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西月以為,韓天材突然對她這么熱絡(luò),可能是因為她坐在上席的緣故。
能坐在上席的人,身份哪里會簡單?
恐怕任誰都會這么想。
以閔西月對韓天材的了解,這家伙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精商。
前世的時候,閔西月有時候也會在韓天材的店里小坐一陣。
無數(shù)次看到這家伙是怎么忽悠客人的。
所以,韓天材這態(tài)度,以及他說的這些話,閔西月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
看來,要套逐月的消息,有點難度啊。
但閔西月不知道,韓天材的這態(tài)度,還有這番話,真是肺腑之言啊。
韓天材其實到達永晝城已經(jīng)兩天了。
之所以等到今天才出現(xiàn),一是在等山隱圖被送過來。
二來,他也在暗中認(rèn)了一回“主”。
他真正的主子,當(dāng)然是易鴻。
但真正的主子,卻鄭重其事地讓他認(rèn)另外一個“主”,可見這位“主”在真正主子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
更別說,他原本還只是店里一個小幫手而已。
現(xiàn)在驀地就躥上了掌柜的位置,還能來這么多名家面前風(fēng)光一把,簡直是走上了人生巔峰啊。
當(dāng)然,他很拎地清。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地位,雖然是易鴻賜的。
但實際上,還得多虧眼前這位閔西月主子啊。
易鴻是要做大事的人,他巴結(jié)不上。
但只要伺候好了閔西月這位主子,還愁將來沒福享嗎?
所以,當(dāng)他看到閔西月主動過來跟他打招呼,他心里自然是一萬個感激加崇敬啊。
不過,他也謹(jǐn)記著易鴻的提醒。
裝。
得裝。
裝著不認(rèn)識閔西月,裝著這一切都是巧合。
但現(xiàn)在閔西月都主動接近了,他自然也不用再裝了。
先伺候好了再說。
想到這里,韓天材奉上一張邀帖,“小人初來永晝城,打算多結(jié)交一些朋友。
小姐若是不嫌棄,還請準(zhǔn)時赴宴。到時,小人有小禮相送,還望小姐切莫推辭。”
閔西月眼睛一亮。
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她正愁著要怎么和韓天材搭話。
今天在這鑒賞大會上,是肯定不好提深入的話題的。
不過,若是到了韓天材的私宴上,問些關(guān)于暮云軒,以及暮云軒真正東家的事情,也就不算唐突了吧。
閔西月不由含笑接過邀帖,“一定?!?p> 兩人分開,各自站定。
很快,上席的名師大家們都有了鑒定結(jié)果,閔西月也就回了座位。
結(jié)果顯而易見,韓天材帶來的“山隱圖”是真跡無疑。
接下來,為顯公平,宋濟又在其他席位挑了一些掌柜與鑒定家上前確認(rèn),結(jié)果也都一致。
這時,鑒賞大會最重要的部分來了。
給桃源宮畫冊定真?zhèn)巍?p> 其實,大家剛剛在鑒賞山隱圖的時候,心里已經(jīng)隱隱有了結(jié)果。
不過,這并不妨礙大家再來對比一下兩幅巨作。
能近距離地好好欣賞一番,也是一種樂趣。
閔西月見時辰不早,又知道最后會是什么結(jié)果,也就不再多逗留,帶著回雁和回峰離開了名萃閣。
她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向韓天材那個人精套話。
同時也在想,如果韓天材現(xiàn)在背后的東家不是逐月怎么辦?
就算是逐月,但現(xiàn)在卻沒興趣和她交流又怎么辦?
閔西月的心,第一次亂了。
閔西月正在心里天人交戰(zhàn)的時候,名萃閣的氣氛也達到頂峰。
如果山隱圖沒出現(xiàn)之前,還只有六成的人認(rèn)可桃源宮畫冊的話,那么現(xiàn)在,便是足足達到了九成!
有了這樣的結(jié)果,桃源宮畫冊的身份頓時暴漲。
當(dāng)場便有人叫起了高價。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眼看價格都沖破了天際,宋濟不得不出來救場。
說今晚只是鑒定會,并不是拍賣會。
如果大家真的感興趣,他會在半個月后舉行一場正式的拍賣會,價高者得。
一時間,有人贊同,有人罵娘。
一套一套的,不就是想讓更多的人參與,好賣出更高的價格嗎?
但東西是宋濟的,人家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大家也不好多說什么。
心里不服氣歸不服氣,但散了之后,各家卻都踴躍地籌集起資金來。
不管怎么樣,買到就是賺到!
于是乎,古井軒、宋濟,還有閔西月的名字,都響亮了起來。
這樣的后果就是,閔宅每天都有人送上一沓邀帖。
有請閔西月赴宴的,有請閔西月鑒定寶貝的。
還有些店鋪,直接邀請閔西月坐鎮(zhèn)鑒寶的。
閔西月只挑了一些真正有誠意,以后又能長期結(jié)交的回了。
她現(xiàn)在真不缺錢。
家里寶貝都不知道堆了多少。
就說宋濟,鑒賞大會開始前,就給了一筆財物。
鑒賞大會開始后,又接連送了幾件寶貝。
她估計,等到桃源宮畫冊真正賣出的時候,還會有她的好處。
不過為了長久計,還是要結(jié)交一些東家和掌柜的。
也答應(yīng)會在有空的時候,去各家店鋪坐坐。
如果以后有什么鑒賞會邀她,她自然也不會拒絕。
出場費總歸是要給她的,不賺白不賺。
至于桃源宮畫冊的拍賣會,她倒沒多大興趣。
那本畫冊,她也算喜歡,但還沒到非擁有不可的地步。
現(xiàn)在又是價格高熱時期,她是腦子壞掉了,才會去湊熱鬧。
至于最后花落誰家,這么大的事,事后也必然會傳揚開,她一樣會知道。
她現(xiàn)在滿腦門的心思,其實都在韓天材的那場私宴上。
就在桃源宮畫冊定下真?zhèn)蔚臅r候,宮里的寧王也終于做出了最后的決定。
嵐國與楓國結(jié)盟。
驅(qū)逐景國使者。
實際上,在他下達這條命令之前,景國使者范愷就已經(jīng)匆匆離開。
范愷早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結(jié)果,又知道了景國的新情況,只能憂心忡忡地離開。
也正因為這樣,寧王沒了討價還價的籌碼,真怕楓國使者一個不樂意,也跑了,所以趕緊同意了結(jié)盟條件。
說實話,這么豐厚的結(jié)盟條件,他是大大地賺到了。
結(jié)盟達成了,接下來自然就要談及兩國合力進攻景國的事宜。
這件事,易鴻不再插手。
齊達也早跟楓國國君打了招呼。
結(jié)盟達成,會另有使者來詳談戰(zhàn)事方面的事宜。
嵐國的事順利達成,易鴻,也該回楓國了。
寧王別院,易鴻換了身普通的便袍,頭上沒有簪玉冠,只系了根普通的布帶,看上去十分簡樸。
一如前世。
他那時雖然已經(jīng)是楓國的國君,但每次偷偷去看望閔西月,都是一身樸素打扮。
隱在人群里,藏在樓宇間,又或者是戴著面具。
在熙熙攘攘的街面、店外,或近或遠地看著她。
也曾有無數(shù)次,有種想要直接面對她的沖動。
但最后,都隱忍了下來。
他不敢賭。
輕輕嘆息一聲。
易鴻將一柄香扇別在腰間。
希望,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