花草植木紅綠分明地裝點在各個角落、步入正廳的小橋下幾尾紅色鯉魚悠然地在塘里游動,給古老的院子平添了一份世外桃源的雅致。

  穿過正廳右邊的一道門步入餐廳,餐桌上清一色的青花瓷器內(nèi)盛滿各類精致佳肴,棲蝶定睛一看,都是她在家時母親做給她吃的,看來為了迎接她,湯家是特意下了番功夫。

  喬都地處中國西南片區(qū)最熱地帶,夏至的熱度已勝過江城的三伏天,兩日郵輪已讓她焦熱心悶,進(jìn)了屋悶熱更甚了,胃里還有中午未消化完的面條,對著一桌子琳瑯滿目的菜肴,自然沒了胃口。

  倒是另一件事更為掛心,轉(zhuǎn)頭看向正扶著母親就坐的湯承志,道:“姐夫,帶我去看看姐姐吧?!?p>  湯承志笑道:“不急,吃完飯再去?!?p>  棲蝶笑說:“妹妹看姐姐,是要第一時間去的?!?p>  湯承志見棲蝶如此積極,點了點頭:“跟我來吧?!?p>  隨湯承志走到院子?xùn)|北向一間僻靜的屋子,湯承志輕輕推開房門,棲蝶見永芳正倚靠床頭,邊上丫頭正端著湯碗,一勺一勺喂進(jìn)她嘴里。

  這是長姐出嫁三年后棲蝶第一次見她,瞧她氣色紅潤,比做姑娘時豐腴了許多,原也白皙的臉上長出許多斑點,濃濃的母性之美,可是比當(dāng)姑娘時更美了,心里涌起了一股澎湃的激動和高興的喜悅之情,情不自禁叫了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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