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禮這么說,秦?zé)o雙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反而是饒有興致的看著秦禮,食指無意識的敲擊著,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解釋。
秦禮低著頭,慢慢握起了拳頭,鼓起勇氣抬了頭,開口輕聲道:
“爹,我遇到了喜歡的女子,那女子要去袞州,所以我也想要跟去?!?p> 說完怕自己的父親不允,又著重的說了一句。
“我此生便認(rèn)定這個女子了!”
說完便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家父親,此時臉上的紅暈,說不清是身子落下的病,還是鼓起勇氣所導(dǎo)致。
秦?zé)o雙眼神中帶著一絲欣慰的看著秦禮,但面上仍裝出一副嚴(yán)肅的模樣,開口道:
“你去袞州,你一個人怎么去?袞州那般戰(zhàn)亂,你這身體去了,怕是沒尋到那女子,自己便出事了。再說了,你爹我怎么辦?”
秦禮一聽,面上一暗,但是卻沒有灰心,似乎早就想過這個情況。
輕咬著牙,回答道:
“兒自然知道袞州的戰(zhàn)亂和危險。雖然我從小體弱多病,但是卻也有些保命的手段?!?p> 說完,右手輕點,一道紫色電光繞著手指便出現(xiàn)在了空中。
看到自家父親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以為是被自己驚訝到的秦禮又急忙開口補充道:
“這股力量,兒子控制了多年,也算是小有所獲。若是和爹一同去袞州,縱使是不敵,但是保住咱父子倆的性命也不成問題。而且...”
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秦?zé)o雙臉上滿是凝重之色,嘴唇輕輕顫動著,半天才出聲問道:
“你...當(dāng)真要去追那女子?”
聽了這話,秦禮眼中充滿了堅定,猛然還閃過了幾道紫色電光。
“當(dāng)然,兒子這次下定了決心。縱使當(dāng)不成楚飛揚那般的劍仙,但也要讓自己不后悔錯過了什么?!?p> 望著秦禮眼中的堅定,和那一閃而過的紫色電光,秦?zé)o雙閉上了眼睛輕嘆了一聲。
整間破木屋安靜至極,秦禮用一雙渴望又不安的眼神看著秦?zé)o雙,此時心都揪起來,擔(dān)心父親仍是不同意。
就見秦?zé)o雙張開雙眼,猛地一掌拍在木桌上,大聲道:
“好!既然有這志氣!不就是一個女子嘛!爹陪你一同去袞州,把爹的兒媳婦接來!”
聽了這話,秦禮頓時一顆心放了下來,似乎沒想到能得到自己父親這般鼎力的支持。
而看著一臉喜悅的秦禮,秦?zé)o雙的雙眼中卻十分深邃,看不出任何感情來,用著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
“老伙計,當(dāng)年種下的因,如今要結(jié)果了。”
夜色漸濃,星星和月亮也都隱藏在了云層的后面。
此時西京城內(nèi)街上完全看不到一個行人,偶爾有路過的,卻還是照例巡查的官兵。
和往日的夜景比起來,蕭條了許多。
而尋常百姓居住的那邊,也是一個個緊閉門戶。
雖然無數(shù)的屋子里都燃起了燭火,卻仍舊顯得星點黯淡。
而那眾人藏身的大宅子里,此時的大廳內(nèi)卻是早已有了幾個男子。
李慕言正和司徒秒才兄弟倆說著話,而徐烽煙則是坐在角落中閉目養(yǎng)神。
這時候,宅子的門突然被推開,就見道顛子和喬散清二人分列左右,分別用一只手撐著底,捧著一個大缸走了進來。
那大缸雖不高,但是那寬度足足需要兩人攔腰才能抱住,而缸外也沒什么花紋,只是那尋常百姓家中存放米糧的缸罷了。
而跟在二人身后走進來的,正是身穿著華服,頭發(fā)下垂的蕭命機。
望著這個異常大的缸,李慕言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雖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第一次看到這般大的缸,足以讓李慕言銘記了。
輕輕將這大缸放在了大廳的中央,幾個人便紛紛圍了上來向里面看去,發(fā)覺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沒有。
而蕭命機則是沒管什么,只是面對這大缸跪坐了下來,輕輕從懷中一樣一樣掏出了準(zhǔn)備好的物件擺在了面前的地上:
兩個小紙人,俱是五顏六色,但看不清模樣;
一把舊紙錢,看那發(fā)黃紙張上厚厚的折痕,不知存放了多少個年頭;
兩根長長的白燭,都是尋常模樣,但是點上卻能燒個很長的時間;
一個小布囊,里面裝放了五谷和泥土混雜在一起。
一根長的槐樹枝條,上面似乎還沾著水滴,好似剛剛摘下來的一般。
一一擺在了地上,之后蕭命機便閉目養(yǎng)神,雙手放在膝上,默不作聲。
而眾人見此,也紛紛遠離了那口大缸,站在了邊上,互相小聲說著話。
這般說著悄悄話,卻也打發(fā)了不少時間。
當(dāng)子時一到,蕭命機猛地睜開了雙眼,雙眼中透出了兩股精光,一掌拍在地上,就如同那低飛的鷂鷹一般,旋轉(zhuǎn)了一周。
而這過程中更是低身伸臂一攬,就將那枝條抓在了左手里。
直起身來,右手并作劍指,就從這枝條下端輕輕向上點去,點到頂端之時,猛地一甩,就見那枝條上燃起了綠色的火苗。
望著蕭命機這一系列動作,眾人都是緊緊閉著嘴,不敢出聲。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擾亂了蕭命機的心思。
而做完這些動作,蕭命機的頭上也滲出了汗珠。眼中的神采也淡了不少,看來也是頗為耗費心神。
但他卻未停下動作,接著雙手合捏住這槐樹枝,跪坐下來,不急不緩的將那紙人,白燭點燃。
又抽出手將那布囊,和紙錢扔到了大缸中,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大開門戶的夜空,雙手持著那槐樹枝,放在胸前,朗聲道:
“蒼天在上,后土在下。蕭氏命機,以五谷祭天,厚土葬地,以陽世之身求開陰陽之路?!?p> 說完便將那燃著綠色火焰的枝條舉過頭頂,對著蒼天便三叩首。
就聽門外好似突然刮起了大風(fēng),呼呼的吹進了大廳里。
而蕭命機此時又高聲呼一聲:
“不悔!”
這句話喊過,周圍眾人都是驚訝的發(fā)現(xiàn),隨著蕭命機這聲不悔喊出,那原本空空的大缸中,此時卻盛滿了映著星光點點的水,彷佛缸中盛滿了星河。
而眾人再轉(zhuǎn)頭看去,更是驚訝。司徒妙才甚至都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叫出聲來。
原來隨著這三叩首和一聲呼,此時蕭命機頭發(fā)上那半邊黑發(fā),正在從頭上向著垂下的發(fā)絲逐漸變白,只這么盯了一會,便已是白了頭了。
而雙眼中此刻,更是暗淡無光,和剛才的自己比起來差了極遠。
這等傳說中才會出現(xiàn)的景象,卻是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眼里,讓眾人都是震驚的不可復(fù)加。
此時幽幽的白燭上燃著綠色的火焰,無數(shù)的紙錢被這風(fēng)吹的漫天搖曳,缸中的水面閃爍著熒光,似是下面有無數(shù)星空。
而跪坐在面前的蕭命機,滿頭白發(fā),面容冷峻,正如他喊出那般,
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