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慕容宇的自白(一)
我叫慕容宇,是南冥國默默無聞的九皇子,也是名滿江湖的墨閣的少閣主。
說到墨閣,便要提及南冥皇族的一則秘辛:南冥分雙帝,一帝為文,主理朝堂;一帝為武,掌管江湖,文為明,武為暗,且武帝受制于文帝,所以這墨閣,其實只是文帝掌控南冥江山的一種手段罷了。而我,便是下一任武帝的繼承者。
我是不幸的,因為我若順利繼位,我未來的妻子會成為文帝的妃子,若有兒女也會成為文帝的子嗣,從此長留宮中為質(zhì),直至我死去,方能重獲自由。
我的父親,便是現(xiàn)任的武帝——慕容濤,他與當(dāng)今皇帝是同胞兄弟,但他自幼便對武學(xué)極其癡迷,所以才會繼任為武帝。但為了對外隱瞞皇室身份,他早已依照祖制,更名為白劍濤,也從此成為了慕容皇族中的“已逝之人”。
身為武帝,父親除了要打理墨閣的一切事務(wù),還要負(fù)責(zé)教導(dǎo)下一任武帝。而這教導(dǎo)一事南冥祖訓(xùn)亦有記載:若繼承之人出自旁系血親,則送入墨閣調(diào)教,從此只管江湖事,不聞朝堂變;若是出自宮中,則由武帝秘密入宮調(diào)教,五年之后隨武帝入江湖歷練,但仍保留其皇子之位,直至其即位之日。所以,我也是幸運的,在母親的悉心教導(dǎo)之下,我不僅從競選之中脫穎而出,一舉奪得了繼承之位,還為我們一家爭得了短暫的相聚,即便是在皇帝的重重監(jiān)督之下,卻也足以令我們倍覺心喜。
其實,父親并非輕易認(rèn)命之人,自他成為武帝后,便一直在找尋醫(yī)圣——醫(yī)無雙的下落,一來是為母親治愈舊疾,二來可助母親以假死脫身。然而計成之時,母親卻悄然離去,任由父親如何打探卻始終不得音信。
我與父親本就有打破祖制的謀劃,母親的離去令得我愈發(fā)下定決心,哪怕拼得身死也要為自己和父親爭得自由。于是,我與父親加快了將墨閣勢力漸漸轉(zhuǎn)變?yōu)榘禈兜乃俣?,并深植于商賈、朝堂甚至是皇宮,以便時機成熟之日,可以借此力量脫離慕容皇族的掌握。不謀皇位,是因為我們對自由的渴望更勝于權(quán)力。
而這個時機,便是文帝之位交替之時,所以我才會選擇與慕容浩聯(lián)手,也因此,和她有了第一次的相遇。
那日在清風(fēng)醉會注意到她,不是因為她的樣貌,平心而論,她的姿色只是比尋常女子略勝一籌罷了。讓我矚目的,是她手中的佩劍,因為它讓我想起了父親當(dāng)年的收徒之事。
其實父親當(dāng)初的盤算,是讓我憑借著同門之情博得歐陽輕云的傾心,如此一來我便有了丞相這座靠山,日后若是事敗,也算是多了一份屏障。我卻拒絕了父親的好意,一來是我不想誤人姻緣,二來是覺得男兒當(dāng)自強,又怎能寄希望于女子的庇護(hù),所以我并未見過這兩位師妹,只是全然醉心于自己的事務(wù)之中。
雖說如此,父親卻還是將歐陽輕云和徐佩收為了弟子。為此,父親不惜翻遍整個長安,只為找到兩份合適的拜師回禮,其中一份是一柄長劍,而另一份卻是一套精致的廚具。既是習(xí)武,這贈劍倒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但贈送廚具卻是怪異得很,所以我才多看了兩眼,也因此記住了那柄長劍的名字——青漣。如今,青漣既被她握于手中,那她,便是我那徐佩師妹了。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她與那白衣女子竟能想出,通過售賣蜜桔來為那孩子籌得善款的妙招,也讓我第一次見識到,原來這蜜桔還可以論個買賣。那時我只是覺得新奇,所以并未阻止慕容浩的離去,即便我知道,他是對我這倆位師妹有了興趣。父親曾向我提起,歐陽輕云和徐佩從來都是形影不離,眼下徐佩在此,那么與她同行的那位,就定是歐陽輕云了。
她也注意到了我,看向我的目光帶著一絲探究和驚訝。我回之一笑,她卻并不深究,只是禮貌地抱了抱拳,而后轉(zhuǎn)身離去。
我原以為自那之后,我與她不會再有交集,誰知慕容睿竟命慕容浩與我進(jìn)宮,替他參詳太子妃人選。我一時推脫不得,只得前去,不想?yún)s再次見到了這兩位師妹,看著她們那不堪入目的裝扮,以及極力藏拙的模樣,我心中的意興闌珊也漸漸變成了饒有興致。
然而有此心思的,并非我一人,不然慕容浩也不會差人暗動手腳,讓她們過了字之一關(guān),想以此來了解她們的真正意圖。我雖早已參透這兩位師妹的心思,但看著她面帶欣喜,眼神中卻暗藏惱意之時,心中還是不免忍俊不禁,對她的興趣也就愈發(fā)濃郁起來。
那時,我也只是覺得有趣罷了,之所以那夜會出手相救,卻是因為她掛出了墨閣的陰令。
墨閣的暗樁只聽令于墨令的持有者,墨令又分陰陽,作用相仿,但唯有兩令齊出,才能號令整個墨閣傾巢而出。陽令在我手,以便日常調(diào)用,只是這陰令父親卻贈于了她,一來她不知墨閣與慕容皇族的淵源,更不知這陰令的用法,即便是用了,暗樁也只是將消息傳回于最近的分舵,或是我府中,既是可控,自然不必憂心。二來是皇帝生性多疑,縱然墨閣有通天之能,也難免不被其看出端倪,若是事情不慎敗露,陽令被繳,屆時還有陰令可換回敗勢,因此陰令的安全也是極為重要的。而且,任誰都料想不到,父親竟會將如此重要的東西送給一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女子,如此的出其不意,也算是將陰令放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她既落難,無論是因為同門之誼,還是為了不讓墨令落入他人之手,我都必須出手相幫。
那一夜月色下的她,衣袍泣血,眼神卻堅毅如鐵,嬌小的身軀下盡是不輸男兒的錚錚鐵骨。如此特別的她,就猶如一顆石子,悄然投入我的心湖,蕩起了陣陣漣漪。
然而父親與母親的別離,讓我清楚的明白唯有獲得自由之身才能觸及男女之情,否則,即便我與她能走到一起,也只是在上演另一場別離。于是我選擇了默默守護(hù),并且礙于身份懸殊,我還不惜與陶子默互換了身份,卻不想竟讓陶子默對歐陽輕云生出了愛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