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嬪這一下子的冰舞沒舞好,徑直從空中摔下來摔在冰面上,膝蓋被磕傷,在九州殿疼得嗷嗷只叫。
延慶宮的下人們都被責罰,皆是人人一百個板子吃下去,因著又年紀大的宮女,一時間還死了不少。
“我的腿啊,我的腿!”
聽著殿里頭的慘叫,玉斟在外頭與春嬪等人閑聊。
春嬪好奇,探著脖子往里頭看。
“這怎么邀寵不成反而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冰壺舞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練成,再者冰壺舞起舞冰面,需要身態(tài)輕盈,你看暢嬪,雖說節(jié)食消瘦一些,可到底也是許多年養(yǎng)尊處優(yōu),哪里還有纖纖身姿?”
宣嬪捂著小嘴,喝下一杯熱熱的咸奶茶,玉斟也沒有和她們多說,只覺著最近暢嬪點子這么背?又是毀容,又是摔傷的?
皇后與靜妃從殿外近來,又一同查看了暢嬪。
“回皇后娘娘,暢嬪娘娘的腿傷恐怕以后得做下毛病了!”
臉上瘡疤不消,現(xiàn)下還落下個坡腳殘疾,眾人都不禁咂舌感嘆,暢嬪以后的日子是難過嘍!
“誰讓她來的?”
正殿,皇上正發(fā)著火,昭妃在一邊陪侍,昭妃冰山性子,倒是可以給萬貞焦躁的心情降溫。
“皇上,咱們滿人九州冰宴為的就是大清的祥瑞和天下的征服,現(xiàn)下鬧出暢嬪這么一出,恐怕有違天運!”
萬貞最在意的就是冬年臘月這場冰宴,現(xiàn)下冰宴被攪毀,自然少不了憤怒。
“湯他多倫,喚欽天監(jiān)來!”
自上次靜妃收買劉用被萬貞察覺后,那個劉用便莫名在家暴斃,新來這個也是昭妃阿瑪推薦來的方無薦,雖說是從大明挖過來的,但也是個會辦事,識時務(wù)的才人。
欽天監(jiān)八百里加急,而九州殿暖閣,暢嬪汗流不止,捂著膝蓋,吟吟哼哼好像在唱曲兒。
除了高位娘娘象征性來看看她,還有誰此刻會沾染這個不祥的人?
門被推開,只有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是昭妃身邊的大宮女芷薈。
“奴婢給暢嬪娘娘問安!愿暢嬪娘娘早日康復!”
暢嬪疼著,也不得不應付,笑容款款,只不過今時今日她的面容笑起來竟有些令人打怵。
“娘娘,我們主子惦記您,特意給您備了壺紫米參湯和續(xù)骨牛肉湯,您趁熱喝!”
馥翠接過湯點,暢嬪扯了笑意。
“謝過昭妃娘娘!”
送完湯水,芷薈還沒有走的意思,頗多意味地瞥了眼馥翠,又沉眉暢嬪。
“馥翠,你先下去!”
沒人了,夜晚的冷風呼呼在窗邊吹過,是一只手拍打冰雪的脆響。
“暢嬪娘娘,您今日怎么好端端就摔了?還,還摔成那樣?”
暢嬪聽了,臉色逐漸陰沉,如暮色沉沉降臨。
“你問這個做什么?還嫌看我的笑話不夠?”
“娘娘多心,奴婢只是奉了昭妃娘娘的意思,關(guān)心關(guān)心您!”
芷薈擺出恭敬謙和的笑,暢嬪眼神一別,不愿意道。
“本宮今日明明舞得正好可是突然腳就想被什么東西拉了一把,還有東西突然硌了一下,失了神,感覺冰鞋不收控制,這才摔倒!”
此時芷薈點了點頭,向前莫名其妙地給暢嬪遞過一個東西,這是一顆銀珠子,雕陋鏤花,是碧水芙蓉的刻紋。
“昭妃娘娘覺著您突然摔下奇怪,這才讓奴婢檢查了您的冰鞋,竟然在里頭發(fā)現(xiàn)了這個!”
暢嬪接過銀珠子,細細把弄旋轉(zhuǎn),看到這芙蓉花,心中升起一陣痛恨。
“芙蓉花,本宮記得是成嬪最喜愛的!”
暢嬪又是回想起那日金玉宮請安,成嬪手里好像有這么個銀珠串兒。
“昭妃娘娘和奴婢來得晚,不知道成嬪與娘娘有怎樣的仇恨,先是放出話新來引您的心動,成嬪料定您一定會有今天這一遭,又用銀珠子藏在你冰鞋里,要不是奴婢眼疾手快,之后的櫻芬怕是會先奴婢一步撿走銀珠子呢!”
暢嬪臉色如霜降,萬物不生的枯敗。
“櫻芬?”
“娘娘以為,成嬪撇清了關(guān)系裝病告假,還有誰會聯(lián)合成嬪害您?”
直到芷薈離開暖閣,暢嬪才徹底爆發(fā),一股腦兒地將桌幾上一應東西全部揮下去,噼里啪啦地破碎聲四起。
“娘娘您怎么了?”
馥翠跑過來,嚇了一大跳。
“怎么了?還能怎么了?本宮又被算計了,好一個成嬪,好一個睿妃,傷了本宮的臉不夠,栽贓污蔑本宮不夠,偏偏還要想出這么多卑鄙手段!賤人,賤人!”
心里的仇恨火焰越燒越旺,她等不及沉不住了,她要讓睿妃,成嬪付出生命的代價!
芷薈回到昭妃的寢殿里,關(guān)好房門,昭妃則一旁漫無目的翻著一本漢字詩文,不驚不喜,不憂不懼。
“娘娘,奴婢該說的話都給暢嬪說了,這女人怕是要發(fā)瘋了!”
“瘋了好啊,發(fā)了瘋多咬死幾個,省得咱們操心!”
“暢嬪在太醫(yī)院的佟無為定會動手了!”
芷薈替昭妃焚香,香煙繚繞盤旋,昭妃輕嗅捕捉。
“要不是你看過宜氛公主的藥渣,本宮也不會想到這宮里的人際關(guān)系這么復雜,不過這樣最好,看著她們一個一個斗得死去活來,咱們才會有最大的勝算與把握!”
昭妃放下書卷,掀開香爐的蓋子,任由香氣彌漫全身。
“暢嬪也是個糊涂鬼,不知道其實冰刀才是她跌落的緣由!”
芷薈接過蓋子,昭妃用手扇了扇里頭的香味,享受地猛吸一口。
“暢嬪為了這次冰壺舞費勁心力,已經(jīng)顧不上細枝末節(jié),她想爬得高,咱們就讓她跌得慘!”
玉斟和衣欲睡,可怎么也睡不安穩(wěn),突然門兒開了,一個熟悉的影子緊緊摟住她。,是萬貞。
“易琛,怎么了,垂頭喪氣的!”
雖然被黑暗遮擋,但玉斟還是能感受到萬貞臉上的失落。
“你說朕有生之年,能看到大清一統(tǒng)山河嗎?”
玉斟拍著萬貞的背,安撫著他。
“一定會的,咱們大清現(xiàn)下已經(jīng)快打到北京城了,一旦滿人八旗弟子入關(guān),明國就是強弩之末,以后天下臣民都要喊您為皇上萬歲!”
“可是今天欽天監(jiān)來,說,說今日冰壺舞碎,是不祥之兆,事關(guān)大清命脈和朕的龍體安危!”
這句話觸動玉斟不小,摸著萬貞的腦袋,又是故作不在意道。
“多年前,靜妃鐘翎不也用這招給我和姐姐添堵,不還是被我一個巴掌給教訓了嗎!欽天監(jiān),這種天象運術(shù),并不是值得信任的,難不成咱們以后都不用征戰(zhàn)沙場,全憑欽天監(jiān)一張嘴了?”
萬貞聽這小丫頭滔滔不絕數(shù)道起自己來,不由忍俊不禁,后笑容消失,正色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大清四分五裂,你一定要輔佐咱們的兒子守住咱們滿人幾百年的心血,朕誰都相信托付不了,只有你,玉斟,是朕這輩子唯一可以信賴的人!”
“胡說,什么這一天那一天的,悔不晦氣!”
玉斟有點兒不高興,萬貞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可千萬要守護好咱們的這方土地,好好輔佐明圖成為一代明君啊?”
玉斟沉思片刻,鄭重的點了點頭。
“你放心!”
“好了,睡吧!”
然而,玉斟久久睡不下,她害怕,如果欽天監(jiān)的預言是真的,那她一定要先于枕畔的他棄世,她不能承受沒有萬貞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