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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圖鑒

愛有深意(二)

鳳凰圖鑒 許將晚 3216 2019-06-10 10:38:15

  啪。

  “啊…嘶……”

  “池子你瘋了嗎!起來!走!”

  噼啪!噼啪!!

  “起來!?。∽撸。?!”

  矮墻另面燒殺之聲混亂地好似迷夢(mèng),墓清池頂著紅腫的雙頰頹坐在這面的矮墻濘影里,初春冷夜的浸著痛惜的涼意。仔細(xì)看去,才能瞧見還有一人貼著矮墻站得極隱秘。想來,剛才橫空出世的應(yīng)是此人,一石子打落了墓清池伸向火堆的手,可惜,那兩巴掌沒能掌醒癡人,那人只能連拉帶扯給墓清池帶離了已成火海的客棧。

  “池子,緩過勁兒了嗎?緩過來就——”

  墓清池猛然昂首,兩眼放青光,彈起來點(diǎn)地半空中一個(gè)后翻,開步就往矮墻躍,隱立客勢(shì)亦極快,竄身兩步“登云梯”,一側(cè)腳接力張身?yè)浔ё⒁阶叩哪骨宄?,“池子你瘋了!”?p>  “師兄放開我!我要去救皊兒!皊兒還在里面!”

  “皊兒是誰(shuí)?”

  “皊兒是——”

  轟然間,矮墻另面苦苦支撐著的,已燒得只?;鸺茏拥目蜅?,塌了。

  墓清池同他師兄相抗著的掙力,頹然間散落,連著他的眼神一并空洞了。

  “池子!池子?!喂!”他師兄驚了一下,立馬掐著墓清池的下頜左右地?fù)u了搖,想給他搖出點(diǎn)兒精氣神兒似的,“池子,你到底是怎么了?喂!”

  “姚師哥,我沒事?!蹦骨宄氐穆曇艉痛丝痰囊箍找粯涌諘纾蝗疽活w星辰,他直直地望著前方,兩行泉淚倏然而下……

  “池子?!池子,池子?!币顚⒒钑炦^去的墓清池靠在矮墻上拍了拍,不見動(dòng)靜,他緩緩地立直身子,站了起來,望向那原是客棧的方向,姚燁眼中的顏色漸漸冷下來,暗恨凄冷,似是怪它不成事一般。

  姚燁眉頭皺了皺,忽地低頭湊到墓清池鼻前,只聞見均勻淡淡的吸呼,姚燁眼中的微光閃了閃,伸手忖度了一回,點(diǎn)了墓清池幾個(gè)穴后,站定,等有一刻,才竄身而去。

  “哎!池子!醒醒?!?p>  “嗯……嗯,嗯?!蹦骨宄厝嘀耗[的眼睛醒了過來,一動(dòng)勁兒,本就渾身的傷,又不知哪來的酸痛,仿佛站了一夜樁不得動(dòng)換似的,“師兄,我……”

  “你沒事就好?!闭f著,姚燁扔了個(gè)包袱并一盞兵刃與墓清池,“換上,我們這就走?!?p>  “這是…”墓清池忍著酸疼,接住了,眼見著兵刃有些個(gè)眼熟,抬眼望師兄,姚燁背后初升不久的朝陽(yáng)并不耀眼,卻也沒給墓清池看清姚燁的機(jī)會(huì),墓清池邊抬袖遮邊道,“師兄,昨兒我遇著兩個(gè)帶刀的,似是賀刀門的人,這刀看著有幾分像他們執(zhí)的。”

  借著衣袖遮去些刺目的嘩然,墓清池眼中的是姚燁被蓬勃的華光簇?fù)碇牡谟?,沒有眉目,連帶著聲音也淡飄飄的,他道:“或也不錯(cuò),南北兩邊沒有誰(shuí)不覬覦鳳凰圖,賀刀門遣人過甜河來尋也不稀奇,池子,你可能識(shí)得他們是賀刀的哪兩個(gè)?”

  墓清池不自覺想搖頭,卻是脖子剛一歪偏,整連著半拉腦袋竄痛不止,他“哎呦”了一聲,慌忙扶住頸子,又是手臂麻痛,跟著身子也動(dòng),這下好,那動(dòng)哪痛,苦惱異常,“哎呦,啊…嘶……呵,呵呵,師兄,我真識(shí)不得他們哪個(gè)是哪個(gè),嘶…只覺得似是賀刀門的人,哎呦,嘶……”

  淡影沉吟了一聲,道:“昨夜北軍來犯,怕是留仙教抑或在岳教趁亂給賀刀門的人作了,落著兩具尸首?!币顜撞匠隽四腔H说墓庥?,來至墓清池跟前,墓清池這才看清,姚師兄已換了賀刀門人的裝束只少了遮掩的斗笠,他懷攜著柄刀,真就跟賀刀門人似的。

  墓清池忍痛撐坐起來,靠著身后糙濘濕冷墻面。墻另面哄亂淋漓不減、咚殺乒乓、嘿哈伊呀。墓清池緩慢地套著罩衫,不經(jīng)意問說:“師兄,你這些天哪去了?教我好找,是有鳳凰圖的什么消息了嗎?”

  姚燁揚(yáng)眉一笑,滿目奕奕。

  墓清池一見,忙問:“鳳凰圖在哪兒?”

  “事不宜遲,路上說。”

  聞言,墓清池咬牙套了衣衫,拄著刀勉強(qiáng)強(qiáng)地站了起來,他不僅腳下軟,心中也顫,師兄講什么路上說,量自己這情形,別提駕輕功奔走,就是好生走兩步怕是都難。

  “你這是怎么了?”

  “咳,”墓清池尷尬地咳了一聲,低頭道,“昨兒白日間遇著些事……傷著了?!?p>  姚燁看著垂頭拄刀的墓清池,不語(yǔ)。

  “師兄,我……”墓清池抬頭,對(duì)上姚燁的目光,更是心中焦急嘴下笨,愈發(fā)地說不出話來。

  “昨兒你使的可是‘翻天梯’?”姚燁淡漠地問。

  墓清池一愣,沒明白師兄問的什么,“師兄,你說什么?”

  姚燁眼神犀利地掃了墓清池一眼,復(fù)平和了,道:“我說,‘翻天梯’?!?p>  墓清池迷惑地望著姚燁,要知道御劍派兩絕,一劍訣,二輕功;“翻天梯”則是本門輕功至上之者,除師父外,再有就大師兄程建修一人了,而次之者“登云梯”也只傳了姚燁寥寥幾人,如墓清池這般徒中幺兒兼天資平凡者,只會(huì)個(gè)初入門的“草莽行”而已。

  當(dāng)下姚燁沒來由得問起這個(gè),墓清池真不懂為何。

  姚燁話由一轉(zhuǎn),問:“皊兒是誰(shuí)?”

  墓清池的心兀突一漏,莫名地空曠得疼痛起來,“我…她……我,我……”

  姚燁溫和地笑望著墓清池,此時(shí)墓清池臉色忽白忽赤,手腳比劃著怎么也說不出什么,一個(gè)沒站穩(wěn),“嘭”地栽倒在地。

  姚燁笑嘆說“問世間情為何物”,墓清池沒來由地心虛了虛,他猛然間想起師姐沈硯,心緒才少許平復(fù)。墓清池自持是暗暗喜歡著沈硯的,只是暗暗地給自己知道。

  沈硯同大師兄程建修,兩相心許,互已表跡;他倆是南北兩國(guó)江湖之中人盡皆知的一雙璧人。不過贊言大都是沈姑娘的,贊她秀外慧中、英杰秀麗之類,而程建修則少有人稱許,只因著程建修雖是武功卓絕、難有其右,卻是性情傲岸怪戾,寡言乖僻,時(shí)人人敬畏,少有仰慕。

  程建修與沈硯,即劍與鞘。且程建修之于墓清池為兄似父,墓清池此番心跡,只能暗自了了。

  “也罷也罷,池子,你且等我一等,我稍兩匹馬。”姚燁說著將墓清池扶起。

  畢竟戰(zhàn)火的繚亂的只是兩國(guó)交境,遠(yuǎn)了甜河的南國(guó)依舊鶯歌燕舞、爭(zhēng)權(quán)奪利,歌舞升平、爾虞我詐。

  南境幾個(gè)名頭響亮的門派,什么御劍派、賀刀門、留仙派、在岳教云云,明里暗里無不遣人派將到處地尋著那鳳凰圖。

  姚燁在甜河的混亂中尋了兩匹模樣仍好的馬,與墓清池騎了往御劍駐地函川趕。

  戴傷爬上馬的那刻起,墓清池便打定不回頭,好像有些東西能就此落進(jìn)過往的塵埃里,可以不再想起了似的。

  暮間馳到野林人稀處,墓清池方才問姚燁說:“師兄,你得了鳳凰圖什么消息?”

  姚燁勒了馬韁,那馬無力地喘嘯了一聲,慢下蹄子,姚燁回頭顧了墓清池一眼,說不清是怎樣個(gè)神色,道:“北邊的鬼派得用了。”

  “師兄你說什么?!”

  “北邊的朝廷用鬼派了?!?p>  “師兄,魔教就是魔教,你何必替他們粉飾,同江湖上一班懦夫一樣,稱他們作什么鬼派?!”墓清池越說越氣,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北邊拿魔教做什么用?當(dāng)兵士打仗,還是讓那五個(gè)鬼物出來找鳳凰圖?”

  也無怪其如此,墓清池,這名字,本就不能算個(gè)名字,亦如“墓”字本就不是個(gè)姓。

  墓清池是掌門鐘古由松臺(tái)之役撿回的襁褓孤兒。

  所謂松臺(tái)戰(zhàn)之役,乃十七年前,留仙派與在岳教于南國(guó)西北松臺(tái)頂戰(zhàn)魔教之役。當(dāng)年仙、岳聯(lián)手欲滅魔教,連激帶將引得魔教三鬼由北過南于松臺(tái)頂競(jìng)藝,仙、岳以各自高手使車輪術(shù),意欲將魔教累殺疲滅。

  熟料仙、岳明處高手縱使車輪術(shù)亦不敵魔教三鬼,中道另兩鬼又至;然仙、岳為防萬一,乃預(yù)置大批兵馬火器圍候松臺(tái)頂,及至明里不勝,其眾便沖殺而上欲圍屠之。

  怎奈其稱鬼便是鬼一般,浩浩甚眾竟皆為其所誅,魔教遭蔽甚為惱怒,山下村民殃為池魚,死傷無數(shù)。

  經(jīng)此一役,南國(guó)教派無論戰(zhàn)與未戰(zhàn),名門與歪派,皆與北國(guó)魔教結(jié)怨。魔教五鬼根本未動(dòng),而仙、岳兩派元?dú)獯髠?p>  松臺(tái)之地,則如巨墓,浩瀚無人,至夜陰森。

  御劍派同賀刀門一樣,負(fù)了江湖俠義之道,為仙、岳拾后事,其時(shí)鐘古于一清池旁撿一襁褓孤兒帶回收為徒,與派中撫養(yǎng),取名墓清池;三月后,鐘古及御劍掌門位。

  姚燁搖搖頭,“北國(guó)朝廷用鬼派…呃,魔教,是早晚的事兒,”姚燁換嘴時(shí)不自主地看了眼墓清池,“北國(guó)騎兵雖悍,卻難敵我南國(guó)各派武林義士,而北國(guó)除卻魔教再無武林教派?!?p>  墓清池怒哼道:“用這等殺人嗜血的劊子手,能打下南國(guó)?!就算他有能耐,打下來也坐不穩(wěn)!”

  姚燁嘆了口氣,扭過臉,無言。他的背影在墓清池看來是一種無聲的義憤。

  問世間權(quán)為何物?

  怕與情一樣,之于之人不同,便是廢物與生死之別。

  這會(huì)兒的墓清池,任是滿身打傷、顛簸了一整個(gè)白日,聽就北國(guó)勾結(jié)魔教,渾身義憤,豪怒不可遏,“師兄,我們夜中不歇了,趕快回函川告訴師父魔教這勾當(dāng)!”

  “那是自然!”姚燁一個(gè)揚(yáng)鞭,兩人攆著漸暖的春夜在時(shí)間中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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