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這個人,才能讓向來看不起軍伍的桀驁獵人們言聽計從,錢老心想,他原本想著要花費一些手段才能把這只特殊的隊伍征調(diào)起來的——卻沒想到就這么簡簡單單的成了……
就因為那個老人的一句話。
錢老正準(zhǔn)備把這些獵人帶回去復(fù)命,卻突然發(fā)現(xiàn)老人的身邊突然多了個青衣少年。
是的,突然,突然到瞬間出現(xiàn)。
錢老抹了把眼睛,越發(fā)確定剛才不是因為眼花而產(chǎn)生的幻覺,那秀氣宛如女孩般的青衣少年的確就站在那里,他一頭如古代道童般被發(fā)髻盤起來的長發(fā)顯得微微凌亂,如同白玉瓷般的臉蛋兒還因為微微的氣喘有些泛紅。
算了,神仙就神仙吧,自己較什么真……
錢老白眉一挑,那看似孱弱的蒼老身軀陡然迸發(fā)出一股千軍辟易的肅殺,
“隨我守城,愿否?!”
獵人們臉上的嬉皮笑容終于緩緩收斂不見,那股子并不陌生的殺氣讓他們終于意識到這個穿著雍容華貴的老頭兒似乎并不是他們想象中只知道在上邊指手畫腳的貨色。
但依舊沒人出聲,獵人終究不是軍人,他們之間可沒有什么袍澤之情,對上下級間的關(guān)系更是沒什么清楚概念。
咬人的狗不叫這雖不是什么好話,用在這里卻著實恰當(dāng),獵人們的想法相當(dāng)簡單,要殺就殺,哪來那么多廢話?在這兒跟犯中二病似的熱血沸騰的吼上一嗓子有個卵子用,難道是嫌自己提刀的時候力氣太足用不完?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的錢老神色不變,仿佛也不覺尷尬,只是轉(zhuǎn)身,然后離去。
每走一步,那個微微駝背的老人的腰板就挺直一分,十步以后,這位近百的老人除了那一頭顯眼白發(fā)已身如常人。
在洛陽城高層混跡那么多年,誰還記得他也曾上過沙場?誰還記得五年前他也曾提刀斬落過金眼豹主那顆碩大的頭顱?誰還記得他是洛陽瘋名僅次于李瘋狗的錢三郎?
人老是老了,但他還提的動刀。
獵人們不由自主的跟上了那蒼老的人影,他們之間三五成群,有先有后,甚至不時傳來推搡和粗狂的笑罵,獵人們的腳步不似軍人那般鏗鏘有力整齊劃一,而是參差不齊,錯錯落落。
好像交錯斑駁的劍影刀光。
站在二樓姓虞的白衣老者含笑望著那離去奔赴戰(zhàn)場的獵人們,輕聲道,
“我當(dāng)年就說過,陸遠(yuǎn)山與錢麻比,就少了那一份骨子里的血性,否則當(dāng)年也不會落得個妻離子散孤寡一人的下場?!?p> “你說過,你說過,當(dāng)年啥都說過!”青衣少年懷著一肚子怒氣罵道,“你個糟老頭子,你怎么不說還有一個高階的冥族?!我差點兒就陰溝里翻船了你知不知道!我死了你個老神棍也別想好過!我爹娘——”
“好了好了,”老虞頭笑瞇瞇地說,“你這不活著好好的嗎?這世上哪有咒自己死的道理?”
老人越是一副笑瞇瞇的表情,青衣少年就越是氣憤,他自知嘴上跟這無良老家伙討不了便宜,便冷哼一聲扭過頭去,那張比大多女子還要誘人的小嘴嘟嘟囔囔不知在詛咒些什么,不過想來以他的脾性,頂多不過是些吃飯噎住喝水塞牙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事兒辦妥了?”老人又笑瞇瞇的問。
“你不是能掐會算嗎?自己掰你的手指頭去!”青衣少年譏諷說。
“哪能啊,”老人說,“我又不是神仙?!?p> “你當(dāng)然不是神仙,”青衣少年嘲諷道,
“你是神棍!”
老人干咳一聲,無辜的眨了眨眼。
“你當(dāng)初不是忽悠我出來找我哥嗎?你自己算,???”青衣少年越想越氣,干脆直接隔空抓過來一支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花瓶朝老人一把扔過來,咬牙切齒地道,“啊?多少年了?!我哥呢?!你個老忽悠!”
老人就像個普通老人一般,連忙狼狽地躲開,于是那支價值不知幾何的名貴花瓶毫無意外的與那堅硬的青石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如同玉珠落盤,大珠小珠,瞬間散了一地。
老人卻并未看那只凄慘之極的名貴花瓶,而是抬頭向天看去。
獵人協(xié)會在寒酸總不可能是露天的,所以抬頭當(dāng)然只能看得到那呈現(xiàn)灰色的古樸天花板。
但老人依舊抬著頭,久久未動。
其神色無悲無喜。
……
洛陽東城。
一身白衣的趙雨曦立于城頭,一道道指令如同機(jī)器般傳于旁邊一個中年軍裝男人,男人額已見汗,卻依舊有條不紊的把那一條條甚至精確到每個個體的命令傳遞給下一級,顯然,雖然看起來有些吃力但他對這種精密而繁復(fù)的命令并不算陌生。
男人正是十七師參謀長,程齊。
每一個士兵的輪換順序仿佛雜亂不堪,卻又隱隱有種難以言喻的節(jié)奏感,不斷改變的刁鉆角度甚至是攻擊手段層出不窮,比如那莫名其妙被搬上來的巨型高壓水槍,竟然把那好不容易摞到十多米高的“尸梯”給一下子沖垮了大半。
若不是突然出現(xiàn)的一只具有控水能力的巨大恐紋鱷,只怕只這一個玩笑似的水槍就能讓這拿尸體鋪路的“豪氣”手段功虧一簣……
面對一眼望不到邊的龐大獸潮,因為合理輪換并不如何疲累的士兵第一次產(chǎn)生了一種神見殺神佛見殺佛的豪邁氣魄。
怕個鳥!那個足有十?dāng)?shù)米長的恐紋鱷領(lǐng)主雖然視穿甲彈如無物,還不是被這少女指揮官莫名的力量給壓得上躥下跳?
洛陽城墻少說也有五十米,鱷主那一身蠻力使不出來就跟砍了一條胳膊一條腿差不多,純粹與趙雨曦比拼精神力的話又拼不過,這是又砍掉了一條胳膊一條腿,還別說,這只全身上下被廢掉的猙獰巨獸除了朝上邊干瞪眼還能做什么?
士兵們一邊把一顆顆特制子彈打入那些不開眼還在往城上爬的“小蝦米”的腦袋上,一邊美滋滋的想著,以后吹牛的時候這可不是天大的資本?一只貨真價實的領(lǐng)主被當(dāng)猴耍這場景你見過?
反正老子見過!
“報——”一個年輕士兵氣喘吁吁地跑上城墻,倉皇道,“西南北三門都有大量獸群聚集,有斥候說它們在城外五里之外不知為何按兵不動!”
那如同精密儀器般行云如水的指令終于停止了,少女皺眉不語,按兵不動?東城這邊以開戰(zhàn)這么久,而其他三門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選擇按兵不動?如果她站在對方立場,四門齊攻不說收效如何,至少能帶給他們不小的壓力,因為那意味著洛陽城將真正意義的全面受困……
事實上,她也確實在其他三門上做足了準(zhǔn)備,那里布置的兵力不會比主城門這兒薄弱多少。
但,按兵不動——
它們在等什么?
等?
少女突然臉色一變,猛地朝城西方向的天空看去,原本就并不紅潤的臉龐愈顯蒼白。
冬若木
有事兒…明天沒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