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后面那塊空地果然已經(jīng)建好了房屋,挺大,這下這南魚閣住上十個人也夠了。
我還想著要不要拓寬業(yè)務(wù)順便開個客棧。
這時日正是花滿樓客流量旺季,連城也依舊很繁忙。
他現(xiàn)在沒時間吃酒了,也沒時間看戲了,更沒時間再去陪一個女子吃酒看戲了。
他再來蹭飯時告訴我沈期給他來信了,還說沈期信里問起了夏三卿。
他回信說夏三卿走了,估摸著不會再回來了,那天連城蹭完飯一個人在院中站了一會兒。
余汐歪著頭問我:“魚姐姐,連城哥哥在面草思過嗎?”
我點點頭道:“他做錯了一件事?!?p> “什么事?。克雌饋砗秒y過的樣子?!?p> 我道:“他,弄丟了一個人?!?p> “找不回來了嗎?”余汐又問。
我點點頭。
等余汐睡下了我再走到院中時,他已經(jīng)走了。
我打開門悄然走出去,這會兒倒是晚了,路上沒幾個人,一路行至花滿樓,花遇道連城并沒有回去。
只好在城中四處逛逛瞧瞧,巧了正好在戲臺那處看到他。
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收工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竟還有人給他唱戲。
他一個人坐在底下,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上面的水袖翻轉(zhuǎn)。
這出戲結(jié)局并不怎么好,男女主角最后錯過了,沒能再遇見。
瞧不出連城還喜歡這樣的戲本,而且還有些執(zhí)著。
鑼鼓響了他也沒走,一直等到了那臺上人都散盡了,只余下一只空蕩蕩的燈籠。
他到底也沒能等到戲中的男子與女子再相遇。
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就著那只燈籠發(fā)出的光亮,見他自懷中拿出一封信,信的頁腳有些燒焦的痕跡。
那原本,是一封永遠(yuǎn)都到不了他手上的信。
信上有個人一字一頓的寫著:連大掌事,愿你日后所見皆良人,所遇皆幸事,無緣道別,望君安好。
等他也走了,那兒便只剩下我一人了,轉(zhuǎn)頭間差點被那襲白衣嚇?biāo)?,雖然他明明沾滿仙氣。
我看了上神一會兒,他沒有說話,我也不知該說些什么,便一路慢步回去。
南魚閣偏僻,去的這條路寂靜,恍惚間像是走在去夏三卿那處小木屋的小路上一般。
我記得今年春天那會兒,我買了一壺酒,去了夏三卿那處小木屋。
那樹桃花開的很好,滿枝頭都是粉紅。
只是那天風(fēng)大了些,我那杯酒里全是花瓣,我滿身也都是花瓣。
我突然想到夏三卿,我想起了上安二十年那個冬風(fēng)卷起落葉的時候。
那天這個院子有些冷,夏三卿就躺在樹下這個搖椅上面。
飄起的落葉覆了她滿身,我一直忙于撫去那些滿帶了冬季肅殺的落葉,她一直笑著看著我。
那之前沒幾天,她在樓里宣告停筆離樓,好些人追問緣由。
她說是因為心在山水,不困于樓,日后有緣相逢,再把酒言歡。
后來她所剩無幾的日子都是待在這個院子里度過的。
每日里我扶她出來,坐在院中,她靠在搖椅上,仰著頭看著這株桃花。
她問我:“南魚,這桃花還會開嗎?”
我點頭道:“會的,沒幾天了,我們一起等它開花?!?p> 那會兒只有我和花遇來看她,清晨扶她出房,傍晚又扶她進(jìn)房。
她是什么時候喜歡連城的?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大概是有一次連城閑得無聊,偶然間幫她研了磨的時候。
大概是連城總與她說話,和她聊起他的故事,講的生趣動聽的時候。
或者,大概是她不開心時他講笑話逗她的時候。
夏三卿是很笨,所以她以為這就是喜歡,這就是郎情妾意。
她以為這是對她特別的好,與別人不同的好。
花遇告訴她連城一直是這般時,她不信。
她去問,她問了蓮欣,這才承認(rèn)是自己輸了。
玉如寧那般好看,配連城才是郎才女貌。
也許,連城對她,還是普遍里最普遍的一個呢,所以即使知道她的心意,仍然會拿出來作為笑料。
文人大多這樣,一個點想得卻是一篇文章。
因而她便越想越多,越想越煩。
他難過,她哄他開心,即便這個難過是來自其他女子,她也一樣事事順君意。
筆下的文章越寫越多,感情卻像酒,越來越濃。
她越想忘記,越會記起。
后來大概是自己也討厭這樣卑微的自己,就想著放下了吧。
但放下又談何容易,巧得她舊疾突發(fā),難以抑制。
她說,想著陪著他,偏偏前路崎嶇,無所通處,剛想著離開,就有了絕佳的借口。
她說,我論樣貌不及玉如寧那般明艷動人,論才情不如蓮欣那般令人開懷,又怎么與這樣好的他相配?
不如趁著還有些許自尊,自行離開吧。
她讓我以后記得告訴連城。
日后莫要待人都這般超界的好,四處留情,免得人家姑娘當(dāng)真了他又不要。
她說也就她那樣兒的拿得起放得下。
這要是逢著別人,話本子都夠?qū)憥装倩亓耍@尋死覓活也都好幾次了。
我信她大概如她所說一般放下了,只是惡疾纏身,才便也落了個尋死覓活的結(jié)尾。
那個有些落雪的清晨,她就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好像只是睡著了。
我就坐在她身旁,我給她掖了掖被子,還認(rèn)真的思考她給我說的那些話。
她說,如果死了,便火化,骨灰?guī)ヒ粋€遠(yuǎn)點的地方。
最好有山有水,然后灑了。
她這一生,也就還有這么點長伴清風(fēng)明月的余愿未了。
連城第一封信到了的那天,我剛準(zhǔn)備把夏三卿的骨灰?guī)ё摺?p> 我站在那棵結(jié)滿花骨朵兒的桃樹下,想了想還是沒有拆開那封信。
夏三卿也有封信留給連城,我把這些信都放在箱子里,然后帶著骨灰去尋找那個有山有水的地方。
等回來時那個箱子里已經(jīng)裝滿了信。
連城不知道有什么要緊事,一封一封寄過來。
花遇都給放到了箱子里,也沒人打開看一看寫了什么。
后來連城回來了,我便找了個有陽光的午后把那個箱子埋在了桃樹下。
他問我:“南魚,你見過夏三卿嗎?她去哪兒了?她還會回來嗎?”
我搖搖頭沒說話。
林止京一事后,我借著酒意問他,是否還想找夏三卿。
我想,若是連城還想找她,我就將那封信給他。
可他說他忘了。
他說她走了就罷了。
我也就放棄了。
那時候,我是想。
既然他不愿意去面對,就讓這個秘密,就讓它都葬在桃樹下,葬在這孤寂的永遠(yuǎn)的冰冷的早春里。
南魚晚
總結(jié):連城篇結(jié)束。這篇文其實就是我高中無聊時候開的各種腦洞,當(dāng)時隨手記下來,現(xiàn)在想把他們串起來,所以安排了南魚。那時候人物里面最喜歡夏三卿,于長亭和蘇北北了,這三個人的故事其實也都是我周邊朋友經(jīng)歷改的,就是很遺憾,感覺女生很多都比較傻,別人稍微好一些,就容易陷進(jìn)去。連城很好,夏三卿也很好,但是沒在合適的時間做合適的事,一個外冷內(nèi)熱,一個對待感情涼薄隨意,希望有性格類似的小朋友看了之后有所思考,好好珍惜你愛的人,也勇敢去喜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