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珍堡調(diào)查過來參加拍賣會的人的需要,分別安排了不同的房間,而且每個房間的擺設(shè)都不一樣。
昭千璃體弱多病,不易吹風——這是百珍堡僅能調(diào)查得到的,所以看了這幾日的方向和他們航行的風向,安排了個相對背風,朝陽的房間。
因為考慮到了南昭和他國的關(guān)系,還特意把高層的房間給昭千璃,并且她周邊隔著一個走廊的距離上,誰也不挨著她住。
百珍堡算來算去,沒算到昭千璃因為體弱多病體力不支,爬個樓梯都沒力氣,走到房門前的時候已經(jīng)倒下了。
長孫無月將昭千璃放在軟榻上,感覺叫祁憂陵葉去叫船上的大夫來。
接過祁憂陵葉一出門就和北辰弦撞了個滿懷。
“北公子?!?p> 北辰弦和祁憂陵葉他們認識,點頭示意一下,他探頭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問:“她怎么樣了?”
祁憂陵葉才他們兩個認識,如實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生病了,發(fā)了燒,已經(jīng)昏過去了。”
“讓我進去看看。”北辰弦急切地說。
祁憂陵葉回頭看了里面一眼,知道北辰弦的人品,也知道他眼里的焦急是騙不了人的,便退開一步。
北辰弦大步流星地走進房中,對著床邊的長孫無月示意一下,長孫無月起身讓出空位,北辰弦忙上去給昭千璃號脈。
指腹輕觸昭千璃細嫩的皮膚,北辰弦不由得蹙起眉來。
“我就知道,她的求救對你影響最大。”北辰弦眉頭緊鎖,回頭對她們道:“我需要給她運功療傷。”
長孫無月道:“她說過,她的經(jīng)脈容納不了任何靈力,稍稍一點侯可能經(jīng)脈爆裂而亡?!?p> 北辰弦鄭重其事地道:“我的可以!”
長孫無月一愣,隨即道:“我們在外面等你?!?p> 滑門關(guān)閉,長孫無月和祁憂陵葉守在門外,長孫無月看高磊也十分擔心,便讓他去守住昭千璃生病的消息不要散出去。以防有人夜半造訪。
巨大的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沒有星星和月亮,海風拍擊著巨輪,發(fā)出不甚悅耳的聲音。天空最后一抹金色漸漸消失,海面上變得安靜,黑暗。
輪船上掛起了燈籠,各種照明靈器點開,能聽到人走動的聲音,東方嫣銘不知道又在找誰的茬。
滑門被拉開,北辰弦從里面出來,他好像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自己剛剛放松下緊張的神經(jīng)就被病人家屬抓住問情況。
“她舊傷未愈,應(yīng)該是水土不服,又沒留心治療,才會這樣虛弱,”北辰弦說了一半原因一半沒說,“我給她調(diào)息好了,現(xiàn)在還有點發(fā)燒虛弱,你們我不是醫(yī)者,具體的不清楚,你們給她找大夫好好看看吧。”
話語一落,祁憂陵葉就飛著離開了走廊——其實他也挺關(guān)心昭千璃,雖然和昭千璃時有斗嘴。
“對了,”北辰弦神色比剛才凝重了幾分,對長孫無月道,“千璃有眼疾,用錯了藥,暫時可能看不到東西。你讓大夫好好看看,但千萬不要翻開她的眼皮?!?p> 北辰弦說得認真,長孫無月愣了一下,然后木訥地點點頭。
北辰弦交待完這這些菜放松了些,想了想沒什么交待的了,便要告辭。
長孫無月道:“你不留下來嗎?她醒來,可能會想見你……雖然可能看不進。”
“她不想見我的,”北辰弦側(cè)了側(cè)臉,“你也別告訴她我來過?!?p> 話罷,便匆匆離開。
長孫無月看著北辰弦離去的背影,斂眸進去看看昭千璃的情況。
長孫無月進來沒一會昭千璃會醒了,但看起來又不像剛醒的怎么滯澀,也沒問她眼睛怎么回事。不知道什么時候醒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剛才門外的話。
昭千璃躺在床上,唇上毫無血色,也一點力氣也沒有,要不是她剛剛試著動一下手指頭,抿了一下唇,長孫無月都不知道她到底醒了沒有——北辰弦用薄白紗蒙住了她的眼睛
長孫無月看著昭千璃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樣子十分擔心:“千璃……”
昭千璃躺了好一會才恢復(fù)了點力氣,想開口跟長孫無月說不必擔心,結(jié)果一張嘴,喉嚨的痛癢就涌了上來,一陣咳。
見此,長孫無月急忙倒了杯水給昭千璃端過來,在扶著她慢慢喂下。
一杯水滋潤了昭千璃的喉嚨,昭千璃這才好受了些,手指動了動,握住長孫無月的手指,長孫無月笑了笑,也握住她的手。
昭千璃躺著才能恢復(fù)力氣,長孫無月看昭千璃還有點高燒,就去打了盆熱水給她擦拭臉和手。
許是輪船太大,或者因為船上都會各大高手,所以沒有安排醫(yī)者,祁憂陵葉去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了還是沒有回來。
昭千璃沙啞著嗓聲道:“無月姐,接風宴快開始了,你先去吧。”
長孫無月?lián)u搖頭:“接風宴不過是場爭奪的前菜,試探參加者的意圖,我無心拍賣,去不去都一樣。”
她用毛巾擦卡擦昭千璃額角上的細汗:“你要是沒病著,應(yīng)該也回去吧。”
昭千璃抿抿唇,然后很狂妄地說:“拍賣會上的寶貝只要我看得上我就都要,去不去跟這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p> 輪船頂層,露天臺——
接風宴已經(jīng)開始,各國各勢力強者如約而至,而十二國里,有五個代表國家開的人都沒有到達,其中三個,就是昭千璃等人。
接風宴已經(jīng)開始了有半刻鐘了,厲巋溯就看著空蕩蕩的幾個位置,戲謔著對威席說:“這拍賣會真是一年不同一年了,參加的都比去年少了大半。就連這接風宴上都顯得空蕩無趣?!?p> 威席淡淡喝酒,并未言語。
有人起哄,打趣的口吻說著以為能見一見昭千璃的芳容,能看到十二國代表起聚在一起,侃侃而談。
威席拄著拐杖站在中間,歉然地笑了笑,道:“勿怪。實在是我們百珍堡接待不周,千璃女君在這有些水土不服,加上還有些暈船在這兒生了病,無月郡主和祁憂王在一旁照顧,所以便無法出席不了。無月郡主和祁憂王讓我代他們向大家賠不是了?!?p> “水土不服,暈船,還生病了,有沒有請大夫看看,病得嚴不嚴重呀?”李紫潔問。
威席笑臉相迎,對待小女孩,他彎彎腰,十分和藹地回答道:“已經(jīng)請大夫去看了,還請小公主不必擔心。”
“傳言南昭的四公主自幼起就體弱多病,弱不禁風,此番來一路顛簸……看來傳聞是真的了?!碧灬径妨_六國之一的碧雪國的公主愛蓮思羽說,“可需要我派人前去相助?”
碧雪帝國算是最受討好的一個國家。天紋屬性有個極端罕見的屬性是生命,不是碧雪帝國皇室的人都幾乎很難傳承到這個屬性。
生命屬性是治療系的,比光明屬性要強上百倍,從某種角度來說,光明屬性其實一點都比不上生命屬性。因為光明屬性它的主要功效其實多半是封印。
愛蓮思羽是場上年級最大的女性,今年該有二十六了,至今未嫁,是碧雪國唯一的公主。
但奇的是,愛蓮思羽的成熟并不提現(xiàn)在外表,而是體現(xiàn)在氣質(zhì),她仿佛經(jīng)歷了許多事情——她像個十七八歲的瓷娃娃。
她一身綠羅裙,一頭卷卷的、毛絨絨的金發(fā)上點綴著青碧色和白色的頭飾,端莊而優(yōu)雅。
威席微笑地拱手:“老夫在這替千璃女君多謝愛蓮公主的好意。不過千璃女君的身體,好像不宜用靈力加以治療,已經(jīng)拒絕讓光明和生命屬性的天紋師為她的療傷?!?p> “那倒也是難為她了,排斥靈力的體質(zhì)嗎?”愛蓮思羽微微驚訝轉(zhuǎn)嘆惋:“病魔的痛苦,看來無人能替她分擔?!?p> 愛蓮思羽雙手合十,瞑目祈禱,說起來碧蓮國的人都比較佛系。
“那會不會影響到明天的拍賣會呀?”東方嫣銘忽然問。
“想什么呢鳳鳴公主,你可曾見過南昭的人在拍賣會上拍走過什么東西?我倒是見過他們前幾年拍走了一個小玩意兒,不值一提?!眳枎h溯不屑地對東方嫣銘說。
東方看著厲巋溯那樣子,眼睛瞇了瞇對他十分的鄙夷,她嘲諷:“厲太子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但不知道為何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今年可有幾樣隱藏拍品,厲淵的能撐過第幾樣拍品,還是說專攻壓軸那件?”
西門奎在一旁應(yīng)和道:“去年厲淵要拍冰狼王的狼膽,結(jié)果囊中羞澀,讓我西沅拿走了。”
厲巋溯的臉色一青一紫,他緊緊攥著桌布,就在他準備發(fā)作的時候忽然聽誰說了一句:“怎么不見竹嵐茶莊的北公子?!?p> 空著的五個空位,其中有一個是北辰弦的。
百珍堡知道竹嵐茶莊北辰弦和風行城少城主兼絲勻齋少主許柳是故交,而且都是做生意,有幾分面子一個金幣的,所以就安排他們鄰座。
北辰弦沒來,不知道去哪里,含玉就跟在許柳身后,眾人目光看倒那個空位,順理成章地也注意到了許柳。
許柳自娛自樂地吃著菜,百忙之中抬眼看了眾人一眼,幫忙解答道:“他東西忘拿了,現(xiàn)在回去取呢?!?p> “從這,會去嗎,萬籟城?”有人問。
“不清楚,風行城也有可能,反正要上岸?!痹S柳咬了一口肘子,滿嘴油,含玉看不下去,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給他提醒。
許柳大夢初醒般發(fā)現(xiàn)在場的還有幾位公主郡主,也不咀嚼口里的肉,用帕子隨便抹了下嘴上的油,滿臉笑容,正襟危坐。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和北辰弦自小認識,知道他的能力,各位不用擔心明天的拍賣會會遲到,這里都風行城……一兩個時辰也就回來了?!?p> “風行城離這……快馬加鞭或者是用靈器,也要三天三夜?!?p> “這個不用擔心,”許柳說得驕傲,好像在說自己似的,“就是從這回萬籟城百珍堡總舵,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北冥皇室秘籍,空間瞬移?”東方嫣銘雙眼放光,“使用這個,不是有次數(shù)限制嗎?不能一直用到風行城吧?”
“這你不用擔心,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強,”許柳說北辰弦說得上癮,“就算不用瞬移,他也能……”
含玉侍立在許柳身旁,清了清嗓子,然后緩緩走近給他倒酒,斜眼警告。
許柳暗暗在臉上像摸又像打地捱了一下,對眾人訕訕一笑,舉杯示意各位喝酒。
眾人沒聽到許柳的下文具覺得無趣,有自顧自地找話題聊。
其實北辰弦是白衣的事情迄今為止,北辰弦自認為世上只有兩個人知道。
一個是前不久的昭千璃,一個是早些年無意看到他練功發(fā)現(xiàn)的許柳。
他這么多年一直守口如瓶,從未和任何人說過北辰弦是雙屬性的天紋師,也就剛剛聽眾多,一時興起,想好好炫耀一下自己這個天賦異稟的好兄弟。
北辰弦一在提醒他們要低調(diào),含玉也是看許柳再說下去就低調(diào)不起來了,這才打斷。
“要我說,這南昭女君和竹嵐的北公子關(guān)系也非同一般,”即使是在各大江湖身上國家代表才加的宴席上,也免不了聊八卦,“一月前南昭國壽,這位女君送的壽禮之一就是竹嵐茶莊還未上市的茶葉,叫什么……留凝?!?p> “對對對,有這么回事啊?!?p> “我聽聞北辰弦前身是北冥國的二皇子,兩國聯(lián)姻時還去過南昭,回來后不知怎斷離開皇室?!?p> “那著二人會不會……”
眾人目光所指都在吃肘子的許柳身上。
許柳第一次聽見有人能把“劉公子”三個字叫得這么惡心。
他起了雞皮疙瘩,扭頭去看含玉的神態(tài)。
這不太好說。在他的認識和理解力,是含玉喜歡北辰弦已久,北辰弦無意,而昭千璃和北辰弦兩個貌似有那意思,但誰都沒承認——雖然北辰弦的身體很誠實。
回想今天匆匆一見,昭千璃和北辰弦之間微妙的關(guān)系……
許柳又看向含玉,含玉目視前方。
許柳最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說到底,身在江湖和皇室,都是身不由己啊?!?p> 他一臉悲苦的樣子飲盡一杯酒,任何扶額低頭假哭,聽聲音,還挺悲涼,眾人各有所思,各有猜測,最后也沒再問了。
昭錦顏放下手中的杯子,低頭對北塵尉陰陽怪氣道:“看吧,沒有你,還有人人對昭千璃動歪心思,有這么多人里,再加個北辰弦,你覺得你有可能嗎?”
北塵尉瞪了昭錦顏一眼,昭錦顏微微一笑:“聽許公子的話,北辰弦和昭千璃的關(guān)系絕對非同一般,可惜了,他以不再皇室,那昭千璃,怕是也如不了北冥皇室了。”
昭錦顏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酒,垂眸看見北塵尉攥緊的拳頭,笑容逐漸蔓延開來。
其實不用自己做什么,北塵尉都沒機會。
各國各勢力都在試探性的聊天,剛剛都是話中有話的笑面虎。
許柳把肘子咬完后擦了下嘴上的油,問含玉:“北辰弦到底回去干嘛,什么時候回來?”
含玉看了眼無邊無際的海面,船還在行駛。
她道:“公子今日到房內(nèi)便出去了一趟,回來后說什么藥還是什么東西忘拿了便回去取來。也沒說清楚回那取,如果是回茶莊的話,明日午時之前應(yīng)該能回來。”
許柳乜斜著眼,“嘖嘖”兩聲,指著含玉沒說話,但看上就寫著:“這就是你不懂了吧?”
“好了好了,不管他了,毛毛躁躁出門在外也不知道把東西收拾好,”許柳腦海里想著北辰弦出發(fā)時十指輕松的樣子,“都說讓他多帶幾樣?xùn)|西,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再出發(fā)。有儲戒不用,又不是讓他徒手般?!?p> 許柳默默從懷中取出一串用繩子串起來的儲戒收斂。
含玉:“……”出門前,她還看到許柳十指上全是帶不下的儲戒,戴上去一個掉下來兩個。
“算了算了,一個人吃不開心,”許柳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腳關(guān)節(jié),對含玉道,“你自己在這么等你家公子吧,我去找小千璃玩,她應(yīng)該還沒吃飯,我給她送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