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稍瞬而逝的情緒
陸陸續(xù)續(xù)又上了幾道菜和甜品,均是口感舒爽又淡而不薄,回味悠長,稱得上御膳之名。雖如此,安逸每樣淺嘗幾口就基本飽了。她是那種喜愛美食卻也不貪食、不挑食的人,而且她現(xiàn)在的胃口已不比從前。
偷偷看看時間已是六點半,老板還在用餐,姿勢十分之優(yōu)雅,可在安逸看來卻是嫌慢,風(fēng)卷殘云的吃完多好!估計怎么也要七點才能從這里出發(fā),那這個時間真的就尷尬了,去公司太晚,打道回家嗎?倒是可以和老板商量把U盤帶回家加班,估計也只有這樣了??衫习暹€要回公司吧?他剛才說的要去公司一趟。她申請自己坐車回家?這樣當(dāng)然最好啦!思前想后的沒個頭緒,不是安逸猶豫不決,而是她根本做不了主,一切要唯老板馬首是瞻。再次瞄向身邊的電腦,嘆息如果此刻能抓緊時間干活多好,而且也不用和面對老板了。
安逸的坐立不安讓丁鴻蹙眉,這女人就不能踏踏實實的好好吃飯嗎?看看那飯量,堪比鳥食。
“吃完了?”
“謝謝老板,我已經(jīng)吃飽了!這里做的味道真好!”趕著忙著稱贊。
“我還沒有吃完,你在那邊工作會兒吧。”
“好的!”欣喜的拎著電腦包就奔向了屏風(fēng)后的書桌。雖然這周中午基本上都是和老板在總裁室用餐,可習(xí)慣不代表喜歡。
丁鴻往后仰入椅背,以他的飯量其實還應(yīng)該再吃些的,可已然沒了胃口。
敲門聲傳來,不待他說話,有人已不請而入。
“哈哈果然抓到你了!”一個豪邁的男聲傳來,是他留學(xué)時的好友鄒明凱,父親是政府要員,母親是音樂家。
“范子告訴你的?”
“是呀,我說要來這兒吃飯,他說你也在。剛才大堂說你帶了位美女來的。怎么就你自己?”眼睛四處搜索。
“你和誰一起來的?”丁鴻漫不經(jīng)心上前兩步,鄒明凱看似粗狂不羈,實則是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丁鴻不是在宴請客人才會這么破門而入。
“哦,和幾個發(fā)小,想著你是否愿意結(jié)交一下?”鄒明凱已注意到屏風(fēng)后的聲響,心中納悶丁鴻帶的什么朋友,居然在......工作?稀奇!
“那是我的職員,本來要去公司的,被堵路上了,所以順路用晚餐。”
“我說呢。怎么樣,和我溜達一圈去?”雖然聽著匪夷所思,但好像也合理。鄒明凱聽到是丁鴻的下屬,也正色一些。大家都知道丁鴻是個公私分得很開的人。
“嗯走吧?!编u明凱的發(fā)小,那就是大院里的朋友了,明白這位好友想給自己在某圈里牽個線。
沒引見,沒交代,沒回頭,丁鴻就這么毫無牽掛的走出了包廂。鄒明凱也更信了丁鴻的說辭,只是個下屬而已。
鍵盤聲停下,安逸轉(zhuǎn)出身來給自己倒了杯水,真清靜呀!
一個多小時后丁鴻才獨自回來,看到安逸不浮不躁的做著數(shù)據(jù),心里有絲愧疚。
“辛苦了。”
安逸謙虛有禮的回答:“這是我應(yīng)該的。西區(qū)報表已經(jīng)完成了,東南區(qū)報表也已經(jīng)做了三分之一。”
“嗯,很好。走吧,我送你回家。”
“老板,您還要去公司嗎?”
“不用了。”想到之前自己的借口,搖搖頭:“明天處理。”
“老板,我剛才查了這里離地鐵站不遠,我和您家不順路,就不麻煩您了?!卑惨菀岩?guī)劃好如何回家。
不意外這女人的拒絕,反正每次都如此。丁鴻無視安逸的話:“走吧?!?p> 而安逸也不意外老板每次的拒絕,反正每次都如此。
她知道丁鴻對今晚有著歉意,之前還讓小伙計特地來問她需不需要加些吃食??擅髦习遄≡谑袇^(qū),需要專程送她回去,那怎么過意得去呢。無關(guān)乎老板,安逸也同樣不會這么勞煩別人。
默默跟著丁鴻走到停車場,安逸還是鼓足勇氣再次婉拒:“老板,我走去地鐵站就好了,您看那邊路口就是。我想把U盤帶回家,晚上把東南區(qū)報表完成?!?p> 丁鴻看著她沒有說話,此時天色已沉,而丁鴻正好逆光而站,安逸看不清他的神色。此時丁鴻的手機響起。
“對,我在停車場。還去哪兒?”
看樣子那些朋友又約老板第二輪了,安逸識趣的向丁鴻比劃了一個離開的手勢。雖看不清臉色,但感覺老板沒有阻攔,便揮手告別向地鐵方向而去。
“我知道,好,我在停車場等你們吧?!倍▲檼焐想娫?。臉色陰晴不明的看著安逸離去的方向,轉(zhuǎn)身抽出了一根煙,點上。心中好似郁結(jié),看著她清瘦孤單的背影,想到她就這樣獨自歸家。有種沖動,想開車追去。未等自己理清這突襲的情緒,就看見鄒明凱他們一行人走來并向他招手示意。
熄滅手中的煙頭,丁鴻微笑著向那群人走去。
安逸帶著耳機站在地鐵車廂中,這么晚了人還是很多,她喜歡這樣熱鬧。雖然耳機中響著音樂,她的思緒卻飄向了丁鴻。
很奇怪,老板為什么平時很嚴苛,卻總在周日表現(xiàn)得有些不同?這個不同,還透著些許的溫柔和體貼,比如吃飯和順路接送這種不太被她理解的行為。為什么呢?難道這才是老板私下里真實的性情?
看了很多關(guān)于老板的八卦新聞,雖然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但采訪他時也承認交往了不少女友,還自傲表示至今沒有差評。當(dāng)然這句話包含著哪些方面內(nèi)容,評論區(qū)中曾經(jīng)討論的火熱。但確實沒有看到哪一任女友出來爆料。眾人猜測是因為老板勢大和買斷黑料,安逸卻覺得這不是全部原因。老板雖談不上多么的有情有義,但應(yīng)該是不會虧待女友或太過冷酷的人。
各類八卦其實都沒有扒清楚老板的真實性格。之前評論的什么桀敖不馴、喜怒無常、風(fēng)流浪子、揮金如土等等,都沒有統(tǒng)一定論。但老板在公司里的形象則相當(dāng)穩(wěn)固:能力卓群,冷血鐵腕。讓高層和員工們很是敬畏。是敬多一些,還是畏多一些,就因人而異了。
安逸有些迷惑,難道加班的時間老板會顯露一些私下時間的性格嗎?
其實還有個更靠譜的可能性,安逸早就想到,只是不愿承認:老板估計是在同情她。知道了她的家庭情況,憐憫她一把年紀慘遭拋棄,連孩子也不在身邊,這是最能解釋通的理由了。安逸苦澀一笑,老板對待前任女友們所表現(xiàn)出的仁義,估計其中也有著骨子里對女性的憐憫吧。公司第一次出現(xiàn)她這種悲慘狀況的員工,大概是讓老板起了惻隱之心。
當(dāng)初簡歷上寫清婚姻狀況時,安逸就想到了這點。但比起被憐憫、被揣測和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等等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安逸更接受不了用一個個謊言去偽裝幸福。所以她不后悔。
凌晨時分,丁鴻和一群人從PUB出來,今晚才熟識的人們已經(jīng)有了勾肩搭背的交情,大家依依不舍互相道別著。
一頭鉆進車后座,撫著有些暈眩的頭額,丁鴻吩咐小楊開車。
酒量千杯不醉的他雖不至于完全失去清醒,卻也醺醺然有些忘形。看著窗外各種景物的飛馳而過,他突然想起今晚心中系念的一抹身影,隨即發(fā)了指令:“還記得那個安逸的小區(qū)嗎?去那里,她拿了我的U盤?!彪S口找了個理由,丁鴻滿意的仰靠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不知良久,小楊輕聲喚醒丁鴻:“老板,已經(jīng)到安小姐家門口了。”其實他覺得老板可能是說了醉話,這么晚了還去要什么U盤?但還不等他委婉提示,老板已然發(fā)出了輕微的鼻鼾。對這種情況并不陌生的小楊可不會貿(mào)然打擾,否則要被好一頓臭罵的。只好滿是疑惑的開向安逸小區(qū),直到停在人家樓下,猶豫再三才硬著頭皮喚醒了丁鴻。
“嗯?門口?”強打精神探頭往車窗外望去,雖已初夏,卻也涼風(fēng)習(xí)習(xí),使得丁鴻清醒了不少。安逸的家!他迅速回憶起上車后自己說過的話,也暗嘲今晚酒桌上自己表現(xiàn)的用力了些,不由同情起被他整懵的小楊。
收回探出的頭,剛要下命返回,卻瞇眼再次望向窗外。
居然,有一戶的燈光還是亮的,而且是大亮,一看就知道主人開啟了家中所有的燈。眼眸微瞇,直覺已告訴他這是誰的家了。回憶著上次安逸上樓的情景,是的,這就是她的家,確信無疑。這么晚了,難道還在加班?抬起手腕,凌晨2點半了,那個報表需要這么長時間嗎?丁鴻快速推斷一下,結(jié)論是不用。記得在餐館安逸說第二個報表已做完了一部分,就算她十點開始,十二點前無論如何也應(yīng)該完成了。難道......她整晚都不關(guān)燈嗎?這么想是因為丁鴻回想到自己的一段經(jīng)歷。眼神幽暗,沉默無話。
小楊也觀察到那戶亮燈的住戶,難道安小姐真的在等著老板取U盤?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物品嗎?很有可能。轉(zhuǎn)頭看向后排:”老板,需要我去取嗎?“
丁鴻回神,又抬眼望了一下那扇窗?!辈挥茫砹?,回去吧。“
小楊再次發(fā)懵,也再次覺得有理。于是調(diào)轉(zhuǎn)車頭。
丁鴻閉上雙眼,酒精讓他的大腦暈沉,好像有些情緒因稍縱即逝而無法抓住。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