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相看養(yǎng)寇為身謀，各握強兵固恩澤（1）

　　[標題引用自白居易《城鹽州－美圣謨而誚邊將也》。]

　　一日，趙青娘聞知李元胤造訪臨江樓，趕忙迎了出去，道：“上回得將軍仗義相救，大恩未及報償。”李元胤伸手止住了她，道：“哎，我們不說這個。趙姑娘，這次，怕是要委屈你了?！壁w青娘道：“怎么？”

　　但見李元胤面色陰沉，緩緩說道：“我以家父之名，將你從紹興府中帶出，并把你帶到松江之事，不知被何人傳到了家父的耳中，家父便派我，將你請至他的府中?！?p>　　不出李元胤所料，趙青娘聞言后，面色立時駭?shù)脩K白。李元胤趕忙道：“姑娘你不必害怕，這里是松江，不是嘉定了，家父他……應該不會……傷害于你的?！?p>　　趙青娘見李元胤如此說，心知此次果然是在劫難逃，便道：“好，妾身便和將軍前去府上?！崩钤返溃骸澳恪蝗ズ湍沔㈡⒌绖e？”趙青娘道：“不必了?！壁w青娘心知，楊青芳若得知此事，定會再次隨自己前去，未避免不必要的犧牲，趙青娘決定不將此事告知楊青芳。

　　李成棟倒是對趙青娘甚是禮遇，特派了軟呢轎前來迎接。落轎后，趙青娘自轎中步出，手提裙擺，輕移蓮步，向府內(nèi)行走。忽見不遠處有一人正自覬覦著自己。趙青娘用余光一掃，但見那人面目雖生得粗魯，眉目之間，卻盡是促狹之色。趙青娘心中殊為不喜，不敢多做停留。

　　李元胤將趙青娘引至一側廂房內(nèi)，道：“姑娘可在此稍作休息?！壁w青娘點點頭，李元胤便轉身離去。

　　趙青娘靜觀所處房屋，雖算不上華麗，倒也干凈素雅。趙青娘心知自己此番難再僥幸，不若索性今朝有酒今朝醉，當下不再胡思亂想，臥于床榻之上，不久便神游周公之境了。

　　趙青娘這一覺酣睡過去，也不知時辰幾何。醒來之時，但見桌上早有人送來了餐食。雖是清粥小菜，倒也足可充饑。趙青娘也不疑有他，起身坐在桌邊將其一掃而光，而后將碗碟摞起，置于門口，再次回到床上。

　　趙青娘就這么酣睡了一天一夜，也不見李成棟的身影。她心下狐疑：“那殺人魔將我‘請’了來，卻又不露面，也不知他葫蘆里賣得甚么藥。”轉念又一想：“他不露面倒也正好，當是老天爺開恩，有意教我多活幾日，我又何必盼著他來呢？”

　　趙青娘想開了此節(jié)，便繼續(xù)倒頭酣睡。沒人打擾，每日兩餐都有人定時送來，趙青娘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倒也閑在。

　　趙青娘如此這般耗過了七個晨昏顛倒，到得第八日清晨，但聽“吱呀”一聲，趙青娘驀地被驚醒。但見李成棟推門進來，面孔緊繃，道：“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安好？”趙青娘襝衽一禮道：“承蒙大將軍照顧。”

　　李成棟自嘴角擠出一絲冷笑，道：“甚好。你可以回去了。”這下教趙青娘既驚又疑，愣在當?shù)?，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成棟道：“怎么？你還不想走？”趙青娘終于道：“且容妾身斗膽問一句，將軍緣何將妾身帶至府中，如今卻又教妾身離開？”

　　李成棟嘴角含了一絲譏諷，道：“也罷，汝不過一妓耳，便是和你說了也無妨。之前鄭芝龍舊部的幾名殘兵敗將前來歸降，其中有個叫甚么施瑯的，甚喜投機。前日他來找我，說元胤冒了我的名，搶了我的愛寵。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我之所以叫胤兒把你找來，無非是想看看他對我是否忠心。如此看來，胤兒對我還是忠誠。那個施瑯把你的行蹤透給我，無非是想給自己換個好前程。然胤兒畢竟是我的螟蛉義子，我又何必為了一個妓女，傷了我父子之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