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越來越近的劍閣三位宗師,金橙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就算自己沒有受傷,也闖不過三位大宗師的聯(lián)手。
這場戰(zhàn)斗他不能輸,輸了就什么都完了!可是他必輸無疑,沒有可能安然脫困的!
眼前的三人都是天心后期甚至大圓滿的大宗師,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所提升的實力也不過和他們中的一個抗衡,但是三人圍攻自己,自己支撐不了半刻鐘,更何況自己的傷……
“夠了,三位……長老,再走下去我就不得不……”
“我就不得不……為了性命動手了!”
金橙自認為已經退讓了,自從那以后他就沒有繼續(xù)動手傷人了,但是對方卻一直緊緊相逼。
只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在這里已經沒有了相信他金橙不是個壞人的朋友或者老師了。
曾經的同門,而今站在了對立面。
他們或者被自己所傷,或者對自己心灰意冷,總之就算和他最親近的師弟也不再相信他是無辜的了。
無辜嗎?
他金橙自問是有辜的,斬業(yè)非斬人,傷人為救人,只是自己救的人是萬劍閣的大敵。
救了一個敵人,如何不是背叛師門的行徑?
他有罪,認了!
但是如果可以重來,他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奈落,你放心,只要我活著,我就會保護你”
寒風中,他裹緊了身子。
此事注定不能善了了,這里圍攻他的人的意思如何不清楚?
無非是讓他金橙一死罷了!
“弟子已經退避三舍,再往后一步就是無底深淵,諸位想逼迫金橙邁出最后一步嗎?”
瞧得他神色慘然,最于心不忍的莫過于白衣人金樽了,他是看著金橙長大的,甚至于金橙的金就是隨的他。
金樽覺得這孩子雖然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可終究有悔過之心的,要不要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這時一旁的黑衣長老云天打斷了金樽的思緒,只聽他怒氣沖沖地質問叛徒道:“我們就逼迫你走最后一步又怎樣?“
“又怎樣?”
金橙臉色慘白,抹去嘴角的血紅道:“大不了把我金橙這條命還給劍閣!”
金橙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的身體很冷,血液越來越少,仿佛全身都要枯萎了。
寒冷,迷茫,不知所措,這是死亡的前兆。
“我要死了嗎?”金橙心里這般想,臉上難免露出些許傷感。
沒想到這些許傷感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是鬼蜮伎倆。
云天長老看著金橙凄慘的臉龐,冷笑連連。
”不要再裝出一副被逼無奈的表情了,收起你那跟邪魔外道學的鬼蜮伎倆吧。“
“唉……”
鐵鏈上的黑衣人落寞地嘆息,仿佛秋之凋零的一片楓葉,留給人的多是留戀的浮想聯(lián)翩。
”孽障!你屠戮同門,現(xiàn)在還想弒師嗎?”
說話的是萬劍閣三位副閣主之一,也是執(zhí)法堂堂主的云天長老。他一身黑衣,看起來嚴肅無比。
云天的聲音很憤怒,如獅子怒吼。原因無他,這叛徒竟然為了一個魔教妖女而背叛師門,而且對同門手足痛下殺手。
他心愛的徒兒就倒在了這叛徒的劍下,至今昏迷不醒!
對于云山長老的冷漠與憤怒他可以理解,他不喜歡自己,而且自己又重創(chuàng)了他的愛徒,如何能放過自己給自己好臉色?
靜溪長老終究是女流之輩,心存善念,剛才的交鋒中她念及舊情多有留手,這才讓金橙左奔右突勉強到了懸崖邊。
而他呢?為何他一句責罵的話也不說?
金橙只目不轉睛的看著中間的一人,那白衣男子雙眼緊閉,臉上的表情跟平時一般無二,不茍言笑,波瀾不驚……
金樽代閣主似乎在假寐,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只是額頭流下些許汗水。
可是罪子不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的一切,金樽代閣主心里如何能風輕云淡,視之等閑?
代閣主金樽臉上看似無喜無悲,但其實或許是萬念俱灰!
“你…有罪…”
代閣主金樽終于嘆息一聲,他緩緩地睜眼,盯著那因傷勢而臉色慘白的年輕人,一字一句地吐露道:
“我金樽今日代劍尊清理門戶,萬劍閣罪子金橙,背叛師門,勾結魔教,打傷同門,罪大惡極“
聽著網羅的罪名,金橙欲要辯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形之中已經說不清了。
”我與魔教中人金橙十年師徒情誼恩斷義絕,你我二人,今日起不可俱存!”
金樽痛下決心,質問道:“罪子金橙,我代表閣主大人,最后給你一次機會,殺了魔教妖人,我會讓你從輕處理”
“要我殺了她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金樽點點頭,云天也默然不語。
“如果是這樣的話,萬劍閣我回不去了,也不能回了”蘇橙的話也很堅決。
“你可知自己選擇了一條多么錯誤的道路?你還有大好的青春,你還可以重回正道,為何你偏偏要一錯再錯?”
閉上眼睛,金橙似乎感受到腳下刺骨的森寒,他此刻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怪物吞在了嘴中,孤獨,黑暗,冷漠,一股腦兒地涌上頭來。
愛一個錯誤的人,如果說是錯誤,那么放棄愛過的人算不算另一種錯誤?
他們都不贊同自己的決定,可是他們真的不懂自己。
這天下從來沒有一個人走進他的心里,曾經有過一個,不過終究是他一廂情愿,無疾而終。
后來走進一個人,那個人走進了金橙的心里,金橙就真的放不下了。
金樽揮動旗幟,道:“聽我號令:眾劍閣弟子列陣,凡地魄修為弟子,結九雷風云陣!“
這上千的弟子中出來約莫兩百人,都是弟子中的佼佼者,從地魄初期到地魄后期不等。
”陣起!”
隨著金樽的指揮,這兩百人井然有序地催動自身的源氣,他們周身的源氣都匯聚到頭頂,形成九顆雷珠。
金橙明白,如果不是對方想要拿回萬劍閣的留仙劍,是不必留他的性命的,之所以他還沒有敗,只是對方想要活捉他。
陣中狂風陣陣,隱隱有雷鳴聲傳來,這陣勢就讓遠遠的老李心驚膽戰(zhàn),這么可怕的東西不明覺厲啊。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作為主心骨的金樽代閣主當即下令組建陣法,用來對付已經是“甕中之鱉”的罪子了。
劍閣的護山法陣就算是一般的尊者進入了也是難出來,更何況一個靠秘法提上來的天心宗者?
毫無疑問,如果被困住,那么劍閣罪子已經窮途末路了,他會如何應對眼前的困境?
強闖?還是逃避?
采藥人此刻作為一個旁觀者,看的津津有味,一輩子平平淡淡,竟然能見識仙人們的打斗,當真沒白來,更何況如此狗血?
無論雙方勝負,結果如何都與自己毫無瓜葛,所以根本沒有兩方人的緊張感,他心中還是很愜意的。
眼前的這場面可謂大手筆了,比起說書唱戲精彩百倍千倍萬倍,真是不虛此行?。?p> 他一方面很慶幸自己頭腦一熱來看了熱鬧,另一方面心中對于這個不速之客的選擇很好奇。
三絕山外千里之遙,掌中佛國中,萬劍閣的畫面浮現(xiàn)在半空中。
“你會如何做呢,橙?”雪柔心中擔心,同時還有憤怒,沒有想到要殺他的人竟然是萬劍閣的人!
“他會為了魔尊的女兒殺出重圍的,自從魔尊之女暴露身份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經決定好了,自從他降生的那天,萬魔殿就一直觀察他。
老僧的那位故人很了解他,想要讓他加入萬魔殿,只有這個辦法“
雪柔明白了,對方并沒有要“殺死”金橙的意思,他們是想要讓金橙“心死”,想讓金橙墮落為魔道之人。
“你們如此大費周章的想要從我萬劍閣得到金橙,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這點老僧也不是跟清楚,”
孤燈淡淡道:“其實最適合他天賦的并不是一個平平淡淡的劍閣弟子,他只是生在了錯誤的地點,如果他在古月的教導,或許會有不同的作為”
雪柔心中一凌,她不明白為何堂堂魔尊古月,魔教至尊會對自己挑選的一個弟子如此在意。
正是她找到了流浪的橙,并且?guī)е蓱z的小家伙在劍閣安了家,如果他有什么天賦異稟,自己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為何古月卻如此熟悉他呢?
橙,你的身后到底埋藏了什么秘密?
“原來這就是一個陰謀,我一直不知道原來古月也會做出這種卑鄙無恥的勾當!”
痛罵了那位萬魔殿的主人,同時也為橙擔心,這樣的陰謀下,就算是雪柔自己也會做錯吧。
她也會為了一個朋友反抗,可是這樣的代價就是被師門放逐,被當成叛徒。
“可惡,你就是因此要阻攔我嗎?”
孤燈微笑不語,雪柔心中更是煩悶。
”魔尊之女的暴露這個環(huán)節(jié)是故意的?這一切都是騙局?“
雪柔并不認識什么奈落,但是對于這個有意為金橙設置的美人關本身就是惡毒的,甚至奈落的隕落都是假象。
”當真是狠心啊,在古月看來,自己女兒的安危比不過所謂的正邪爭斗嗎?“
雪柔冷笑:“如此說來,他真的墮落了,不是當年那個有著善心的人了”
孤竹搖頭:”奈落的犧牲未必是魔教敗落的起點,圣女的犧牲或許是重回巔峰的開始,因為他……要回來了”
雪柔沒在意孤竹話里的那個“他”的含義,她只想著突破這該死的囚牢,只要自己及時突破了這阻攔,一切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了。
自己會庇護橙,也會粉碎魔教的陰謀,只是來得及嗎?
“來得及嗎?”劍尊心中也是不自信,但是如今只有相信自己了。
“一定要堅持住啊,橙!”
雪柔再度調動體內為數(shù)不多的源氣,身為尊者本可以調動天地源氣,而不耗費自己的源氣。
但是掌中佛國并不算真正的天地空間,所以雪柔的源氣一直沒有得到補充,為了盡快脫離,她用的招數(shù)都是威力巨大的,但是效果甚微,反而她因為源氣不足落入下風。
“老和尚,你這并不是自己的本事,掌中佛國雖然是頂級秘法,但是我的一劍留仙未必破不了。我想之所以遲遲沒有打破,是你借助外力的緣故,有本事和我打一架?”
“怎么,你怕了?”
自從知道這老和尚和萬佛寺沒有關聯(lián),而且是臭名遠揚的魔尊的人,雪劍尊對這位大師說話就不會這么客氣了。
“不錯”孤竹點頭:“雪閣主的實力老僧有所耳聞,單打獨斗,老僧確實自認比不上”
“除了掌中佛國,老僧還準備了一件法器,名為咫尺天涯,經過這件法器的加持,老僧的掌中佛國就算是空間尊者也難以逃脫“
”修行者至尊者大能境界,往往一步千萬里,而這法器卻能將這個情況逆轉,在咫尺天涯的范圍內,無論是誰都是萬步一跬,而且修為越強大,受到的制約就越強大“
孤竹看了一眼一動不動的萬劍閣閣主,道:”相信雪閣主已經體驗過了這咫尺天涯的威力。身為尊者,這一身實力原本是施主最大的倚仗,可現(xiàn)在卻成了施主寸步難行的阻力,當真是造化弄人”
“少廢話,別以為你能嚇住我,我會粉碎你們的陰謀的!”
她在孤竹透露前就已經猜到了答案,可是經過驗證后還是心情復雜,這個結界并不是什么天階術法陣法,而是一件稀有的空間法器!
空間法器!竟然是超越了靈器層次的法器,而且還是涉及到空間這類復雜的法器,這下麻煩了!
空間法器不比靈器,它的數(shù)量比天地間的尊者還要少,劍尊心中黯然,難道自己終究要遲到嗎?
雖然這法器奈何不了自己,可自己也奈何不了這個法器,它的困敵手段著實了不得,沒見到自己一個時辰還是沒有半點頭目嗎?
“但凡法器都會有優(yōu)點,有缺點。這空間法器自稱空間本身就非凡,還能困住尊者就更加了不得,這“困”是它的強大之處。
相反,它的攻擊力就差了,每一道攻擊都僅僅是地魄等級,殺傷力對于我沒有任何威脅,而且攻擊頻率也很低,半天才一道攻擊,可這不是我能利用突破困境的方面”
雪柔心中飛速盤算著反擊,可是越發(fā)覺得這個法器真是完美的不像話,單純論困敵的話,它無可挑剔,沒有缺點,沒有瑕疵。
無論自己在其中的那個位置,都感覺深入泥沼,速度和源氣都降到了很低的程度。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瑕疵點!”
終于,她一直緊皺的眉頭松弛下來,這一刻,她已經發(fā)現(xiàn)了法器的瑕點!
三絕山,劍閣。
三千弟子各自歸位,紛紛嚴陣以待,這是一次除魔衛(wèi)道的戰(zhàn)爭,必然寫進萬劍閣的歷史中,極盡光輝。
可是除的魔竟然不是別人,而是平日里和大家嘻嘻哈哈的大師兄,這讓負責列陣弟子們心里不是滋味。
“清心靜氣,不要分神!各自守住自己的位置!”看著弟子們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云天副閣主出聲責斥。
他并不是不知道很多人念舊,不愿意親自動手殺了這叛徒,即使他殺傷了幾個師弟,可還是有不少人相信這叛徒是清白的,是被誣陷的。
但是在劍閣副閣主兼執(zhí)法堂堂主白云天看來,這些弟子們的猶豫手軟就是婦人之仁,是不應該犯下錯誤!
“大局當前,怎可優(yōu)柔寡斷?全部給我用全力,不然就給我滾出劍閣!”
果然,這聲威逼利誘之后再無人三心二意了,一個個都很“認真”的催動自己的真氣,讓法陣更加龐大。
弟子們對于金橙叛逃這件事情詳細并不知道多少,很多人都是突然被驚動,而后被要求見到大師兄立刻通知長老捉拿的,在云里霧里時自然可以心存僥幸,認為這是假消息。
可是就連幾位副閣主都這樣看,金橙叛逃必然是鐵定的事實,他們也就不能放水了,畢竟劍閣才是他們的家。
在很多人看來,金橙師兄是色迷心竅,被魔教的小妖女迷了心竅,英雄難過美人關就是這個道理。
“各位師弟,不能留手了,看來金橙師兄叛逃是事實了,即便不是事實也差不了多少。我們終歸是劍閣弟子,不是魔教妖人,所以大家盡力留住金橙師兄……”
一眾弟子沉默不語,默認了白姓師兄的話,只有一名年輕的弟子站了出來,出聲反駁道:“白師兄,我還是不敢相信金橙師兄是這樣不分黑白的人,他一定不會跟魔教勾結的,一定不會的!”
如果是一般人,白前是不會多解釋的,可是這個年紀輕輕的師弟卻不是一般人,這位師弟年紀最小,修為卻極高,甚至比起很多入門比他早的師兄高出一籌。
魏隨風的天賦極高,十三歲就已經是地魄初期修為了,十年內如果繼續(xù)按照這個勢頭成長,這小師弟完全有可能取代金橙。
白前自然不會因為這件小事得罪劍閣未來的大人物,所以和聲解釋道:“隨風師弟,不管金橙無辜與否,我們都要留住他,問個清楚不是嗎?”
那名叫隨風的劍閣弟子點點頭,自知勸說不了別人,因此心下也不再多言語。
“大師兄墮落了,不要我們了,不要劍閣了”女弟子們也是竊竊私語,她們一向很喜歡金橙師兄,因為金橙雖然相貌平平可是很可靠,而且天賦差了點但是刻苦,最終后來者居上勇奪第一,成了劍閣的風云人物。
很重要的是這些優(yōu)點加起來就證明,如果可能的話,這金橙師兄必然是個好夫婿的人選,可眼下金橙卻被一個妖女迷惑走了,她們如何不生氣?
“這魔教小妖女一定用了卑鄙的手段,迷惑了金橙師兄,我就說魔女們都是擅長什么魅惑術的,可惡的魔教妖人!”
“對對對,那些狐媚子就會這些下三濫的東西,偏偏男人最……呸呸呸,金橙師兄才不是這樣經不起誘惑的人”
作為品學兼優(yōu)的首席大師兄,金橙在弟子們中的威望非常高,他的叛變對于萬劍閣的打擊非常巨大,特別是讓一大批弟子心灰意冷。
金樽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需要在萬劍閣的大業(yè)和曾經的愛徒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他冷冷看了黑衣人一眼,還是那么不服輸,還是那么倔脾氣,還是那么認準了一個方向就不回頭。
“金橙啊,你為什么不回頭?”金樽心里哀嘆,可是臉上依舊看待陌生人的臉色。
那黑衣人并不知曉金樽代閣主的心里話,金橙平日里最敬重的人就是金樽代閣主,他雖然表面嚴厲,但是金橙能感受到來自長者濃濃的關懷。
這種關懷一點也不做作,恰恰是孤身一人的金橙最需要的,身為一個失去“雙親”的孤兒,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一個年紀跟父親相當?shù)娜藢ψ约旱年P懷讓蘇橙有種被父親關愛的錯覺。
在罪子金橙心中,他早就把金樽當成了父親。
見此景心中更感凄涼。即使萬箭穿心也比不過那個慈父般的人忽然用一種看怪物的眼光看自己。
“恩斷義絕……不可俱存……這就是我的選擇,我的下場嗎?”
再看看周圍的同門,他們沒有一個諒解自己,沒有一個原諒自己,沒有一個理解自己。
他忽然想到了那個”妖女”,她一點也不“妖”,溫文爾雅,如同靜室里的一把古琴,金橙想到了她的琴聲。
琴前樂章,他橫劍怒目,她撫琴的手指停歇。
你臨死不懼嗎?
你害怕死亡嗎?
“你要殺我?”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半天沒吐一個字,按照自己的立場,他必然要除魔衛(wèi)道的,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他萬萬下不了手!
也曾并肩作戰(zhàn),也曾生死相依,患難與共,他們曾是托付后背的朋友,只是再見面時已經漸行漸遠,兩個人,一個在左之極,一個在右之極。
他們之間真的是咫尺天涯,一個在正道五首之一的萬劍閣,一個在魔道縱橫的萬魔殿。
魔與道之間有多遠?中間隔著一個江湖……
看著沉默不語的橙,”妖女”似乎聽到了答案,奈落的心情驟然到了低谷,父親音信全無,叔叔不知所蹤,唯一的正道朋友也要放棄自己了,奈落啊奈落,你就這么不被人喜歡嗎?
“既然你已經做好了選擇,那么奈落祝你成功”她還是整理好胸前衣襟,喃喃道:“等我一會兒吧,至少讓我談完這首曲子吧”
聲音很低,他恰好聽到。
奈落停下了琴聲,掐滅了琴香。
對橙說了些話,好像在留下生命中最后的遺囑。
“天涯何處,知音無覓?昔日嵇康不傳廣陵散,固成一絕響“
粉衣姑娘道:”今日奈落自知在劫難逃,能死在你的劍下,也算個絕響吧,只是若干年以后,你會記得世間還有一個愛過你的人嗎?”
“不會”金橙道。
金橙違心了,他說了謊。
或許是羞愧,他低下頭不去看這世間。
“可是我會!我會記得!“
那個叫奈落的半妖一點點道:”我記得你叫金橙,是彩云郡鳳凰城的小孩子,我記得和你相遇的那個秋天,記得你看我的眼神……一切的一切我都會記得“
彼時橙握緊留仙,覺得彼時的姑娘很美。
”大抵人生如夢,記得住卻留不住,記住又有何用?”這句話他也沒說出口。
是的,沒有用的,記住也只是有了遺憾罷了,那么為什么一定要留下遺憾呢?
自己能不能改變呢?
比如說放過她,或者救下她?
金橙忽然有一種沖動告訴她快逃,快逃,逃到三絕山外,逃到魔尊古月駐守的蒼穹山。
“不要回來了,永遠別回來了”
可是他最終沒有勇氣說出心里想的話,直至死亡加身。
“小橙子?“
奈落很久以前就開始叫金橙小橙子,金橙從來都很反對,不過今天他應了。
“我在!”
”什么為正?什么為邪?你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正道是什么,邪魔外道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概人生天地間,本來就充滿了疑問”
“師兄!快動手,陣法快要支撐不住了”耳畔傳來琴音之外的聲音,周圍的桌椅也都消失成空。
金橙和奈落這一人一妖身外便是萬劍閣的誅魔劍陣。
金橙高舉留仙劍,劍身透露出尊者程度的威壓,那是雪劍尊留在留仙劍之中的一絲力量。
極致的悲哀只是靜默,就如同一個飽嘗人間苦界苦味的人,他的舌頭是麻木的,可是如今金橙依舊能感受到苦澀。
橙的心不是麻木的!它在流血流淚,為何他的心要為一個半妖悲傷?
為什么?
金橙有時候覺得其實人和妖魔沒什么區(qū)別,為什么人是人?妖是妖?
他愛奈落,奈落是魔,是妖,可是他還是愛著。
邪魔外道也可以很好很好,只是很多人看不明白,作為一個看的明白的人,金橙很痛苦。
不是天太黑,是他醒的太早了,他想要改變大家的成見,可是看起來辦不到了,因為他要死了。
死人是不能勸說別人的,更何況,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僅僅現(xiàn)在的金橙還背負不了世人心中這座大山。
“我不知道”金橙心中沒有答案。
“天道無形無蹤無跡,不能使人昭昭,又何來順,何來逆之說?”
“舉世皆濁救世又有何用?眾人皆醉醒人又有誰會感激在乎?動輒救世滅世誰都能說,然而正道救了誰?魔道滅了誰?”她說。
“千年以前,正道沒有救得了天下,只救下了自己,魔道滅不了天下,也不屑滅世,卻能滅掉所謂順天的正道!”
“未嘗殺一不辜人的魔頭,與殺千千萬萬人的正道相比,誰有罪?”
她說的很輕,一句一句的質問讓橙啞口無言,他所想的答案都是不能說的秘密,一旦說出來了,他就不能留下來了,他很在乎現(xiàn)在的身份地位。
平凡普通卻有燦爛幸福,他不愿意放棄這來之不易的生活,他原本可以平平安安地混過去,只是奈落的暴露打破了自己的安逸生活。
留仙劍,你的答案呢?蘇橙看劍,似乎看到了一個高潔傲岸的身軀,雖然柔弱,可是堅強如同風雪中的雪山一樣巍峨不倒。
哦,我忘記了,你也不會說人話的,但是她會這樣對我說:“但求問心無愧,再問無悔”
“準備好了嗎?”
“來吧”奈落閉上了眼睛,就如同金橙愛上了她,她又何嘗不是愛著?
蘇橙舉劍,一劍揮出,天地間再無琴音!
一曲而拔劍,曲斷斷人腸!
回憶和現(xiàn)實緊緊相融,金橙不知自己到底活在哪個時空,是自己一劍破開誅魔劍陣的時候,還是事后被追殺到懸崖的時候,或許只是他帶著奈落一路奔逃的任何一個時間……
“問這方天地,誰有罪?“
”天不語!天有罪!”
“天有罪!”
轟隆隆?。】罩袨踉泼懿迹侨缒钠岷谥?,隱隱浮現(xiàn)一張人臉,它對著金橙落下雷電,聲勢蓋過了九雷風云陣。
“這是什么?是天地異象嗎?”面對雷云,金樽三人也是
“這雷云中的人臉當真詭異,莫非真的存在活著的仙人?”
“看樣子金橙這叛徒引發(fā)了大麻煩,他想要渡劫”
這劫云籠罩,金橙被逼上了絕路,天空降下黑色雷電,千秋索搖擺不定,似乎隨時都會斷裂。
金橙劈砍,但是雷電似乎無窮無盡,不把金橙這個瀆神者毀滅不罷休。
金橙已經顧不住自己了,漸漸的劈在他身上的雷電次數(shù)越來越多,甚至于留仙劍都出現(xiàn)了一些裂紋。
“我不服!”
不知何時,絕天澗的深淵亮起無數(shù)道光柱。它照亮了籠罩天空的陰云,這些光柱散去,金橙的身后浮現(xiàn)成千上萬把殘損的長劍。
相傳萬劍閣的絕天澗是一處劍冢,埋葬過無數(shù)劍客的寶劍,而今這些蒙塵的劍感受到了某人心中的意志,再次復活了!
于是絕天澗上空出現(xiàn)一副壯麗的畫面,上萬把造型各異的兵器形成鋼鐵巨龍,迎頭撲向烏云中的人臉。
“謝過諸位先賢庇護,助我渡劫!”
金橙高舉留仙劍,留仙劍傳出悲鳴,似乎在位它的劍主悲鳴,同時成千上萬把造型各異的名劍一同悲鳴。
金橙揮手,他的身后出現(xiàn)一道金色細流,正是那些劍存留的力量,金色細流隨金橙的手指擺動。
對著高空的烏云,金橙遙指長劍。
“這一斬,名不敬!”
金橙從千秋索上高高躍起,踩著無數(shù)柄墜落的名劍,迎頭揮舞出一道樸華無實的白色劍光,剎那以后,天地間爆發(fā)出璀璨的劍光!
剎那的絢爛過后,無數(shù)劍折斷,如斷翼的鳥兒紛紛墜落,回歸了絕天澗底。
黑云的大臉竟然被一劍從鼻子處刺穿,籠罩的烏云消散。
“他成功了嗎?”
“不清楚,他的氣息并沒有多少增強”
“小心一點”
“金橙,你當真要與為師刀劍相見嗎?用這把留仙?”
金橙自知無路可退,低頭仔細看著自己的手中長劍。
劍身沾染了鮮紅色,有昔日同窗的,也有自己的。
泥象
一點點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