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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太太養(yǎng)成計

13、急智

梅太太養(yǎng)成計 彥無不盡 3789 2020-07-06 16:46:02

  13、急智

  肖九疾步進來。

  從事發(fā)到現(xiàn)在過去不過七八個時辰,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的控制,常存理拿著布政使司的親筆信僅僅通告了一下玉帶春和肖榮強兩方就擅自打開了城門,并快速張貼了一系列安民告示,還在城北搭了草棚安置失去家園的百姓,子午街焚毀的墻磚還沒有涼,慶豐已經(jīng)恢復如常。

  可他們不能對常存理的行為提出任何質(zhì)疑,安置百姓撫恤死難是一個地言官員的本職。

  “蘭姑娘?!毙ぞ泡p聲說。梅效白坐在一邊,他也沒心情將其趕走,要想串供他們有的是機會。

  梅效白示意他坐在屏風前,透過素絹廣繡屏風上留白的空隙,肖九隱約能看見床欄上倚靠的人影。

  “在下肖九。”他說。

  “肖大人。”蘭清若嗓音嘶啞,她咳咳兩聲,雖然被絲絹捂住,依然能聽見胸口的空鳴聲。他是西醫(yī),這聲音瞞不過他,他松了口氣,又有些泄氣?!耙娦α恕!?p>  “哪里,這個時候來打攪姑娘實屬不該,可有些事也耽擱不得?!彼麑嵲诓幌朐俸严氯?。

  “大人問吧?!?p>  “你是如何逃生的?”肖九問,他親自調(diào)查過當日看見梅香蘭清若倒伏在小河邊的人,的確不是做假,蘭清若奄奄一息,梅香脖子上被水草纏了個結(jié)實。那個位置不遠處是個賣花生芝麻糖的小攤販,當時圍著攤販的有兩三個小兒,都證實發(fā)們的確是從水里冒出來的。

  “當時我昏昏沉沉,只記得梅香把我喚醒,慌慌張張地把我拽著就走,走到外面才發(fā)覺屋子起了火,圍廊的廊柱都燃了起來,一時又急又怕是就昏了過去,再醒來就是下人在替我換衣裳?!碧m清若喘得厲害,痰鳴聲很重。

  肖九皺起眉頭,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卻極不滿意。

  “沒看見別人?”

  “沒有,那時我哪里顧得上。”蘭清若聲音帶著一絲恐懼。

  肖九一時沉默,房間倏地寂靜無聲。

  “我曾親自去看過墻下那個水洼,里面布滿水草,一般人很難扒拉開?!彼蝗徽f。

  “不知道,我對此沒有一點記憶,可以問問梅香?!碧m清若淡淡地說。

  “她也是個弱女子?!?p>  “先生可聽過急中生智,狗急跳墻?!泵沸О子行┎豢?,“你這樣沒完沒了,還真是讓人沒法忍受?!?p>  “哦,”肖九聲音奚落,“我記得在船上時,梅老爺可極為配合?!?p>  “我是民,你們是官,自古民不與官斗,我也不是那沒見識的,自然知道不該招惹你們的地方不招惹,可你看看,你一路送蘭清若進萬家醫(yī)館,轉(zhuǎn)頭就又找上門,真不知你在找什么?!泵沸О仔σ鉂i漣,“你莫不是以為大火與清若有關,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p>  肖九黯然一笑,他當然篤定此火患與蘭清若無關,但巧的是恰恰獨有她逃出生天,怎么能讓他放下心。

  “最好不是?!毙ぞ牌鹕恚瑢χ溜L上華麗的翠鳥說,“有句話說的好,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還望姑娘保重?!?p>  “老爺,”梅虎迎著梅效白肖九跑過來,“我們的貨船被扣押在城外不讓進來,梅豹老幺還被打傷了?!?p>  肖九笑著瞥向梅效白,“好好的生意不做,梅老爺要棄商從政么?!”他甩手就走。

  看著肖九邁著四方步走出去幾十步,梅效白突然喊,“肖大人,這批貨有薛老太太急需的一味藥,她老人家的脾氣或許你不知道,發(fā)起火來遠在京城的兒子都得抖三抖?!?p>  肖九突然頓住。

  “告訴武兄,真沒必要這樣,西南道上下有哪個生意是獨來獨往,彼此牽連彼此包容才是長遠之計?!泵沸О讉?cè)身對梅虎說,“薛管家是怎么說的?”

  梅虎揚起嗓門,“薛管家說今天子時前藥丸若到不了,老太太就要上書督撫大人?!?p>  梅效白略帶不安地解釋道,“老太太得了喉疾,唯有我們制的白喉丸能鎮(zhèn)住疼痛。還有誰來著?“

  “效南的老侯爺還等著咱們的金銀宵呢?!泵坊⒌穆曇舾庸Ь?。

  “肖大人,你看,我們的貨都是救命的,正如你所說,我是個商人,我們梅家貨物外運都給了我三姨父的肖家貨倉,我真不知你們這樣做目的何在,是在教訓我的不自量力,還是提醒我孰人要敬而遠之。”

  肖九捏捏手指,甩手離開。

  “讓薛管家和其它藥行的人都去城外拿貨,不過此例一破,慶豐城的規(guī)矩恐怕會受到?jīng)_擊,我還是去和姑父打聲招呼?!泵沸О字苯庸盏角懊娴母?。

  他把事情簡單地說了說。

  常存理果真拍案而起,“這是要攪亂我慶豐的厘金呀,是可忍孰不可忍?!睉c豐是座水城市,瀨溪河穿城而過,慶豐的稅收就以船計,若商人都跑到城外收貨,稅收制度就會廢棄?!斑@幫**子,不與他們計較不與他們計較,他們還真是拿自己當個人看待。老肖,”他高喊,“有人在城外壞我綱常法度,操家伙?!?p>  “姨夫,不可!”梅效白按住暴躁的常存理,“現(xiàn)在玉帶春和范雄偉斗得你死我活,肖榮強在慶豐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此時姑父不宜出面?!?p>  “那怎么辦,此事萬不可破例,一破就再難圓。”常存理焦躁不安。

  “我知道,姑父只需知會玉帶春的人把城門守住,不許人私帶貨物進城,今晚將事鬧大,否則即使我能把持住貨,也耐不住那些高門大戶的脅迫,到時候壞了姑父的事,我真是萬死難辭其究。”梅效白平淡地看著常存理。

  常存理心頭一動,自來文官不結(jié)交武官,一是自持矜持,二是怕上面參你個意圖謀逆之罪,他與防守武官向來面和心不和。

  他們?nèi)硕贩?,他若真的隔岸觀火片葉不沾也容易引起上面的不滿。

  如此是禍水東引之法,至少讓他看著好看點。

  常存理仰頭看向梅效白,這個妻侄一向沉默寡言性子冷清,做事有板有眼,既沒有兒子那樣夸夸其談的憂國憂民,也沒有那幾個不成器的侄兒那般紈绔風流;他很喜歡他,卻從來沒有如此鄭重地凝視過他。面前的梅效白依然和煦淡定,說著驚濤駭浪的話,卻仿佛獨步花園般輕松自在;他藍葛色的紗袍在門口照射進的夕陽里折出流光溢彩的華彩,另一面卻沉沉地肅然飄逸。

  梅效白知道常存理懷疑自己的用心,不覺苦笑,常存理這官當?shù)貌灰?,正如他兒子常懷同所說,是在螺螄殼里做道場,不愿抬頭看外面。

  “放心,姑父,此事定不會有什么差錯?!彼坏帽WC,“介時玉帶春為了在慶豐站穩(wěn)腳跟,還會向姑父低頭?!?p>  “真的?!”他的眼睛一亮。

  慶豐城城門建在河道上,進出全靠船只。城門口有兩處航道,紅色拱門專門收取入城貨船的河道稅,綠色拱門供其它船只通行。

  薛管家出城拿貨的消息不徑而散,不到一個時辰梅氏藥劑平頂船的貨已銷了一半,其它沒有獲準進城的船也忙著讓人進城通知,城外聚集了越來越多的船。

  薛管家的平頂尖頭船被攔在綠色拱門處,城門守兵從他的船上搜出一大包標有梅氏藥劑的藥物,說他夾帶貨物逃避繳納稅款,需要去衙門讓府衙大人定罪。

  后面的船知道他們的僥幸破滅,火從心頭起,一下把城門進出水道堵死。

  薛管家身邊的家丁一邊嚷嚷玉帶春的兵不讓老百姓活了,其它人也紛紛大聲斥責,說什么今不如惜,這日子沒法過了之類的。

  以前出入的百姓很少有查得如此細致的,有人悄悄捎帶些貨物城門官兵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那是小頭,大頭的貨船還沒人敢作假。

  幾艘客船突然亂起來,有幾人還跳下船奮力往岸邊游,官兵的巡查船追過去,甩出鐵鏈就把人套過來,像拖尸體一樣拿鐵籬笆撈過來。

  那不是老李么,有人喊,天哪,天殺的,他可是個老實人呀。岸上突然有人嗷嗷叫起來。

  岸上人越聚越多。

  那是隨家老大,他可是去給他老娘買藥的呀,他娘就他這么一個兒子,他要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好呀。有個女聲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沒天理的。有人拿著手里的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巡船上砸。

  玉帶春想干什么,新軍是用來殺老百姓的么,肖將軍不是在城里么,讓他來主持公道。

  肖將軍,肖將軍。開始是幾個人喊,漸漸地地成了一股氣勢。

  河道里的巡游船不知所措,在中央打著轉(zhuǎn)。

  突然一個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男子跳躍著掠過簇擁在一起的船只,來到攔住薛管家的官兵面前,“官爺,”梅虎畢恭畢敬,惶恐地說,“都是我們梅氏藥劑的錯,薛管家也是奉老太太的命來取藥,都等著救命呀,求官爺通融通融,這樣,凡是梅氏藥劑的貨,都由我們負責,我們一共來了三條船,現(xiàn)在一起交稅,您高抬貴手讓他們進去吧,聽說,薛老太太的藥今晚子時就斷了,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您看?!”

  薛家誰敢惹。

  身后當頭的和紅拱門處的官兵商議了兩句,向攔在前方的兵丁使了個眼色,薛管家被卡住的船嗖地一下穿過閘口。

  梅虎的話迅速傳開,取了梅氏藥劑貨物的船樂呵呵地往前擠,沒一會兒功夫閘口前就松快了很多。

  其它無法進入慶豐的貨船見此情形,都忙著派人與管事的商議,半個時辰城里的商戶都來到城外接貨;對于進城遙遙無期的貨船完全采用了梅氏藥劑的做法,有些還主動給上門取貨的商戶一些好處,三個時辰不到,城外的貨船已經(jīng)走了一半。

  一直坐在衙門忐忑不安的常存理,被一條條傳來的消息驚得始終沒有回過味來。妙呀!他解開領口,拿扇子扇了兩下,有一種醍醐灌頂?shù)那逍?。貨船入城收稅這是多年留下的規(guī)矩,但隨著慶豐城的發(fā)展,河道就顯得狹窄不堪重負,來往的貨船需要排隊入城,過年前后,有些船需要在城外等十來天,為此很多商船在城外五十里處的河岔口就繞開慶豐走南面的峽口縣,峽口隸屬朝陽州,這等于是把到嘴的稅金拱手讓給了其它地區(qū),怎不讓常存理痛心疾首;再加上城門守衛(wèi)是守備的兵,衙門根本插不上手,貨船這塊肥肉他始終沒有沾上邊。

  興奮之余,他想到梅效白安撫他時的神情,淡然無波,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且這個小小的舉措不僅為玉帶春解了圍,還在玉帶春和肖榮強的心里種了草,真是一舉三得。

  “去把表少爺給我來。”常存理忙叫長隨常貴。

  沒一會兒,常貴回話,“表少爺出門了,聽說去了玉參將住的白樓?!?p>  常存理一頓,身上掠出一身汗來。

  “快快快,給我更衣,我也要去拜見玉參將?!?p>  玉帶春雖然只是新軍營的管帶,卻官至參將,比他還高兩級;說起來這都是文官不服氣的地方,十年寒窗從秀才考到舉人,不及這些拿槍得吼上兩聲。

  換上官服戴上頂戴花翎,常存理的手下意識地在補服雪雀上扶了扶,沉吟片刻,又取下頂戴甩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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