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山的身形在大柳樹下緩緩現(xiàn)出,他仰頭看著那三個已經喜形于色的家伙,當即大罵出聲,
“你們三個是白癡嗎?!靠戰(zhàn)場這么近先自己沒活夠??!”
陸遠山氣的白胡子一陣抖,這他么的前面的獸潮稍微有一下動作,這三個膽大包天的小子豈不是直接玩完了?!
李躍飛也不氣惱老頭兒這一通罵,而是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急聲道,“陸局長,這次獸潮的背后很可能和夭月有關!你先別管我們,趕快回城把這消息告訴我叔叔,我怕夭月對他下手!”
“啥玩意兒?”陸遠山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xiàn)了幻覺,他身體一抖,一下子差點沒把自己胡子給拽下來,
“夭月?哪個夭月?”
“五年前那匹狼!他沒有死!這次獸潮八成還是他挑起來的!”李躍飛急聲說,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灌到眼前老頭兒腦子里去!
陸遠山一臉“你在逗我”的呆滯表情,那匹狼的尸體他可是親眼看到的,都特么的死了五年了你現(xiàn)在跟我說又是它在搞事情,難不成詐尸了?
“你們親眼看到了?”陸遠山說。
咦?也不對啊,要是夭月真活著被他們撞到了,這幾個小子哪還能活?
“沒有,”唐雨嘆了口氣,道,“不過這事兒有點復雜——”
“老家伙,我就問你一句話,”賈小亮忽然打斷唐雨,直接定定地看向陸遠山。
老頭兒嘴角抽了抽,語氣帶著幾分幽怨地嘟囔道,“老家伙老家伙,在外邊你就不知道給老子留點面子。”
看著賈小亮臉上露出不耐煩地樣子,老頭兒悻悻的閉上嘴,
“得,你說?!?p> “要是那什么叫夭月的真的還活著,有多大影響?”賈小亮道。
“不知道,但會很糟糕,”老頭兒摸了摸胡子,肅容說道,似乎是嫌用詞的力道不夠,又補充了一句,“非常槽糕?!?p> “那還不快回去報信!”賈小亮一聲大吼,直噴了陸遠山一臉唾沫星子,“多大歲數(shù)的人了還磨磨嘰嘰!”
老頭兒也不氣惱,他朝臉上抹了一把,訕訕的說,
“去,這就去?!?p> 說完,老頭兒乖乖的轉身,竟然真是要離去的意思。
李躍飛傻傻的看著這個比他要矮上一個半頭的小子,一時那顆腦袋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臥槽,那是陸局長啊,洛陽城妥妥的大佬級別的人物,畢竟資歷放在哪兒,除了他叔叔李清河是個例外,誰不是對這個德高望重的百歲老人敬重有加。
剛才那幕——實在有點毀三觀啊……
聽唐雨說這小子是陸局長新收的徒弟,這尼瑪,角色說倒了吧……這誰他么是誰徒弟?!
唐雨對這一幕倒是見怪不怪了,他正準備離開這里,找個安全點的地方藏身,卻發(fā)現(xiàn)原本要走的陸遠山突然掉頭走了回來。
“我得帶你們回去?!敝宦犼戇h山道。
老頭兒心里著實抹了把冷汗,差點忘了這次來的目的是什么了,要是這樣獨自回去把唐雨他們留在荒野,趙丫頭能給他好臉色看?要是這位新上任的總指揮官罷了工,那還打個屁??!
“?。俊?p> “我?guī)銈兓厝??!崩项^語氣嚴肅,重申了一遍。
“你有辦法?”唐雨狐疑道,倒不是不樂意,這老頭兒真要能把他們帶回去鬼才愿意呆在這荒郊野嶺啊,可問題是——你一個人出來容易,可現(xiàn)在這是四個大活人啊,那幫妖獸又不是瞎子……
“問題不大?!标戇h山沉吟道,“這里面幾乎沒有領主級以上的妖獸……”
“不過——”他看向唐雨和李躍飛兩人微微皺眉。
“走——”陸遠山忽然道,他雙手一下子拽起唐雨和李躍飛,幽光閃爍驟然遠遁,卻獨獨把賈小亮留在了原地。
賈小亮冷笑一聲,有些幸災樂禍。
唐雨只覺得一陣騰云駕霧,只聽“啪”的一聲,然后呼吸瞬間凝滯,粘稠刺鼻的東西灌得一嘴巴加一鼻子,唐雨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想往上蹦,結果不知從哪來的一股大力按在他的腦袋上,又重重一壓——
“撲通——”
唐雨正準備開口大罵,卻不料旁邊先傳來了李躍飛怒極的嘶吼,
“老混蛋!你想干什么!好玩嗎?!”
與唐雨相同遭遇的李躍飛再也顧不得什么局長不局長的破身份,本就是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天字號紈绔,被人直接扔泥坑里還他么的被按著腦袋,殺人的心都他么有了,要不是干不過這倚老賣老的老家伙,他非得按著那顆花白腦袋讓他也嘗嘗泥漿的滋味!
是的,也不知道陸遠山使得什么手段,兩只手一手一個跟拎小雞仔一樣,兩人啥都看不清雙眼一抹黑,等意識恢復了才發(fā)現(xiàn)居然被按進了一個不淺的泥潭里……
唐雨分明記得這附近是沒有泥潭的……
這老東西到底跑了多遠?!
“你們身上味道太沖,我不喜歡,但妖獸或許很喜歡?!标戇h山神請冷淡,一身白袍無風而動,白須飄然,十成十的仙人風范。
確實如此,唐雨心想,如果沒有剛才在賈小亮面前那副諂媚表情的話……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洛陽城內。
錢老擰眉望著這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獵人協(xié)會,現(xiàn)在卻反常的擠滿了人,這些人有男有女,一個個披甲抗刀,卻皆是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
錢老年輕時畢竟也曾上過沙場,他能清晰地聞到這幫人嬉皮笑臉下骨子里的血腥氣。
全都是獵人。
他仿佛猜到了什么,直接越過嘈雜的人群看向了二樓,那里站著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人,老人長長的白發(fā)用一根草繩簡單的扎起,一雙如星空般的深邃雙眸正盯著下方的錢老。
看到錢老望過來,老人開口笑道,“你看,我都幫你把人找齊了?!?p> “謝謝?!卞X老語調生硬,他向來不習慣與人道謝,但眼前這人卻著實是個例外,這位姓虞的老人從十幾年前空降獵人協(xié)會的會長一職以來,便從沒有人敢當面拂逆他的意思,甚至連稍微打攪都顯得格外小心翼翼,包括那些向來無法無天的獵人。
十多年來,他的發(fā)早已全白,身體也愈發(fā)積弱不堪,但眼前這位老人,卻依舊白發(fā)白須,甚至連臉上皺紋的紋理,都絲毫不曾改變……
先知,神仙?
對于這源自獵人們私下口耳相傳的名諱以他的性情一開始還嗤之以鼻,可隨著年紀愈大,卻變得越發(fā)沉默。
他不想信,卻又不敢不信……
如今,向來在圓桌上習慣拍桌痛斥僅次于李瘋狗的錢麻,面對這位看上去年紀和他相差仿佛的白發(fā)老人,竟一時有些——
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