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氣晴朗,空氣清新的一天。
顧林溪站在“四洲新能源公司”掌門人丁元洲寬敞明亮,簡約豪華的大辦公室里。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第一次以員工的身份站在老板的辦公室里。
丁元洲滿臉笑容,招呼他坐下來。秘書進來給他們兩個人沏了茶,就知趣地退出去了。
丁元洲開口了:“林溪老弟啊,你終于是來幫我了。這一天,我是真的等了有些日子了?!?p> 顧林溪說:“丁總,承蒙您厚愛和器重,我今天就算正式在您手下打工了。我這心里還是很惶恐的,就怕辜負您的一片心意啊?!?p> 他又堅決地表了態(tài):“不過,您放心,我一定盡心盡力,在學(xué)中干,在干中學(xué)。在正式來入職之前,我也惡補了不少公司業(yè)務(wù)這方面的功課,也對相關(guān)行業(yè)的現(xiàn)狀和競爭優(yōu)劣勢進行了分析,我有信心在丁總的領(lǐng)導(dǎo)下盡快上手工作。”
丁元洲哈哈大笑起來:“就是嘛,我就說我沒看錯人,我就知道你老弟是個嚴謹認真的人。原來偷偷做了不少工作呢。我就看中你老弟這股鉆研勁兒?!?p> 顧林溪謙虛地笑笑:“不敢不鉆研啊,新的領(lǐng)域,新的行業(yè),我又是個新人,壓力山大啊?!?p> 丁元洲又哈哈笑起來。他拍拍顧林溪的肩,說:“放心,你老弟的實力我知道呢。而且,為了讓你對公司業(yè)務(wù)和馬上要與美國那邊合作的新項目有更好的了解,我給你配備了兩個得力助手呢?!?p> 說完,他又糾正了一下:“具體說,一個是有真才實學(xué)的精英人才,那絕對算得上是得力助手。另一個嘛,雖然學(xué)歷,資歷各方面都相對差點,但是有想法,有主見,還是有挖掘潛力的,你就多指揮著讓學(xué)習(xí)?!?p> 說著,他撥通了內(nèi)部電話,說讓什么人進來。
不一會兒,門外想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丁元洲說,進來。
然后,進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男的看起來高高大大的,面相也算棱角分明,一副無框眼鏡襯托出一份知識人的氣息。總體來說,是一個英俊,意氣風(fēng)發(fā)的青年。
那個女孩子則看起來比男青年還要年輕些。這是一個留著短發(fā),看起來很精干的姑娘。這個姑娘最大的特點就是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透露著還沒長大的孩子眼中該有的稚氣和狂野。她笑嘻嘻的臉上掛著干凈誠懇的笑容。
丁元洲指著男青年,對顧林溪說:“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青年才俊樓林蕭,名牌大學(xué)財經(jīng)學(xué)院畢業(yè)的高材生,博士生。我花重金從上海聘過來的。人帥有才,我們公司的精英人才?!?p> 顧林溪伸手和男青年握手,說:“幸會幸會?!?p> 樓林蕭一遍握手一邊說:“您好,您好,丁總過獎了,我目前暫時負責(zé)美國合作項目的推進?!?p> 然后,丁元洲又把那位微笑著的女孩介紹給顧林溪:“這位,丁燦燦,剛到我們公司工作半年,本科學(xué)歷,今年二十四歲。你別看年紀輕輕,年輕人有想法,有創(chuàng)意,在公司對外拓展項目上出謀劃策,出了不少主意。要說缺點嘛,就是性子急,耐性不足。希望在你老弟的帶領(lǐng)下繼續(xù)發(fā)揚優(yōu)點,努力改正缺點?!?p> 顧林溪和丁燦燦握了手,說了幸會。
丁元洲笑著說:“那現(xiàn)在我就給你們兩位隆重介紹一下這位老師。這位就是我給你們提過的顧林溪老師,大學(xué)教授,我三顧茅廬,噢,不,多次出馬才請出山的。我求賢若渴啊!”
樓林蕭和丁燦燦幾乎是異口同聲對顧林溪說:“顧老師,久仰大名?!?p> 然后大家都笑了。
顧林溪趕緊說:“承蒙丁總厚愛,我一定好好學(xué),好好干。二位,雖然我年紀年長你們幾歲,但是在工作和業(yè)務(wù)上我是新人,還得請你們二位多多指導(dǎo),不吝賜教?!?p> 樓林蕭說:“顧老師,您謙虛了。我們早在丁總那里聽聞您的才學(xué)和人品,以后我們年輕輩的還要跟您多學(xué)習(xí),多交流呢。”
丁元洲笑著說:“你們呀,都別謙虛了,你們都是我請來的人才,我們大家都共同學(xué)習(xí),共同進步?!?p> 一直沒有說話的丁燦燦這個時候插進來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他說:“丁總,樓哥,你們把好話都說了,我都沒詞了,我說什么呀?”
丁總笑完后,說:“顧老師,你看看,這幫年輕人,在我面前都這么大膽,可見,我平時對他們的管理有多寬松?!?p> “丁總,不是您說,允許我們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可以放飛自我嗎?不是您說只有敢想,敢說,才敢干嗎?”丁燦燦又說。
丁元洲又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小丫頭呀,是拿我的矛戳我的盾啊。好吧,今天就允許你放飛一次自我。以后在顧老師面前可不能說話太刁難。”
丁燦燦表態(tài):“丁總,您放心吧,我會謹記您的教誨的?!?p> 說完,又對顧林溪說:“顧老師,我說話刁不刁鉆,您以后就知道了。您可別一聽丁總這么說就對我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呀?!?p> 眾人又笑起來。
是的,這就是顧林溪對丁燦燦的第一印象:快樂,無憂無慮,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有年輕人的大膽,也有年輕人的幽默,還有她那個年齡該有的活力。
江筱言改完了文章的最后一個字,當(dāng)最后一個結(jié)尾的句號圓滿畫上以后,她長長吐了一口氣,然后就把整個身子松松垮垮地靠在椅子靠背上。
她閉上眼睛,放松那雙因為長時間盯電腦而酸澀脹困的眼睛。
然后,她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邊。
她連眼睛都沒睜開,就說:“親愛的小卓爾,你就是我的及時雨啊。你怎么知道我現(xiàn)在需要點眼藥了?那我就不客氣了,眼藥還在老地方?!?p> 王卓爾拿起眼藥,又往前走了一步,說:“江筱言,我就說你怎么這么討厭。睜開眼睛,好,就這樣,我滴了?!?p> 給江筱言點完了眼藥,她擰上眼藥蓋子,把眼藥放回到江筱言的桌子上。說:“筱言,今晚下班了陪我去吃燒烤去,我知道一家特別正宗的燒烤店,怎么樣?”
江筱言閉著眼睛,說:“你這段時間不是一直在減肥嗎?怎么?不減了?還去吃燒烤,那可都是高熱量的東西。吃一頓,估計把你十天的減肥效果都抵消了?!?p> 王卓爾無奈地說:“哎,管他呢,減的時候減,吃的時候吃。減肥本身就是這么一個廝殺的過程。再說,女為悅己者容,你減肥給老公看,我減肥又沒人看。”
江筱言笑了,她說:“怎么沒人看了?你呀,就好好減吧,總不能等白馬王子出現(xiàn)了,發(fā)現(xiàn)公主變成了抱不動的大胖子。”
王卓爾在江筱言的肩膀上輕輕打了一拳,說:“你簡直討厭死了,你才胖的抱不動呢?!?p> 她又嘆了口氣,說:“哎,筱言,給你說實話吧,我呀,是被人放鴿子了。本來約好一起出去吃飯,可人家剛告訴我去不了了。我心里煩,我需要有個人陪我,你就是最佳人選。”
“被人放鴿子了?男的女的?我認不認識?”江筱言饒有興趣地問。
“江筱言,你再這樣態(tài)度,咱兩的友誼可就算over了啊。你也不說安慰安慰我,還在那幸災(zāi)樂禍?!蓖踝繝柌粷M地說。
江筱言睜開眼睛,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后輕輕擁抱了一下王卓爾,說:“親愛的,別生我的氣啦,我就是想知道哪個壞蛋惹我們卓爾了。好了,好了,不問了。我呀,本來今天是要早點回家,關(guān)心關(guān)心老公的,他今天有件大事。不過,既然我最好的朋友需要陪伴,老公可以暫時不管了?!?p> 王卓爾問:“你老公怎么了?什么大事?”
還沒等江筱言回答,她就又說:“好了,我不應(yīng)該問你老公的私事,你也別給我說了。既然你老公今天有事,那你肯定得按時回家。我呀,自娛自樂去,就不拽你去吃肉長胖了。”
江筱言說:“沒事,我陪你去。其實,我老公也沒有什么大事,就是今天是他上班第一天,我想再點回去問問他情況。沒什么事,放心吧。”
“上班第一天?什么意思?”王卓爾不解地問。
江筱言摸了摸自己的頭,說:“怎么?卓爾,我沒有告訴你我老公已經(jīng)從學(xué)校辭職的事嗎?我以為我給你說了?!?p> 說著話,她在自己腦袋上拍了一把,“看看,我這個記性真的是無敵了。老年癡呆的癥狀提前來了,總忘事。”
王卓爾笑著說:“別拍了。小心你那老年癡呆的腦袋真的給拍壞了?!?p> “拍壞了,換個新的,最好是人工智能的那種,什么都懂,什么都記得住?!?p> 王卓爾被江筱言這些話逗笑了,她笑得都快喘不上氣了。
終于,她笑完了,說:“哎呀呀,江筱言,我就服了你了,每當(dāng)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你都能蹦出一些讓我笑掉大牙的話。還換個人工智能的腦袋,干脆把你改造成機器人得了?!?p> 江筱言說:“那我還求之不得呢,我這腦子,真是不夠用。”
王卓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問:“哎,筱言,不和你開玩笑了。說真的,你老公辭職了?”
江筱言點點頭,說:“正式辭了,今天去新單位報道上班了?!?p> 王卓爾如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突然想起顧林溪和那個叫譚月的女人在茶餐廳說話的情景。
她嘴里喃喃自言自語道:“噢,我明白了,原來他們說的大事是這件事啊?!?p> 這下輪到江筱言疑惑了,她問:“卓爾,你嘀咕什么呢?什么大事?他們是誰?”
這一問,把王卓爾問清醒了。她笑著說:“沒什么,想起另外一個事情。老公新入職新單位,這是頭等大事,今天你就乖乖回家,祝賀老公新的開始。我呀,絕不拉你去陪我了?!?p> 說著話,人已經(jīng)往門外走了,邊走邊回頭說:“這事沒得商量。我呀,基本的眼力見還是有的?!?p> 因為掉過頭說著話,王卓爾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正在進門,冷不丁就和那個人撞在一起了。
這下,王卓爾才驚愕地回過頭。她發(fā)現(xiàn)被她撞著的人是副主任羅浩。
她的臉立馬紅了,趕緊道歉:“羅浩……不,羅主任,不好意思啊?!?p> 江筱言當(dāng)發(fā)現(xiàn)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之后,剛要提醒王卓爾注意,王卓爾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驳搅_副主任身上了。
羅副主任則笑著說:“王卓爾,什么事情沒得商量啊?說話比走路還認真?!?p> 王卓爾的臉又一陣紅,剛想說話,羅副主任又開口了:“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呀,我剛才還真的只顧走路,沒看前面呢。咱兩互相原諒,怎么樣?”
王卓爾笑了笑,說:“好,那我出去了?!闭f著,就落荒而逃。出門之前還給了江筱言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江筱言當(dāng)然知道那眼神的意思,她當(dāng)然要替王卓爾保密的。
羅副主任走過來,笑著問:“討論什么大事呢?方便說說嗎?我跟你們一起樂。”
江筱言笑著回答:“羅主任,不方便給您說,因為不是工作上的事?!?p> 羅副主任笑笑:“那我就不問了?!?p> 然后,他把手里的一份文件遞給江筱言,說:“這次咱們世界睡眠日的宣傳搞得不錯,都受到點名表揚了。在被表揚的五家媒體單位里,我們位列第二呢?!?p> 江筱言不敢相信地問:“羅主任,您說的是真的嗎?”
羅副主任點點頭,指著江筱言手中的一沓子文件說:“當(dāng)然是真的,文件都下來了?!?p> 江筱言有種想歡呼跳躍的激動。多日的忙碌和加班工作總算有了滿意的結(jié)果。
羅副主任又說:“筱言,這幾天你再辛苦辛苦,把咱們活動的亮點、獨特之處和取得的成效好好梳理一下,形成一份可復(fù)制推廣的典型經(jīng)驗。到時候在全雜志社內(nèi)部發(fā)行下去,供大家學(xué)習(xí)了解?!?p> 想了一下,羅副主任又說:“然后等時機合適的時候,結(jié)合其他方面多個特色亮點對外展示宣傳,既可以為咱們以后做類似的公益宣傳做成系列報道,也可以擴大咱們雜志社的知名度和影響力。”
江筱言說:“好的,羅主任。我一定保質(zhì)保量完成任務(wù)。不過,今天我下班后回家加班趕出來,就不在單位加班了?!?p> 羅副主任說:“不急,不急。不用急著今天做出來,趕周末下班前給我就可以?!?p> 江筱言說:“謝謝羅主任?!?p> 羅副主任往門外走,幽默地感嘆了一句:“哎,今天連個加班的伴兒都沒有。這班,不加還不行啊。”
江筱言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誰的,好像是說給她的,又好像是羅副主任的自言自語。
江筱言下了班,一分鐘都沒有多耽擱,就跑去公交站趕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很奇怪,平日里堵得要死的路今天居然沒怎么堵,甚至讓江筱言產(chǎn)生了一路順暢的感覺。盡管沒有座位,但是江筱言站在車廂后邊的過道里竟然沒有感覺到累。她還戴上耳機,整個人放松地陶醉在音樂里。
下了公交車,江筱言去超市買了一點兒菜,準備回家簡單給顧林溪做點吃的。
她知道自己的做飯水平不好,但是她也知道菜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親手做菜所體現(xiàn)出的對愛人的關(guān)心。
等她笨手笨腳地做好了簡單的酸辣土豆絲,干煸豆角之后,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顧林溪還沒有回來。
她就給顧林溪打電話。
電話卻是關(guān)機的。
她一直撥,連撥了四五遍都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的提示。
江筱言心里有點火,怎么又關(guān)機了,動不動就關(guān)機了,也不知道提前打電話說一聲。
大約二十分鐘左右,顧林溪的電話打回來了。
顧林溪在電話那頭說:“筱言,我剛在公司的生產(chǎn)部看設(shè)備呢,電話不能帶進去,關(guān)機放到外面了。我這邊還忙著呢,今天可能回去的比較晚,你別等我了啊,乖。”
江筱言本來心里很不滿,聽丈夫這么說,也不好意思埋怨顧林溪。她問:“那你飯怎么吃?別忘了吃飯。”
“放心吧,等忙完了,我們丁總說給我接風(fēng)洗塵吃大餐呢?!?p> 江筱言掛了電話。看著兩盤子賣相并不好看的土豆絲和豆角,心里覺得空落落的。
她突然在心里問了自己一個問題:“以后是不是我就必須經(jīng)常這樣孤零零地等他回家了?”
這樣問的時候,她也不得不承認,顧林溪以后肯定會比以前忙很多很多。忙和晚回家肯定會成為一個企業(yè)工作者的常態(tài)。而等待,也肯定會成為她的常態(tài)。
她自嘲地笑了笑。這都是她自找的。在她同意顧林溪辭去學(xué)校工作,加入丁元洲的民營企業(yè)的時候,她就應(yīng)該知道她要面對這樣的情況。
算了,不多想了,決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多想了。她對自己說。她突然又想起了網(wǎng)絡(luò)上流行的一句雞湯語:自己選擇的路,就算跪著也要走完。
于是,她起身去盛米飯,準備自己一個人吃飯。
揭開電飯鍋的鍋蓋,她傻眼了,米還濕漉漉地躺在水里,哪有什么米飯撲鼻香?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沒有壓煮飯的鍵。
她沮喪地在自己腦門上拍了一把,說了句“豬腦子”就又返回到餐桌。
算了,吃點菜將就將就吧。她想。
結(jié)果當(dāng)她嘗了一口酸辣土豆絲之后,整個舌頭都被鹽的咸味給咸麻了。她趕緊吐出來。
又小心翼翼,遲疑不決地夾了一個豆角,還沒送到嘴邊,她就已經(jīng)意識到這道菜的失敗了。果然,除了鹽多,這道干煸豆角沒有任何可以稱為好吃的味道。
她郁悶地坐了一會兒,給王卓爾撥了電話。
此刻的她,也跟需要人陪伴的王卓爾一樣,需要有個人在身邊,吃燒烤也罷,長肉也罷,總之,和她在一起。
掛掉電話,她把難吃的菜倒在垃圾袋里,出門時拎上了垃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