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知道,從此會淪為丞相大人暗中鏟除反對者的工具;如果我知道,我會代替輕云參加封后大典,并刺殺慕容浩;如果我知道,陶子默會死在我的刀下,也許那夜,我就不會去偷聽,而是繼續(xù)滿心歡喜的等待陶子默的到來。
可事實就是事實,沒有那么多的如果,所以我只能抱著陶子默逐漸冰冷的身體,失聲痛哭,那一刻,我第一有了殺人的沖動,并毫不猶豫地加入了戰(zhàn)局,滿心滿眼只有殺戮,行若癲狂……
“在想什么呢?”
輕云的玉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如今我已經被慕容浩封為了郡主,也在這宮里有了住處,但自那日之后,我便沒了笑容,即便會有,也只是敷衍。
“發(fā)呆而已?!?p> 我隨口應道,輕云卻停下手中的動作,自身后將我環(huán)入懷中。
“佩寶,那些不愉快的事都過去了,咱不想了,好嗎?”
輕云的聲音中帶著哽咽,將我的肩頭變得濕熱。
其實輕云所受的打擊并不比我小,誰能想到她雖然救下了相府的一家老小,卻也因此埋下了禍根。
丞相五小姐——歐陽靜雨死了,因為牢獄的折磨和產前的營養(yǎng)不良,這個可憐的女人,才生下孩子沒多久,便香消玉殞了。慕容睿對她倒是有幾分真情,竟不惜一切代價將孩子秘密送回了長安,自己卻帶著歐陽靜雨的尸體,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那時的丞相大人很是痛恨慕容皇族,他的入獄、失權、喪子,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拜慕容皇族所賜,也讓他產生了強烈的報復心。偏偏這時東祁的人又找上了門,說是要為娘家人——已逝去的皇太后討個公道,他便答應了聯(lián)手。
這種痛恨,讓丞相大人不愿再見到第二個混合著慕容和歐陽家血液的孩子,所以他才會給輕云下毒,不讓她擁有子嗣,并借機將毒過給了慕容浩,不僅剝奪了慕容浩再為人父的機會,還俏俏侵蝕他的生命。只要時機一到,丞相大人便會將輕云推上后位,再將歐陽靜雨的孩子過繼給她,屆時輕云就能順理成章地當上皇太后,而他也能把持朝政,然后一點一點地吃掉整個慕容皇族。到那時,他就能讓輕云掙脫慕容皇族的控制,從此海闊天空。
但丞相大人并不知道,輕云會嫁給慕容浩雖然是因為交易,但更多的卻是心甘情愿,所以他苦心為輕云謀劃的一切,最后只會變成讓輕云無法做出選擇的難題。
我輕嘆了一聲,勉強扯了扯嘴角,讓自己帶上了淡淡的微笑。
“好啦,我真沒事。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你這樣一哭,反倒要惹出事來?!?p> 輕云果然擦去了眼淚,笑道:“那好,我今天一定把你打扮成世界第一美的新娘!”
在南冥,新娘的發(fā)髻是需要長輩來打理的,所以輕云能做的,只是為我上妝而已。
是的,我嫁人了,嫁的還是初戀情人慕容宇。慕容宇雖助慕容浩平了逼宮之亂,卻平不了慕容浩心中的耿耿于懷,前者對輕云的感情始終是后者心中的刺。所以慕容浩給我了一項新的任務:做慕容宇的女人,或者,殺了他。如今,我雖對這位初戀沒了愛戀,但他是陶子默曾經愿意以命相隨的人,我又怎能見他被人過河拆橋,再說了,他還是我的師兄,所以我并沒有拒絕慕容浩的賜婚。
下旨那日,輕云和慕容浩大吵了一架,又苦口婆心地勸我,我卻依舊不改初衷。
是的,慕容浩還活著,活得好好的。丞相大人計劃得很好,他果然讓輕云坐上了后位,還成功利用封后大典,對中毒已深的慕容浩進行了逼宮。其實東祁會出手相幫,就不會只圖蠅頭小利,但丞相大人報仇心切,又一心只想著對付慕容浩,卻忽略了這最重要的一點,也因此在關鍵時刻,淪為了東祁的嫁衣。
東祁的這招河蚌相爭,漁翁得利用得是恰當好處,甚至是沒廢一兵一卒就輕易拿下了南冥。但慕容浩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不僅早已洞悉一切,提前將毒解了,還故意裝成很虛弱的樣子,來了招請君入甕。然而他并沒料到東祁為了以防萬一,竟將我易容成了輕云,并代替她完成了封后大典。雖說最終還是經過了一場惡戰(zhàn),但南冥依舊成為了最后的贏家,慕容浩也從此徹底坐穩(wěn)了皇位。
至于那場惡戰(zhàn)……
此時我已經坐在了花轎里,心口蔓延出的疼痛,讓我將自己蜷成了一團,可依舊無法阻止這令人窒息的疼痛,我知道不該再想下去,但腦子卻不聽使喚……
我雖然被羅昭儀操控,但并非人事不知,只是那時的我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和思考,所以任何事情到了我的眼里,都是沒有色彩的啞劇,也不會讓我的心底蕩起任何的漣漪。喔,不,現在的羅昭儀應該稱她為明月郡主,自她故意“死”在皇后手中之后,她便換回了身份,住進了相府,那日的惡戰(zhàn),她也是參與者之一。
我還記得那時,自己已經揮刀刺向了慕容浩,然而丞相大人卻撲了過來,為慕容浩接下了這致命一擊,他能用自己的生命糾正錯誤,也算是幡然醒悟,也讓慕容浩在事后饒過了歐陽家那些尚蒙在鼓中,不知實情的家人。
可那時的我,是麻木的,所以在感應到身后有人時,我毫不猶豫地拔刀回擊,當刀沒入對方的胸口時,我的嘴里卻猛然被人塞進一物,入口即化,讓我瞬間恢復了清明,卻也絕望地接下了陶子默緩緩倒下的身體……
“郡主,郡主?!”
外面?zhèn)鱽淼暮艉奥?,讓我理了理呼吸,將自己漸漸拉離痛苦。
“何事?”
“奴婢只是想提醒郡主,就要到賢王府了?!?p> “知道了?!?p> 我的聲音平靜如水,沒有任何的喜怒。沒人知道我接下來的打算,更不會料到我會在洞房之前留信而去。我不是癡情的人,卻也不是冷情的人,又怎會在追憶著陶子默的同時,去投入他人的懷抱。
我走得很坦蕩,因為我已經在信中安排妥當,之后,慕容宇會找一個心腹易容成我,從此和“我”相敬如賓,甚至是如膠似漆,以消除慕容浩的防備之心。我還勸他一心只做巡國御史,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還能遇見自己的真命天女。最后,還附了一封給輕云的秘信,讓她全力配合慕容宇演好這場大戲。
至于我,并沒有想好要去哪里,現在輕云和慕容浩也算是修得了正果,我這個配角也該謝幕退場,一時之間沒有了確切的目標,還真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慨。所以,當在街上巧遇特洛時,我便向他表明了身份,并隨他去了北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