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國慶被老娘震得不輕,感覺頭皮發(fā)麻,但又不能不說。
他太了解老娘的脾氣了,老娘這輩子最恨孩子們手腳不干凈,如果這是偷來搶來的東西,老娘肯定寧可餓死也不會吃。
三姐兒和四姐兒正眼巴巴地盯著白面和肉,孟國慶覺得不能讓她倆知道真相,尤其三姐兒是個大嘴巴,讓她聽去了,第二天就能傳遍全村。
拉著老娘進了里屋,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前因后果說了。
老娘當然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她活了大半輩子,什么時候遇到過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娘,我什么時候騙過您?”孟國慶就差下跪指天發(fā)誓了。
老娘一想也對,老二向來孝順,也最聽話,不像老三和三姐兒,嘴里沒一句實話。
“老二,你打小就最老實,最聽話,你真不是騙娘?”
“娘,您要是不信,我把東西拿過來,您看一下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孟春曉就推門而入,懷里抱著罐頭缸,一臉純真的微笑:“哥,不用麻煩了。娘,你快看看,真的是金子!”
手捧著沉甸甸地罐頭缸,老娘總算是信了。
“國慶,這……,這不犯法吧?”老娘心里沒底,覺得罐頭缸有點燙手。
換作以前,孟國慶或許也會跟老娘一樣擔心,但這幾個月在三弟的耳濡目染和諄諄引導下,他的膽子變大了,心也變野了。
尤其是今天下午,短短小半天時間,就賺了四百六十塊錢,外加一堆糧票肉票油票。
他剛參加工作,作為民辦教師,一個月工資不到十塊錢,他要不吃不喝四五年時間才能賺這么多錢。
他知道老娘膽子小,尤其事關(guān)孩子們的安全和前程,如果告訴她真相,這事兒就黃了。
“娘,違法的事兒我能干嗎?咱一不偷二不搶,您就放一百個心吧!”
老娘一下子就被孟國慶給繞進去了,對呀,這金子既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自然就不犯法。
“那,要不要報告給政府知道?”
“娘,不能這么干!”孟春曉斬釘截鐵地說。
”可……。”在老娘心目中,政府跟以前的官府不一樣,值得老百姓信任,不知會政府一聲心里說不過去。
孟國慶也勸道:“娘,三兒說得對,咱們不能說,至少現(xiàn)在不能說。您想想,要是現(xiàn)在說了,咱家的這些金子還敢往外賣嗎?”
老娘嚇了一跳:“老二,你不是說不犯法嗎?”
孟國慶腦瓜仁有點疼,老娘雖然沒讀過書,可一點都不好糊弄。
“娘,我們私下里賣當然不犯法??梢堑鹊絿议_礦了,咱們再賣,那就是跟國家搶生意,這事兒咱可不能干,您說是吧?”
老娘將信將疑,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兒,不過既然老二這個最有文化的人說沒事,那肯定就沒事。
“嗯,這樣吧,東西放我這,我替你們保管。還有,錢也放我這,不能亂花,攢起來好給你娶媳婦。抽空娘到焦媒婆去一趟,讓她給你好好物色物色?!?p> 孟春曉笑嘻嘻說:“娘,我二哥有對象了!”
“啥?”老娘摳了摳耳朵,“三兒,你說你二哥有對象了?娘咋不知道?”
孟春曉捅了捅孟國慶的腰,說:“哥,你快跟娘說說。”
孟國慶面紅耳赤:“就你多嘴,一邊去!”
老娘一把拉住孟春曉的手,急不可耐地催促:“三兒,你二哥不好意思說,你跟娘說?!?p> “我二哥正在跟楊校長的外甥女兒搞對象,我都看到了,他倆手都拉過了……,哎呦,哥,你干嘛打我!”
老娘本來還擔心老二找了個歪瓜裂棗的對象,那她可不答應,此時聽三兒說是楊德楊校長的外甥女,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兒:“國慶啊,你怎么不早點告訴娘,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不好意思。你啥時候請人家閨女來家里坐坐?我提前把家里收拾收拾,可不能讓人家看輕了咱家?!?p> “哎。”孟國慶恨不得把頭藏在板凳下面。
孟春曉環(huán)顧四周,沒發(fā)現(xiàn)這個窮家有啥好收拾的,再怎么收拾也好不到哪去,還不如推倒重建,蓋上五間大瓦房,再把東西兩個廂房拾掇拾掇。
但這是不可能的,至少兩三年內(nèi)無法實現(xiàn)。
畢竟財不外露,原本窮得快要揭不開鍋的孟老七家,驟然起了新房子,肯定會惹人眼紅和懷疑。
看來還是要找個借口,將這些錢洗白了。
對孟春曉來說,新房子可以沒有,只要能吃飽飯,有肉吃就行。
老二談了對象,老娘高興壞了,對孟春曉吃紅燒肉的要求一笑置之,痛快地拎著五花肉進了廚房,還囑咐孟國慶把大門關(guān)上,門閂插緊了。
晚飯時,孟春曉吃得滿臉油,嘴巴里塞滿了肥膩的紅燒肉,眼睛還死死盯著大陶碗。
三姐兒最能吃,紅燒肉剛進了嘴里,幾下就吞了下去。
只有四姐兒吃相最好,小口嚼著肉,幸福得瞇起了眼睛。
“都慢點吃,一個個的餓死鬼托生!”老娘用筷子在桌上使勁敲了敲,不過紅燒肉確實很好吃,連她都差點咬著舌頭。
見孟國慶根本就沒動紅燒肉,老娘看不過去了,端起大陶碗給他撥了好幾塊大肥肉:“國慶,你多吃點?!?p> 孟國慶客氣了幾句,可受不住肉香的誘惑,幾口便吞下了肚子。
真好吃,真香,難怪老三做夢都在念叨紅燒肉。
半夜里,除了孟國慶,全家人毫無例外地鬧起了肚子,一直折騰到雞叫才消停下來。
孟春曉剛閉眼沒睡多久,就被孟國慶拎了起來。
“哥,我好困,今天請假行不?”
“不行!”孟國慶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麻溜點,我送你回來還得去上班呢?!?p> 孟春曉捂著屁股,后悔昨天沒在縣城買條內(nèi)褲,再不濟買幾尺棉布,讓娘給做條內(nèi)褲也行。
老娘昨晚被折騰慘了,現(xiàn)在還跟兩個女兒躺在炕上,看來早飯只能自己解決。
臨走時,孟國慶又倒了一小玻璃瓶金砂帶在身上,準備回來的時候順路給馮老頭兒送去。
到了鄉(xiāng)里,正是吃早飯的時間。
聞著早餐攤上飄來的香味兒,孟春曉饞得直流口水,拉著孟國慶的袖子,可憐巴巴道:“哥,我要喝羊肉湯?!?p> “喝啥羊肉湯?昨天吃肉吃得拉肚子,哪能再喝肉湯?這兩天你就吃素吧?!?p> 孟春曉一臉的不樂意:“那吃根油條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