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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塞

第四十六章 兵變

落雪塞 古結 1747 2019-05-27 15:09:43

  我們又走了半個時辰,已是臨近清晨,遠方空曠的天空,突然騰騰升起一股濃黑的煙霧來。遠遠的看上去,就像一只黑色的柱子,斜斜的直插天際。

  顧衍之頗有意味的看看我,調(diào)侃道:“真沒想到,你們蘭煌的晨霧,可是別有一番景致呢?!?p>  半個月不見,顧衍之冷嘲熱諷的可是越來越順嘴了。我沒理他,心里暗念:指桑罵槐的人出門被狗咬,出門被狗咬,出門被狗咬。

  一陣夜風吹過,顧衍之突兀地打了個噴嚏。他挺拔的身子突然顫了一下,然后他若無其事的抽了抽鼻子,就說道:“我說,你和晉語導演的這出戲蠻大的嘛。”

  我看向前方,遠處的樹林里撲棱棱飛散一群飛鳥,晨光未起,空氣中仍然是帶著涼意,白花花的天際線上交融著黑紅色的煙霧,景致也是有一分格外的綺麗。

  我瞪他,面色冷冷,很不客氣的跟他說:“過獎?!?p>  顧衍之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嘖嘖嘖地看著我,突然單手撐馬,只見雪白的衣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顧衍之穩(wěn)穩(wěn)坐在馬上,渾身上下都是一副磊落形容。他從我手中拿過韁繩,雙腿一夾馬腹,那馬便急急的跑起來。

  我一驚:“你干什么?”

  “你們自己導的戲,怎么能不在場呢?我?guī)闳タ纯??!鳖櫻苤劬飵е涣b的笑意,頗為無賴的說道。

  馬匹腳程極快,我沒好氣地任憑他將我一路送回。等我們走至蘭煌門前,昔日的軍營,已經(jīng)是一片赤地!

  軍帳被點燃,橙紅色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際,火苗一下子竄了兩三米高,而且看上去范圍很大,躍動的火苗灼熱了每個人的視線,不時有人渾身浴火,從營帳中慘叫而出。火勢極大,盡管有人還在不住的救火,現(xiàn)在造成的巨大損失已經(jīng)難以估量。

  “快救火,火要燒到城門上了!”又是一陣驚呼,我定睛細看,本來靠近城墻的營帳安好無事,卻被風勢引到了城墻之上,看上去著實令人心驚。

  “好一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顧衍之在那里置身事外地說著風涼話:“你們夠狠?!?p>  我躍上旁邊的一匹馬,眉頭緊緊地皺著,突然說道:“你想多了,這次不是我們做的?!?p>  顧衍之臉上的笑意有些僵住,還帶著隱隱約約的一絲疑惑,我沒有心思與他過多解釋,便打馬上前。

  救火的士兵都一個個急紅了眼睛,拎著水桶拼命跑到城門外人工的護城河內(nèi)打水,平時守備森嚴的城門登時洞開,來來往往都是滿臉漆黑的打水的士兵。已經(jīng)沒有人有心思守住城門了,不時有奔涌的難民走在道路外側,趁著防備松懈,沖了進去。

  我順著城門走進去,里面確實時火舌肆虐,讓人只是看著都是心里發(fā)寒。昨天晚上還歌舞升平,酒宴如流的廣場上,此時已是空無一人,淪為一片焦炭之地。

  我的眼波隱約流轉(zhuǎn),看著這近乎毀滅性的火災。

  所以,到底是誰在利用我們的計劃推波助瀾,將火勢擴大,以實現(xiàn)他們自己的目的。

  “小枝!”

  我在里面一邊走一邊沉思,突然聽到有人叫我,我轉(zhuǎn)身,看到陳子驁滿目漆黑,眼睛里帶著一種驚喜的神采。他如今正站在火勢最為猛烈的地方,盔甲面龐都已經(jīng)變得漆黑,頭發(fā)看上去都有一絲絲的卷曲和焦糊。

  就在剛剛,在灼熱的大火面前,他還沖在最前面,帶領著士兵一桶一桶的澆滅烈焰。

  我感覺到了一絲酸楚,急忙策馬走過去,上下打量他一眼,擔憂的問道:“陳子驁,你沒事吧?”

  “我沒事?!彼读艘幌?,漆黑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笑容來,露出尤其潔白的牙齒。他放低音調(diào)道:“他們一直都找不到你,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p>  我搖搖頭:“剛剛燕無嬌小姐帶我出去了,我沒事的。無嬌小姐回來了嗎?”

  “剛剛聽人在外面報,應該是回來了。但我當時脫不開身,就沒過去?!?p>  我沉聲問道:“發(fā)生什么了?”

  陳子驁苦笑中帶著一絲冷冽:“有人縱火,東面燒了幾個大營。當時周圍敬酒的人太多,我被困在酒席上,便派人去救火,結果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火直接被引到了各個方向,直接引燃了軍營?!?p>  我咬緊下唇,我和晉語是在這里縱火不假。但是按照計劃,我們只是將東面守城官兵引開救火,然后借城門防守空虛之際,將早就在外潛伏好的喬裝士兵們引進城來,然后將其安插在蘭煌各處。

  但是竟然莫名其妙有人引火,加大火勢,甚至直接燒到了城門之上,這樣大的損失。陳子驁作為軍隊的將領,第一個脫不了干系。

  如果說我和晉語縱火是為了分散兵力的話,那么之后引的這幾把火,可以說就是直接想置陳子驁于死地了。

  “將軍!”賀成突然一陣驚慌的走上前來,也來不及單膝跪地便連忙道:“守備大人帶著三千騎兵過來,已經(jīng)到夕照街了?!?p>  陳子驁面色沉沉:“帶騎兵?他們倒不像是來救火的?!?p>  賀成目色焦急,懇切道:“將軍,來者不善,這次大火,怕是有人陷害與你呀!”

  陳子驁將水桶猛地一擲,哈哈笑了兩聲:“賀成,讓弟兄們?nèi)ゾ然?,我去會會他們。?p>  “將軍!”

  陳子驁一把將身上焦黑的鐵甲卸去,從一旁的兵器架上隨意地抄起一柄長刀。他走到我面前,將我手上的馬順手一牽,我再一反應,陳子驁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坐在馬上。

  陳子驁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又轉(zhuǎn)過頭對我朗笑一聲:“小枝,先借一下你的馬!”

  年輕的將軍臉上還有些焦黑,神情間卻帶著硬朗的光芒,現(xiàn)在的天空仍然陰沉,他的勃然笑意卻如陽光一般,那樣溫暖的照射過來。

  我繃著臉沉默著,眼睛中卻不知道是什么神色。

  陳子驁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也沒有在乎我的反應,便直接騎馬而行。

  “陳子驁!”我突兀地叫出來,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陳子驁轉(zhuǎn)過頭來看我。

  “一定要小心!”我說完,突然想到在我懷里痛哭的那個女孩子,聲音放緩道:“有人在等你回來。”

  陳子驁怔了一下,看著我,突然很認真地點點頭,然后又毫無留戀之意的猛地一扯馬韁,揚長而去。

  看著陳子驁的背影,我默默的咬緊了牙關。

  我們,怕是給人當槍使了。

  這樣被人利用的滋味真真不好受,我壓著火氣,腦子快速運轉(zhuǎn)著。

  獵行宴,難民,李逸的傷,我和燕無嬌受到的追殺,大火……

  到底是什么,將這一切串聯(lián)起來?

  在一旁的賀成不知道我心底的火氣,趁我思考的空擋,走近我?guī)撞?,又幾步。我看他,他鬼鬼祟祟地拿耳朵湊近我,用一種無比奇妙的調(diào)調(diào)說道:“小枝姑娘,是誰在等著將軍呀?”

  我思路被打斷,沖他翻了個白眼兒,現(xiàn)在大男人一個個的都這么八卦了嗎?

  “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迸滤贈]休止的問,我敷衍了一句,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出剛剛有人說的那句話:火要燒到城門上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也沒來的及打招呼,便急忙向城門內(nèi)側跑去。

  經(jīng)過撲救,火勢漸漸小了起來。我走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顧衍之負手而立,已經(jīng)早早就等在那里了。

  “就知道你會懷疑?!鳖櫻苤χ哌^來,雪白的衣袍在烏黑的煙霧之中卻也難得的不染煙塵,他揚起手腕上的一把匕首:“你可知道,這是蘭煌哪一家的兵器嗎?”

  我接過匕首,查看刀柄,看到上面隱約可見的圖騰。我微微轉(zhuǎn)動眼睛,突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是誰了!”

  可是還沒來得及我繼續(xù)分析一番,卻又聽到一聲驚呼:“不好了,城外的難民都涌進來了!快派兵去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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