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全有臉色蒼白地看著欲言又止的洗車小弟。
“你說什么?”
“老板,這些年您對我也很好,可是……我也害怕啊……大家都說您家……殺過人,所以被人報復了,我……我也不想相信啊……”
“怎么可能?我們家誰殺人了?你用腳后跟想也知道不可能??!”
曹全有憤怒地大喊,對面的洗車小弟瑟縮了一下,此刻的老板,確實像是要殺人的樣子,他咽了口唾沫,強撐著恐懼,咬著牙再次說道:
“老板您再另找人吧,我就是不想干了,麻煩您把錢給我結了?!?p> “好,你要走,可以,告訴我這是誰說的?從哪里傳出來的?你跟我說清楚了,我立馬放你走?!?p> “真……真的???”洗車小弟怯生生地看著怒發(fā)沖冠的老板,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我也不知道誰說的,反正我知道的時候,大家都這么傳,我也不想相信,但是我朋友,就是這小區(qū)里的,給我發(fā)了他們業(yè)主群的一個東西……”
洗車小弟柱子低下頭找了半天,而后扒拉出一個聊天記錄,舉到了曹全有的眼前,“您看,就是這個?!?p> 曹全有的瞳孔猛地一個緊縮。
“孫隊,查到了!”劉一諾大喊著在走廊里狂奔,猛地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悠著點,房門都快被你撞下來了?!?p> 孫隊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接著問道:“查到什么了?”
“孫隊您看,這是當年那件校園霸凌的新聞記錄,這件事發(fā)生在三年前,當年有個韓姓富商家的孩子在附中念高三,一直霸凌同班一個男孩子,最后導致男孩子跳樓自殺,韓某后來不知所蹤,這個是大數(shù)據(jù)處能調取的一些當時的新聞資料?!?p> 劉一諾將手中的檔案盒遞了過去。
“只是,當時曹全有的大女兒還在初中部,小女兒還是小學生,依然沒有查到與這件案子有什么交集?”
“嗯……再繼續(xù)挖一下,也許有什么細節(jié)是我們遺漏了的?!?p> “是!”
劉一諾再次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迎面卻碰上了一個更加風風火火的疾行者。
“曹先生?”
“警察同志,孫主任在嗎?我有事兒要告訴他。”
曹全有滿臉焦色,“我不知道對你們破案有沒有幫助?”
五分鐘后,曹全有坐在了孫隊對面的沙發(fā)上。
“孫主任,我算明白這陣子是怎么一回事兒了?”
曹全有氣呼呼地拿出了手機,“今天我才知道,原來……原來從我老婆出事兒那天開始,他們又另外新建了一個業(yè)主群!”
“新建了群?是誰建的?”
“不知道!這是我們店里的小伙子傳給我的,他朋友,也是我們這小區(qū)的業(yè)主傳給他,并且再三叮囑不準告訴我,但是方才,他要離職,我才拿到了這個!”
他伸手指了指手機中央一段十幾秒的視頻。
“我不知道誰在背后這么整我,那個人據(jù)說很神秘,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反正反應過來后,就已經在群里了,那人在群里沒有說過話,只是發(fā)出了這樣一段段的視頻,里面的人看起來是我女兒,可是這……這真的不是我女兒……根本不可能,我也不知道,我……我女兒為什么要出現(xiàn)在里面?”
曹全有無比焦急,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孫隊打開視頻,那是一片有些幽暗的天臺,一個男孩站在角落中,滿臉的驚恐,而后,一只胖胖的手,猛地伸到他的前胸,輕輕地一推,角落中的男孩猛地往后仰去,一聲慘嚎,跌了下去。
而視頻的角度一轉,照出了旁邊那人的側臉。
赫然就是那位剛剛出事的曹尖尖。
“這……這根本不是我女兒……我……我女兒的同學我都認識,根本不可能,我女兒不可能認識他……”
“曹先生您先冷靜下來!”
孫隊再次打斷他。
“您很肯定,這個視頻中的您女兒不是您女兒,對不對?”
曹全有的頭點得好像小雞啄米。
“這個地方我知道,是我女兒她們教學樓的樓頂天臺,我女兒肯定是去過,但是很多人都去過,不能這樣就說我女兒殺人,我女兒沒殺人!警察同志,請您相信,我要是騙人,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曹先生,曹先生”,劉一諾在一旁使勁地摁住了曹全有的雙肩,“您冷靜些,請相信我們警方,您女兒只要沒做過,我們一定有辦法證明她的清白。”
“可是……可是……這個已經傳開了,現(xiàn)在根本沒有任何人相信我女兒了,她已經死得夠慘了,我……我……”
“您不要著急,我們一定幫您女兒洗刷冤屈”。
待那接連遭遇不幸的男人唉聲嘆氣地離開后,孫隊的臉上掛上了一副嚴肅的神色,眼睛射出了如鷹隼一般的光芒。
“大錘,趕緊去平安小區(qū),拿到他們新群的數(shù)據(jù)資料,小劉你趕緊通知大數(shù)據(jù)那邊,今晚做好加班準備,明天之前給我們把結果準備好?!?p> “是!”
一個燈火通明的晚上,市公安局刑偵大隊一眾人挑燈夜戰(zhàn),齊刷刷站在機房門外,盯著網(wǎng)警眼鏡,將剛剛拿到手的數(shù)據(jù)當場進行了分析。
“孫隊您猜對了,這個號,與其他這三個號的發(fā)信源,都是通過國外基站進行中轉,站點雖然不一樣,但可以肯定,這四個號是一個人發(fā)出的概率很高?!?p> “大概多少?”
“接近80%?!?p> “那就沒錯了,可以反追蹤嗎?”
“我盡力試試!”
似是被眾人高漲的熱情所影響,眼鏡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瓶子底,而后,開始瘋狂地輸出代碼。
機房門口,一片鴉雀無聲,只聽得到鍵盤敲擊的聲響。
“有了!”
代碼輸入完成,電腦開始了新一輪的自動篩查,而后,將結果鎖定在了一行長長的數(shù)據(jù)上。
“孫隊,您稍等,我再給您轉換一下這個坐標?!?p> 網(wǎng)警眼鏡又是一番代碼狂轟亂炸,不一會兒,生成了一個小小的三維位置圖片,并打印了出來。
“孫隊,這個發(fā)信源就在小區(qū)的這個部位,具體的房間還得麻煩您那邊多受累了?!?p> 孫隊接過后,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這是……”
劉一諾和其他眾人也圍了過來,眾人皆是一驚。
發(fā)信源顯示是在小區(qū)的中心位置,24號樓的最中間,即,曹全有所在的2單元,眾人抬起頭彼此看了看對方。
“明天兩人一組,挨戶排查,務必將嫌疑人抓捕歸案!”
“是!”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時,已經耗了近一宿的專案組同仁們再次重拳出擊,將這棟嫌疑樓層層封鎖。
警車閃著紅藍交織的光,帶著一絲肅殺,似是一條看門狗一般,緊緊盯住了這座仍在沉睡的大高層。
“一共36層,兩人一組,每組六層,務必排查到每戶的每個人,提高警惕,隨時保持聯(lián)絡通暢,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隨意開槍!”
“是!”
眾人齊聲應著,而后,有序地跑進了樓道中。
劉一諾跟在孫隊身后,從一層找起,一戶,一戶,一層,一層,終于爬到了第六層。
“你去這家,我去那家”,孫隊說著,便往對面那家徑直走去,劉一諾則敲了敲眼前的戶門,門打開,正是曹全有6樓的鄰居。
“警察辦案,麻煩開下門!”
他亮了亮身上的警察證,那位滿臉和氣的鄰人一愣,接著又端起了那張職業(yè)笑臉。
“警察同志,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家孩子生病了,您要進來的話,怕是給您過了病氣?!?p> “不要緊,我們只是查看一下,馬上就結束了,請您配合!”劉一諾不屈不撓,十分堅持。
“警察同志,我們家今天實在是不方便,要不您改日再——哎哎哎——”
不待那位鄰人說完,劉一諾已經一個閃身,從旁邊劃過,而后大踏步地往里走去。
“這是誰的房間?”
方才這位大哥剛剛打開門的一瞬間,他就隱隱地覺得,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味道鉆入了鼻端,這戶人家……好像有些奇怪,他的直覺告訴他,前方,有陷阱。
“這個啊……這個是我兒子的房間”,鄰人好脾氣地笑著,手卻倒背著放在背后——握著一根大大的棒球棒。
“麻煩打開——”
“咚——”
一聲巨響,劉一諾的后腦勺一陣劇痛,應聲倒地。
在趴倒的一瞬間,那個緊閉的房門,打開了,一雙腳走了出來,就站在他的頭前,透過雙腳間的縫隙,他似乎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躺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
“咚——”
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劉一諾的眼前一黑,墮入了無邊黑暗。
“砰——”
隨后,又是一聲巨響,天地似乎也在搖晃。
許久后,世界終于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