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說完這話,蕭命機就一直閉上眼睛,不再言語。李慕言也自知失言引起了蕭命機的一些往事記憶,也安靜的靠坐在掉落紅漆的破廟柱子邊,擔心的看著坐在火堆邊的蕭命機。
“小子,不用這么擔心。能有膽量改天命之人,其心智必定超常人,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被打擊到?!?p> 正當李慕言擔憂時,一句話語突然從耳邊響起。李慕言嚇了一跳,急忙轉(zhuǎn)頭看向少年。卻發(fā)現(xiàn)少年依舊在角落里閉目盤坐,而整個破廟還是靜悄悄的,只有火堆燃燒的噼啪聲,彷佛剛才是自己的錯覺。
“小子,不用找了,就是我說的。我只是用了傳音之術(shù),只有我們兩個能聽見?!?p> 又一句話從李慕言耳邊響起,李慕言這才確定,原來真的是老祖宗在自己耳邊說話。
側(cè)頭偷看了一眼蕭命機,發(fā)現(xiàn)也并沒有動靜,才松了口氣,不過心里倒是起了疑問:有膽量改天命?蕭大哥不是說了暫時改變自己的命格沒什么大礙嗎?怎么在老祖宗這說的這么嚴重?
想了想便又擔心的望向蕭命機,覺得這一切災(zāi)禍或許都是因為自己引起來的。
似乎情緒平穩(wěn)下來了,也感受到眼前小友擔憂的眼神,蕭命機也緩緩睜開眼睛,彷佛一掃之前陰郁的情緒。
開口對李慕言說道:“小李兄弟,別為蕭某擔心,從當年翻開天命術(shù)的一刻,蕭某就沒有后悔過。蕭某僥幸運氣好,這么多年雖然也經(jīng)歷了苦痛,但是也留得一條殘命獨活下來了?!?p> 正當李慕言想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只見火堆中的火苗一陣晃動,接著從破廟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破廟門口停下了。李慕言和蕭命機同時轉(zhuǎn)頭看向廟門。
門外只聽幾句模模糊糊的交談,緊接著破廟院門就被打開,一陣腳步聲從院子傳來。
李慕言緊盯著廟門,暗暗提氣。深夜在這破廟還路過這么多人,不知底細,還是防備一些好。
只聽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在廟門口。只聽“吱嘎”一聲,破廟的門被推開,出現(xiàn)在門前的是一位身著華貴服飾的中年漢子,雖然穿著看上去像個商人,但是一身衣服也掩蓋不住那種肅殺之氣。
漢子看到廟內(nèi)的三人也愣了一下,剛剛進入院子的時候也看到破廟內(nèi)有火光。但是沒想到會是這樣奇怪的三人:坐在角落里的孩子、一名頭發(fā)半白半黑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名看上去最奇怪,竟然能在這兩人之間安穩(wěn)坐著的的青年。怎么看怎么覺得有些不對勁,推開門的漢子也轉(zhuǎn)身快步走了回去。
李慕言和蕭命機默默的看著廟門,也聽到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小聲的交談。接著就聽見廟外的人上馬的聲音,交談聲也隨著馬蹄聲漸行漸遠。
李慕言茫然地看了看開著的廟門,又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蕭命機,本已提好的氣機也松懈了。
“這是怎么回事?這個人怎么進來看一眼就走了?”
蕭命機起身去關(guān)上門,聽到李慕言的問話,笑了一下。
“可能因為我們?nèi)齻€人太奇怪了,把那群想要在這里休息的人嚇跑了?!?p> 李慕言偷偷的看了看坐在角落的少年和蕭命機,想了想覺得自己在剛才的那個漢子的眼里是可能最正常的。滿意的點了點頭也就放下了剛才這個小插曲。
少頃,李慕言伸展了下身子剛想要休息,無意一瞥突然愣住。
蕭命機看著李慕言呆呆的,不覺好笑的問道:“小李兄弟,你怎么呆住了?”
李慕言還是呆呆地,沒說話,只是慢慢的抬起手指了指廟里供奉的佛像。
蕭命機順著李慕言的手指望去,只見白日里還是微笑的佛像,此時臉上的嘴角上揚,變得異??刹?,佛像身上的金漆也已經(jīng)掉落的差不多,給人一種佛已成魔的感覺。
雖然火光還在,但是在這仍稍顯陰暗的廟里,顯得無比的詭異。
“蕭大哥,這個佛像....白天的時候,就是這樣嗎?”李慕言呆呆地看著,不自覺地問了出來。
蕭命機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也開始暗暗戒備著,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掐了印。剛打算回答的時候,只見佛像的眼珠慢慢的轉(zhuǎn)動過來,從直視前方轉(zhuǎn)到了盯著他們。
李慕言只覺后背炸起一陣冷意,立馬向后跳起,而身邊的蕭命機的雙眼也變得如同星空一樣。
李慕言轉(zhuǎn)過頭剛想去向老祖宗求助,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已經(jīng)消失了??帐幨幍钠茝R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顯得格外死寂。
還未等想,只聽蕭命機大聲呵道:“何方妖孽,敢在此裝神弄鬼?”
破廟中,一道不分男女的聲音在破廟中不斷回響起來。
“嘿嘿嘿,本佛已在此地百年,你們兩個小兒,來本佛的廟宇竟然還敢說本佛裝神弄鬼??磥硪o你們點苦頭?!?p> 話音剛落,李慕言只覺破廟內(nèi)溫度驟降,一道道黑影出現(xiàn)在廟內(nèi)不斷地穿梭。剛想出手卻被蕭命機抓住肩膀一個后退,撞開了廟門落到院子里。
剛站穩(wěn),李慕言抬頭一看,大驚失色。院子里此時已經(jīng)不是原本的景色。而是踩一望無際的泥沼地上,周身處在陰暗如地獄的群山之中。
而原本面對著破廟后的天空上此時沒有了月亮,卻填滿了佛門的眾佛,只不過皆是漆黑的身子,帶著詭異的神色望著兩人。正可謂:邪佛漫天蔽日月,疑是世間妖魔出。
蕭命機看著這幅景象,突然放聲大笑。
“妖邪好膽量,竟敢效仿徐州佛門眾佛來擺出了個幽冥佛界,漫天邪佛。怕不是看渭州無佛門才敢這樣吧?蕭某不才,今日倒是有興趣與這漫天邪佛斗一斗?!?p> “大膽!蕭命機你已犯天意還敢口出狂言!本佛慈悲就在此地賜你一死!受死吧!”只聽得那邪佛聲音惱怒大喝。
無數(shù)道幽魂猛鬼從廟中沖出,沖向兩人。
蕭命機一揮衣袖,向前推出一掌,大喝道:“來的好!看蕭某一式天上火?!蓖蝗簧眢w周邊好似燃起火來,向著四周散發(fā)出光亮,在這陰暗群山中如同初升前棲息在扶桑樹上的金烏。
李慕言都被身旁的光亮刺得眼睛睜不開,更別提沖來的幽魂,碰到光亮都發(fā)出“呲呲”聲瞬息就融化掉消失。只聽那邪佛聲音夾雜著怒火響起。
“好一招斷天改命的天命術(shù)!本佛就要看看你這未成氣候的天上火命格,能不能燃盡本佛的幽魂猛鬼們!”
一聽這話,李慕言急忙強睜開眼睛,想要給蕭命機幫忙,剛睜開眼睛適應(yīng)了這光線,映入眼簾的就是蕭命機雖然大笑自如,但是頭上也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而廟中的幽魂陰影卻仍然源源不斷地沖了出來。
李慕言忙提氣,體內(nèi)蘊含刀氣順掌劈向破廟,卻被這涌出的無數(shù)陰影所擋住,縱使砍散一些幽魂,卻未傷到邪佛根基。
李慕言剛想再提氣,突然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聽濤此時已經(jīng)插在了身旁的泥地上。此時也顧不得驚奇聽濤怎么會從西京來到此處,李慕言拿起聽濤,反手抽出。
只聽“嘩嘩”的濤聲響起,頓時一道閃亮刀光夾雜著大海波濤聲現(xiàn)于此間。同時也吸引了蕭命機和漫天邪佛的眼光。
蕭命機眼睛一亮?!笆捘车故菦]想到,小李兄弟竟有如此寶刀,如此看來,這漫天邪佛怕是要吃不消了!小李兄弟快用這寶刀向蕭某砍來!”
李慕言剛握住刀,聽到蕭命機的話語,卻是難以置信的望著苦苦抵擋的蕭命機,不知該如何做是好。
而漫天邪佛一聽此言,卻是同時出手一掌向兩人打來,漫天掌印,配著眾邪佛臉上詭異的笑容,彷佛困住了兩人所在的這個幽冥世間。
蕭命機見此,沖著身旁呆立的李慕言大聲喊道:“小李兄弟,快盡力給蕭某一刀,不然咱們兩個都要死在這里!”
李慕言一聽,狠下心來,閉目默念將精氣神合一,運足了功力向著蕭命機砍去。
聽濤劈出一道渾圓刀光,瞬間照亮了此間幽冥之地,從光亮處響起了“嘩嘩”的濤聲。接著一道刀光夾帶著無盡大海波濤的幻象沖到了蕭命機身上,淹沒了蕭命機的身影,三息之內(nèi)就沒了蹤影和聲響。
李慕言見此狀況,咬著牙暗自后悔,正打算沖過去救人的時候,只聽得大?;孟笾袀鞒鍪捗鼨C大笑的聲音:
“妖邪,縱使你是在世仙佛,也吃蕭某這一招!”
東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言,日月所出。
只見聽濤刀光夾雜的大海波濤幻象竟然從深處開始分開,一聲烏啼聲響起,只見一顆紅日從海中冉冉升起,好似:
東海扶桑送金烏,一輪明日沖天起。
隨著這輪朝陽的升起,一瞬間所有的幽魂暗影全都消融。而漫天邪佛和幽暗群山之象更是被這初升的太陽照的支離破碎。
周圍的環(huán)境瞬間變回了深夜的破廟院子,一輪明月天上高懸,卻也似被這院中朝陽的亮光壓住了氣勢。
只聽那邪佛氣急敗壞的尖叫聲傳來:“好你個蕭命機,改天上火命格,再加上這個臭小子的寶刀喚出大海虛像?;钌屇惆烟柣鹬鼫惓闪巳粘鰱|海之象。破了本佛的萬佛同聚寶相。本佛今日就暫且放你們一馬,就等著看蕭命機你逆天的結(jié)局!”
語畢只見一股黑氣從破廟中席卷而出,遠離這破廟中的太陽,向著遠處逃去。
“蕭某結(jié)局如何,自有天來收。倒是你這妖邪想走,還得問蕭某答不答應(yīng)!”
蕭命機雖然一身血污,但是面色自如,從那輪朝陽中走出來。而黑氣一看蕭命機安然無恙,更是加快速度向著遠離西京的方向逃竄。
李慕言一看蕭命機雖然開口,但是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邪佛逃走,剛想開口詢問。
突然蕭命機捂著身子佝僂下來,吐出一口鮮血。與此同時院子中的朝陽與大海之景也隨之消散。
見狀李慕言急忙上前扶助蕭命機,給他輸送功力療傷。蕭命機感受體內(nèi)的功力正在順暢的修復(fù)。不禁也苦笑著對眼前的青年說道:
“小李兄弟,你這柄寶刀的大海波濤之象,蕭某也差點受不住啊。幸好能持住一會這日出東海之象,才嚇跑了這個妖佛?!?p> 李慕言聽聞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斑@不是......蕭大哥你說讓我盡力劈你一刀么...我也沒想到會把你砍傷?!?p> 正說著,只見從院子門口走進了個淡漠的少年,正是在開戰(zhàn)前就消失的老祖宗。
李慕言一看少年立刻怒上心頭,對著少年質(zhì)問:“老祖宗!剛才這么危急的時刻,你去哪里了,我和蕭大哥兩個人差點就死在那個邪佛的手里。幸虧蕭大哥把邪佛嚇走了,不然的話,你現(xiàn)在或許只能看到兩具尸體了?!?p> 少年走了過來,手掌按在了蕭命機的背后,一股天人之力進入了蕭命機的體內(nèi),蕭命機只覺身體中的功力運轉(zhuǎn)了數(shù)個周天,正在不斷的修復(fù)之中。也開口道謝:“多謝前輩相救?!?p> 說罷也看向李慕言,苦笑道:“小李兄弟,本來前輩剛剛一直就呆在周圍守護著,恐怕這邪佛也已經(jīng)被前輩隨手滅掉了。而這邪佛怕也只是前輩對你的考驗,要不然你的寶刀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你的身邊?只可惜蕭某又一次破壞了你的機緣。”
未等李慕言出言,少年先開了口:
“本來我也沒想到這妖邪有如此的實力,看來它說的占據(jù)此地百年怕是真的。我剛剛本打算出手,但是看你還能應(yīng)對,也就對你的出手有了點興趣,沒了出手的念頭。
不過你倒也是奇才,竟然讓你借著這柄寶刀的大海之勢,強行將太陽火之命提升到太陽之象。雖說只是朝陽,卻也貴不可言,不是一般邪魔能夠抵擋住的”
說到最后,少年也是不住贊嘆。此時,蕭命機也已經(jīng)調(diào)息過來,兩人也都不再給他傳送功力。睜開眼,聽了這話也忙回禮:“前輩謬贊了?!?p> 李慕言此時也已想開,連忙也追問:“那我呢?老祖宗,我的應(yīng)變?nèi)绾危俊?p> 少年瞅了瞅他,搖了搖頭。
“以他當時的命格,打敗這個邪佛本來只需要借大海之勢即可出東海。但是你也是老實,說盡力倒是真用盡全力,這一刀下去差點撲滅這天上火,要不是蕭命機以化虛境界硬抗過去,怕是這太陽火未出東海即亡了?!?p> 聽到這里,李慕言頓時也覺內(nèi)疚,撓著腦袋的向著蕭命機道歉:“抱歉,蕭大哥。每次幫忙都是把你陷入險境,我也想幫忙一下的,但是不知道怎么...”
蕭命機聽了也是拍了拍李慕言,正色道:“別這么說,小李兄弟一顆赤子之心,宅心仁厚。與那些表面逢迎、暗中作對的小人比起來,蕭某反倒覺得認識你也是蕭某的幸運。”
說到這看見李慕言臉上的笑容,也露出了笑意。
身旁少年此時卻表情淡漠的望向西京,眼神中卻透出了一絲興致。
“接下來,你還能帶給我什么樣的樂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