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巧技納畫師(四)
諸人循聲望去,一襲翠綠百褶裙衫緩緩映入眼簾。
來人正是舒懷柔。
終于等到了,我心里暗暗慶幸。我的助力棋子終是登場了。她若再不來,我今天想要掩人耳目,不露聲色地納陸畫師的計劃,倒是有些難以實(shí)施了。
“王上,妹妹?!笔鎽讶崾?jǐn)n衣袖,眉眼含笑,端莊得體地朝我們這處走來。
“參見郡主!”下人們依例行禮。
今日,她的狀容與往日不同,用的應(yīng)是大淵的冰肌脂粉。
這冰肌脂粉上妝于臉上,不僅輕薄細(xì)膩,而且可使容顏回于青春,光彩照人,熠熠奪目。但因產(chǎn)量極少,連大淵王室都是供不應(yīng)求,故而這一兩冰肌脂粉可謂是萬金難購。
舒懷柔這時前來,不僅特意用了此等異常珍貴的脂粉精心上妝,更是穿上了北玄楓曾經(jīng)夸贊過的翠綠百褶裙。
很顯然,女為悅己者容。在我的算計中,本應(yīng)早些到場的她,自是得知了北玄楓也在此處的消息,繼而精心梳妝打扮了一番,延誤了時辰。
“懷柔見過王上,妹妹?!笔鎽讶嵋云渥罴训淖藨B(tài),柔聲細(xì)語地朝北玄楓和我行禮道。
當(dāng)然了,她那雙令人銷魂的明眸主要是停留在北玄楓身上。
北玄楓面上倒也無甚反感,面色平靜道:“不必拘禮了?!?p> 舒懷柔應(yīng)聲而起。
“容殿下也在呢。”舒懷柔沖赫如瑾琛微微一笑。可赫如瑾琛卻無半點(diǎn)想要多做回應(yīng)的意思,只是目朝她方,并不直視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于是,為了掩飾這微微的尷尬,舒懷柔旋即打量起了允公公和他那跪地癱軟的徒弟一番,繼而目光鎖定我道:“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看起來,似乎是奴才們引得妹妹生氣了?”
“妹妹?看來舒郡主的記性似乎不太好啊?!蔽业馈?p> “什么?你……哦,不知妹妹是什么意思?”舒懷柔裝作不解之態(tài),萬般溫柔地望著我。
“孤與你并非有什么直接的血親姻系。如今孤身為王儲,為免惹人閑話,舒郡主還是不要隨意攀附什么姐妹關(guān)系為好。依照禮節(jié)規(guī)范,應(yīng)尊稱孤一聲公主,更應(yīng)自稱一聲臣女,免得……”我一個挑眉的望向她,“叫人以為舒郡主自我審視不清。況且,你不自重事小,若是有心之人認(rèn)為舒郡王府失了禮節(jié),那可就事大了!你說呢?”
“我……”舒懷柔被我的一席話氣得憋紅了臉,內(nèi)心萬般的怒火汲汲欲發(fā)??墒撬齾s不能發(fā)作,也不會發(fā)作。一是為了維護(hù)她善解人意,溫婉大方的形象,二是有北玄楓在場,她是絕對不會失去理智的。
于是,果然在我所料之中,她硬生生將怒氣強(qiáng)壓下,臉上的紅色也褪去了不少,弱弱難過道:“想來真是長時未見,妹妹,哦不,公主同我疏遠(yuǎn)了。公主思慮周全,我……不是,臣女以后定銘記于心??墒?,不管公主怎樣,臣女的心里始終都是記得姐妹情分的?!?p> 哎呦,我渾身雞皮疙瘩驟起。不過,我也挺佩服她,為了這柔弱溫婉的形象忍受得可太多了。若是換做我,只怕裝一天都會瘋掉。
“孤記得情分是恩賞,你記得情分是僭越。”我冷冷地甩給她一句,隨后,便直接別過臉去,不再與她多做啰嗦。
瞧著周遭待命而立的侍衛(wèi),我冷冷道:“都聾了嗎?方才孤的話沒聽見?”
此話一出,方才上前待命的兩名侍衛(wèi)面面相覷起來,動作盡顯遲緩為難,目光輪回在我,北玄楓還有舒懷柔三方臉上。
“怎么?孤使喚不動你們?”此刻,我的面色已然冷若冰霜。
“呃……諾!”兩名侍衛(wèi)見形勢不妙,經(jīng)過短暫的思慮后,終是雙手一跨,架著癱軟在地的督管便要出去行罰。
“等等?!笔鎽讶嶂浦沽耸绦l(wèi)的動作,“公主,臣女有一言還請公主相聽?!?p> “聽?!蔽蚁仁菓?yīng)上一字。然而,正當(dāng)她張口準(zhǔn)備接應(yīng)下文時,我旋即斬釘截鐵地說道:“等杖斃了他后,再聽!”
“你……公主?!笔鎽讶崴坪跷戳系轿視绱酥S刺般地駁回她的面子,一時間露出了狐貍尾巴,但卻也十分迅速地轉(zhuǎn)換為了原本所裝的恭敬之態(tài),不再多言。
此時,這兩名拖架著督管的侍衛(wèi)比起原先更加進(jìn)退兩難起來,于他們而言這妥妥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無論怎么做,都注定是要得罪一方勢力的了。
我依舊冷著臉,再次恰到時候的開口,只不過這次不是催促,而是明目張膽地威脅。
“再聽不見杖打之聲,孤便讓隱衛(wèi)將你們一起架了?!?p> 這句威脅,我說得冷若冰霜,盡顯殺伐狠厲之色,嚇得這兩名侍衛(wèi)未經(jīng)任何思索地使出了平生最利落的動作,三下五除二地便將失去理智,瘋狗一般胡亂求饒的督管拖去了院外的空落處。
一聲聲悶響的棍棒聲混雜著凄厲的哀嚎哭饒,清晰不斷地傳入院中,震得每個人心中隱隱作緊,卻又不敢多做反常之態(tài),生怕引禍上身。
不消片刻,院外聲音漸弱,終是沒了一絲聲響,悶棍聲停了下來。
只見其中一個侍衛(wèi)腳步極快地步回我的面前,跪拜作禮道:“回公主,人已杖斃!”
“按規(guī)矩,你知道要拖去哪的?!蔽已燮ざ紱]抬一下淡淡道。
“諾?!笔绦l(wèi)應(yīng)聲朝院外而去。
此番,這兩名侍衛(wèi)之所以在我提到隱衛(wèi)后,做事如此利索,全是因為有季磊這一先例在前。比起舒懷柔的秋后算賬為難,還是在我面前先保住性命要緊。
直接駁回舒懷柔之面,再行杖斃督管,這也是我繼季磊一事后,在宮廷內(nèi)部立威的大好機(jī)會。既然時機(jī)擺在眼前,我自然順?biāo)浦?,不能錯過。
我裝作心滿意足的樣子,含笑轉(zhuǎn)身,就著余光,略略掃視一轉(zhuǎn)。赫如瑾琛面色平淡,似乎我的一切行為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未出半分差池。北玄楓呢,此刻卻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之態(tài)。
而表現(xiàn)最為正常的,當(dāng)屬舒懷柔了。雖面含柔弱之態(tài),卻朱唇緊閉,口齒狠咬,就連冰肌脂粉都快掩蓋不住她那憋紅的雙頰。這便是她在面對我時,真正的情狀——萬分憤怒皆壓于心中。
事情進(jìn)行到這里,大家的目光便已大都落在了督管,兩名涉事畫師以及我和舒懷柔的身上。而這便是我能實(shí)施計劃的最好掩蓋。
“舒郡主方才有話要同孤說?”我朝舒懷柔拋去一個萬般挑釁的眼神。這一下激得她是完全達(dá)到了忍受的極限,內(nèi)心的怒火像是隨時都會一觸即發(fā)。
可我知道,即使再到極限,她也是絕對不會發(fā)作的,還是因為那點(diǎn),北玄楓在場。
依照舒懷柔的性子,若是讓她在北玄楓面前失去女兒溫婉的姿態(tài),那無異于等同讓她去死。
這不,她深呼了一口氣,依舊語氣溫柔道:“臣女方才與公主想法一致,只是想提醒公主,讓下人們行刑利落點(diǎn),免得驚擾了公主?!?p> 她倒是挺會給自己找臺階下,既然你自己要裝大度同我附和之態(tài),那我便順道再處理一個你的舒郡王府的馬前卒吧。
“孤還想將他杖斃,不知舒郡主這次,與孤的想法是否一致呢?”我抬手指向一旁強(qiáng)撐平靜面色的允公公,就湯下面道。
這允公公似乎從未料想到我會在拿他徒弟開刀后,繼續(xù)盯著他來。故而,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和一絲惶恐。
前有徒弟杖斃這一活生生的例子,他便也自知我不是動動嘴皮子的主。此刻,生為奴才的他,無論素日里多么沉穩(wěn)老練,都免不得心驚膽戰(zhàn)起來。
額頭的冷汗陣陣冒出,他輕拭幾下,瞧了舒懷柔一眼,見其沒有半分眼色,心中一緊,繼而萬般恭敬地朝我下跪道:“求公主恕罪?!?p> “恕罪?孤尚不知你犯了何罪,這從何恕起啊?”我裝作不知其所言的反問道。
“這……”允公公意識到掉進(jìn)了同我對話的陷阱中,一時語塞。
而他全身心寄托的希望,倚仗的靠山,舒懷柔,為了將舒郡王府摘得干干凈凈,此時卻是如同陌路之人一般,不給其半分照護(hù)之舉,倒叫人有些心寒。
“嗯?”我催促他回答。
允公公見始終未得到舒懷柔的半點(diǎn)回應(yīng),索性眼一閉,心一橫,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回公主。老奴因一時鬼迷心竅,收了劉畫師的銀子,繼而攀誣李畫師抄襲?!?p> “哦?”我的目光挪向了淡藍(lán)儒衣身上。
只見其臉色頓時煞白,重重磕頭在地,哆嗦著不敢有半分言語。
“劉畫師,既然你身涉其中,那就不妨同我們大伙說說細(xì)狀吧。”我有些戲謔道。
“小,小人……?!?p> “好好說。”北玄楓有些不耐煩地提醒道。
“是!”這淡藍(lán)儒衣微微將身子躬起,“小人一心想留在宮中謀得大好前程,可無奈畫藝平平,又因嫉妒李墨畫師的繪畫天賦,便使重金買通了允公公,抄襲李墨的奇巧畫作,以名正言順地獲得留在宮中的機(jī)會!”
瑩瑩生輝
這一青一藍(lán)的李畫師和劉畫師,究竟是普通身份,還是受人控制的棋子呢?敬請關(guān)注下個章節(jié)哦。希望讀者寶貝們多支持,多推薦,多打賞~和光同塵,瑩瑩生輝,與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