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披下頭發(fā)來很好看。”我回酒店時收到了黎咼的短信。
我看著短信內(nèi)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覺得五味雜陳。那個晚上,可能是認床,我斷斷續(xù)續(xù)的睡著又醒來,中間捎帶還做了些片段式的夢。
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我才堪堪睡著。結(jié)果剛閉上眼,一個電話打過來,我一看,瞌睡瞬間醒了。
“姐姐,怎么了?”我小聲問著編輯姐姐。
“那個,寧橋,抱歉這么早給你打電話。剛才接到合作商那邊的電話,讓我們這邊的人馬上出發(fā)去他們公司總部,那邊總經(jīng)理親自來了?!?p> 我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答應著,“好好好,我們馬上出發(fā)?!?p> 我趕緊從床上起來,搖醒黎塘,“快,黎塘,合作商那邊讓我們立刻過去?!?p> 黎塘一臉懵,揉著頭發(fā)起來,看到我慌忙收拾,自己也沒敢耽擱,馬上起來穿衣服了。
我發(fā)誓這是我和黎塘收拾自己最快的一次,在女生中幾乎算是百米賽跑了。
等到坐上車時,我和黎塘都很想癱倒,但礙于是合作商的車,不太好表現(xiàn)疲憊的一面,于是硬撐著一路過去。
車子一路來到城中心,在一幢商務樓面前停了下來。我和黎塘先后下車,整理了著裝,走了進去。
不得不說大公司的布置就是不一樣,第一次出差見到這樣的場面,還是有點緊張。
我和黎塘被人領(lǐng)著直接到了會議室,這就意味著等會兒會有一個大領(lǐng)導來見我們,向我們介紹他們公司的情況。
我緊張著,雙手不停出汗。黎塘看見了,微笑著,按住我的手,“別緊張,等會兒放輕松就行,有我呢?!?p> 我望著黎塘,點點頭,端正了身子。
突然間,外面?zhèn)鱽硪蝗喝寺?,由遠及近,向會議室走來。我和黎塘站起來,看向門口。
會議室的門被打開,為首進來一個女生開門,緊接著進來了四五個人。
想必這就是和我們介紹公司情況的領(lǐng)導了吧,我和黎塘一一點頭致意。直到最后一個人進來了,我和黎塘的身子同時僵直。
那眉眼,那神情,不是小易又是誰?
我僵直了身體因為驚訝,沒想到在這里竟然能見到他。而我注意到黎塘的僵直和我不一樣,她整個人帶著難以抑制的錯愕和顫抖,眼神直直的盯著最后進來的小易,以及帶著難以訴說的五味雜陳甚至還有一些憤怒。
而最后的小易似乎沒有看到我們似的,坐在一群中年男人中間,不說話。
其中一個男人見到我和黎塘,向我們伸出手,熱情的說,“兩位美女辛苦了,大老遠跑來,怎么樣,吃住還習慣嗎?”
我看黎塘完全驚愕到說不出話來,于是接住那男人的話,“謝謝照料,我們很習慣,倒是麻煩貴公司了?!?p> 男人一偏頭,客氣道,“誒哪里麻煩,能與貴公司達成合作是我們的榮幸啊?!薄班迣α?,我來介紹一下”男人說著側(cè)過身,舉著手臂向小易的方向,說,“這是我們公司的黎總,是這次合作的主要領(lǐng)導人?!?p> 黎總?他不是小易嗎?為什么會是什么黎總?
我遲鈍的點點頭,看著小易,他抬起眼,面目無表情,淡淡的向我點頭。我回了一個微笑,眼神隨即垂了下來。他的眼神和黎塘看我的時候有些相似,感覺要把我整個人挖空看透了才算完。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我注意到黎塘,雖然她極力想找回狀態(tài),但小易坐在她對面,她藏在桌下的手已經(jīng)掐得青紫,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看起來疲憊至極。
我暗自捏一把汗,盡量從容淡定的回答著對方的問題,整個過程雖然不是十分滿意但好歹完成了。
而整個過程里,小易說話不超過三句,每當有人問及他的意見時,他總是輕微點頭從不言語。
一個多小時里,黎塘的眼睛移不開小易,但又不能在別人面前失了儀態(tài),所以即使在這樣糾結(jié)的情緒里,黎塘還是保持著大方溫婉的微笑,即使我知道她的手心已經(jīng)生出了許多掐紅的指甲印。
最后經(jīng)過談判,合作的事情基本上已經(jīng)談妥。我不知道怎么出公司的,只知道黎塘已經(jīng)撐不住了。一走出公司幾百米,黎塘癱坐在路邊。我從未見過她這樣的失態(tài),至少在外面,黎塘從不會輕易露出這幅樣子。
我坐在黎塘身邊,心里一直回想著剛才的小易。我只見過他幾面,還是在醫(yī)院的時候。那時候他很是細心的照顧我,告訴我我們是朋友。
但當我知道了我和小易之前的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開始重新審視小易本身,他究竟是誰?我發(fā)現(xiàn)我有太多事沒弄清楚,身邊的朋友還一個個都出了事,有時候只能怪自己無能為力。
黎塘雙手叉在頭發(fā)中間,低著頭,不說話。
我慢慢將手移到她背上,輕輕安撫著,希望這樣有用。
黎塘踩著高跟,猛然站起來,頭發(fā)遮住臉,對我說,“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會兒。”
“可是……”我有點擔心她。
“沒事的,12點之前我肯定回來,答應我,在這之前不要來找我。”黎塘語氣寂然,站在路邊頭發(fā)遮去了半臉芳華。
“好吧。你小心點一個人?!蔽易哌^她身邊,一步一回頭看著黎塘的動向。
黎塘在街邊站了一會兒,轉(zhuǎn)身向反方向走去,背影寂寥又蕭瑟,無妄的少女光芒被黑夜籠罩。
我沒有選擇回酒店,而是找了一個地方隨便坐著。從便利店買回來的兩罐啤酒透著沁指的涼意。我打開一罐,一半下去,冰涼消署了我心中的躁動。
我坐在角落的涼椅上,半癱著仰頭,活像一個墮落失足少女。江南的夜晚和我們西南的夜晚一樣,燥熱中帶著濕氣,將我的體溫蒸發(fā)出來。
我一口接一口的喝著啤酒,漫無目的的看著天,安靜的自己呆著。小時候我是很喜歡鬧騰別人的,于此同時我特別羨慕那些能隨時安靜下來的人。
可如今我已經(jīng)變成了我想要變成的樣子,卻還是缺少了實在的驕傲與快樂。
我心里嘆著氣,長舒一口,拿起身邊的啤酒罐,正要喝下去時,被人截住,啤酒灑了我一身。
我保持著舉啤酒的姿勢,怒氣值大增,猛然抬頭看是誰,這一看不要緊,心里的火氣一下子被澆滅,我這已經(jīng)是不知道第幾次經(jīng)歷情緒大起大落了。
小易拿著我的啤酒看著我,眼神冷淡,嘴唇薄啟,接著喝了一口從我手里拿過的啤酒。
我錯愕的坐在涼椅上,坐著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只好就著掛在空中的手尷尬的打招呼,“嗨你好,黎總?!?p> 我沒有喊小易因為怕喊錯,畢竟這個世界沒什么不可能發(fā)生的。
小易坐下來,松開西裝的扣子,淡淡的說,“我不叫黎總,叫小易,非常困難的易?!?p> “嗯……行,小易?!蔽抑貜偷?,這個介紹還挺特別的。
小易有一口沒一口喝著啤酒,沒有說話。我拿起旁邊一罐全滿的遞給他,“要不,您喝這罐?”
小易頓住了手,轉(zhuǎn)過頭,“您?”隨即自己又像想起來什么似的,笑了笑,靠著涼椅繼續(xù)喝酒。
我拿著冰涼的啤酒,自己開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了,“我不管你是黎總還是小易,我現(xiàn)在要告訴你的是,我記不清以前的事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把以前的事說出去?!?p> 既然他都那么隨性,我也沒什么好怕了,一想到黎塘今天看到他那副樣子,我就越發(fā)篤定我心中的想法。
黎塘喜歡小易,并且現(xiàn)在還一往情深,也或許黎塘和小易在和我開始前就是男女朋友,可能是我拆散了他們還不一定呢。
小易倒笑了一聲,“以前的什么事?”
我反正什么都記不起來我也不怕,直接說道,“以前不管我們怎樣開始的,我覺得都錯了。而黎塘和你,才是真正的才子佳人,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打著你前女友的名號來捆綁你的?!?p> 小易聽著,側(cè)過身看著我,眼神匯亮,“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今天說的話都是以前的總和了?!?p> 我不想回答他關(guān)于以前的問題,于是拿起酒繼續(xù)喝著。
“我和黎塘,”小易喝了一口酒說道,“沒有關(guān)系。”“你還什么都不記得,就不要猜測了。”
我放下啤酒,“那您今天過來是什么事呢?”
小易將喝完的空罐子塞回我手里,認真的看著我,說,“我知道你在努力的想起以前的事,但這樣沒必要,與其根據(jù)只言片語猜測因果緣由,不如我直接告訴你,我來當你的記憶?!?p> 小易說著猛然靠近我,臉正對著我,語氣神色都十分冷淡,我看著他的眼睛,內(nèi)心竟然毫無波動。而小易反身從我右手邊拿走另一灌啤酒后視線離開了我的范圍。
我看了他一眼,隨即起身,垂著眼看著小易,說,“不管我的記憶如何,首先,我們已經(jīng)兩清了,你選擇離開,我也沒什么好說的。而我選擇怎樣恢復記憶,也請您不要插手?!?p> “所以你是在怪我當初趁你失去記憶離開了你?”小易望著我,眼神里終于有了不一樣的顏色。
我搖搖頭,“沒有。過去的事我不記得了,所有情緒也都不記得了,更談不上怪不怪?!?p> 小易站起來,看著我不說話,沉默將我們之間的氣氛渲染,可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感到一絲尷尬,這樣的氣氛竟然合適到剛剛好?
我想我可能是瘋了。
我停頓了一會兒,對小易說道,“沒什么事兒我就先回去了,您也早點休息吧?!闭f完我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小易突然在我轉(zhuǎn)身之際拉住我的手臂,我一個條件反射彈開,只剩小易的手空蕩蕩的就在空中。他抬起眼,有些錯愕的看著我。
我有點慌了開始,聲音有些結(jié)巴,“我……我先走了?!?p> 小易這次沒有做任何動作,我只感覺到背后那雙眼睛聚焦在我身上??墒俏覅s不能回頭,身后那個人,是我不能碰也不敢碰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