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老師走到教室最角落的位置,輕敲桌面叫道:“同學(xué),上課了。”那人抬起頭來,臉上還帶著衣服的壓痕,滿臉不悅,隨便拿一本書隨便翻開一頁,又趴了下去。
有了怒火,質(zhì)問她:“你生病了嗎?”
沒有回答。
三十秒后,前桌告訴老師:“她一直這樣,不會理你的?!?p> 再次敲了三下桌子,微怒的聲音:“別的老師放棄你我不管,但我的課,國文課,請你拿出課本跟著聽、讀、寫?!彼恼Z氣很強(qiáng)勢,并不是在跟她商量。
坐起身子,在書柜里翻出比臉還干凈的國文課本,不耐煩的問:“第幾課?”
“《再別康橋》”這樣的學(xué)生每個班都有,她能做的也只有盡己所能?;氐街v臺上,拿起書又放下,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慕曉語,慕是復(fù)姓那個慕,曉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個曉,語是什么都不想說那個語?!辈荒蜔┑臉幼樱筒詈鸪觥岸喙荛e事”四個大字。
一個人如果想墮落,神仙都救不了。滿腔怒火,吼了聲‘上課’。
一節(jié)課的時間,慕曉語還算聽話,沒有趴下去。
放學(xué),課本都懶得收就離開教室。
學(xué)校旁邊,兩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約五十平的臨街住宅,收拾的很整齊,客廳里除了灰塵看不見任何東西,窗簾是雙層不透光的黑暗系列。廚房有簡單的家具,但除了冰箱和飲水機(jī)之外都覆蓋了厚重的灰塵。
臥室里橫七豎八的躺了很多玩偶,一米五的床上堆放了平板、筆記本、光碟、U盤以及幾本被揉的不成樣子的書。書房是唯一看得過去的地方,約十五平米大小,存放了大概有幾百冊書籍和光碟U盤,大多是關(guān)于文學(xué)和計算機(jī)的;電腦被放在靠窗邊的位置,桌上的杯子里還有半杯水白水,上面漂著一些不知道是油漬還是灰塵的東西。
慕曉語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到電腦跟前,一改在學(xué)校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鍵盤上十指如飛。
很快查到那個新來的老師的資料,入侵她的手機(jī),挑選幾條具有代表性的黑料發(fā)過去,附上一句帶有威脅意味的:“慕曉語敬上?!泵鎺靶?,等著好戲上場。
還沒有收到那邊的回復(fù),對話框彈出:“在嗎?”
是她最近勾搭上的一個妹子,叫衛(wèi)玲,慕曉語管她叫‘鈴貓’,初三,長相可愛,每天放學(xué)的第一件事就是纏著她聊天,她們是聊天群官宣的男女朋友,確定關(guān)系已經(jīng)有一年多的時間。在網(wǎng)上,慕曉語是男生。兩個人的話題很廣泛,生活、學(xué)習(xí)、以及性。懵懵懂懂的幻想,一步步越界探索。鈴貓偶爾的時候會發(fā)一張露點(diǎn)的照片給慕曉語,她總是仔細(xì)觀看,認(rèn)真點(diǎn)評。
“叮鈴鈴,叮鈴鈴,我的鈴貓下課咯。”慕曉語敲打回去,那邊立即回一個不開心的表情,語音過來:“不準(zhǔn)叫我鈴貓,不然不給你生猴子了?!?p> 打開變聲器,一個磁性帶感的男聲告訴她說:“你知道嗎,鈴貓的意思是你的聲音比銀鈴還悅耳,你的長相比貓咪還可愛,你是我的鈴貓,永遠(yuǎn)。”
那邊傳銀鈴般的笑聲:“嘴這么甜,就原諒你了。”接著發(fā)來下一條:“有沒有對別的女孩子說過?”
“當(dāng)然沒有,你是唯一的鈴貓?!苯Y(jié)了,一臉得意,手指暫停下來,自語道:“我還有獅子老虎大熊貓?!?p> ……
敲字到很晚才依依不舍的道別,囑咐彼此要乖乖睡覺,戀戀不舍許久才約定離線。
不過慕曉語并沒有離開電腦,換一個號上線,跟另一個姑娘繼續(xù)曖昧。這里她是女生,同性戀,對方是個比她大兩歲的姐姐,大一,失戀的時候與她相識,受她的影響開始喜歡吃鮑魚。
那邊秒回一個不開心的表情,跟她抱怨:“總是這么晚上線,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干的梁上君子的工作了?!?p> “那么,你愿意跟我一起回賊窩嗎?”生活中慕曉語有社交障礙,但在網(wǎng)上她很會撩,好像什么人跟她都能找到共同點(diǎn),不關(guān)乎年齡、身份、性別。
跟這個大姐姐的電話比較多,話題也比較露骨,興起的時候甚至討論什么地方適合什么姿勢,腦補(bǔ)場景,輔之以嗲叫,直引得荷爾蒙侵蝕每一寸肌膚。這個叫吳欣的姐姐,可算是她的啟蒙導(dǎo)師了。
耳麥里傳來吳欣曼妙的女音:“我一直等著你來。”嗲聲中帶著微微的哀怨,聽得慕曉語心里酥酥麻麻的,恨不得立即飛過去她的身邊,與她相擁。
喉嚨里傳出‘咕?!?,雙目微閉,輕舔紅唇,鼻音‘嗯’一聲回答她:“飛過來吧,報銷機(jī)票,陪吃陪喝陪睡?!?p> “真的嗎?剛剛我還在想這個七夕該怎么逃避人為地震呢。”
“當(dāng)然,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一個人際關(guān)系邊緣化的人的話?!蹦綍哉Z的語氣十分肯定,即便是相隔千萬里,通過電磁波傳達(dá),也讓她信了八九分。只是,雖然兩人在某種程度上確定了某種關(guān)系,但一直都只是電話聯(lián)系,要真的擁抱,還有一段難走的路,這段路必然是黑暗無光、嚴(yán)寒徹骨的。真的要走,吳欣很心虛。
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難道我們的行為還不夠邊緣化嗎?”
她的聲音里,能聽得出不安。
慕曉語怯住,她一直是邊緣化的人物,行事往往在法律道德的邊緣,偶爾會有越界行為。關(guān)于網(wǎng)戀、同性戀此等游離于世俗之外的行為,她從沒想過別人的看法,從沒想過需要忍受怎樣的壓力,承擔(dān)怎樣的后果。
她能夠理解吳欣的擔(dān)憂,能夠理解那種懷里藏著一顆雞蛋,隨時都擔(dān)心被打碎的感覺。
默了些時,還是一貫的口氣回答吳欣:“讓世俗的道德見鬼去吧。”吳欣聽得出來,她是真的這么認(rèn)為。既然這樣,她這個家長‘夫人’也就省了些顧忌,告訴慕曉語:“記得到機(jī)場接我,我盡量選在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