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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哉行

三十九 金街玉閣信序詩

苦哉行 細(xì)雨騎鹿 3512 2019-06-25 01:52:01

  “三位恕罪,這里不是尋常人家閑逛的地方,請回吧?!?p>  “我已說過,我與閣主是故友,有要事求見?!?p>  “我說兄臺,像你這么會說大話也倒是種本事,”另一個聲音接口挪揄,“不過,可惜你是男的,你要是女的,咱們倒要請著你進去了,那臺子上豈不是又多了一個說戲的人材?”

  “若是不信,你們就去請閣主當(dāng)面對質(zhì)。”

  那人嘲諷的笑出了聲,“你還說你認(rèn)識閣主呢,難道就從沒聽過曦風(fēng)皓月閣的閣主向來只認(rèn)斤兩,不論好丑么?”

  “什么斤兩,好丑?”

  “這你都不知道?意思就是誰的金子分量夠多,誰就是閣主的好朋友,至于是什么樣的人,那就無所謂了…”

  “休要胡言!”

  “你火什么?。靠涂蜌鈿獾呐c你們說了半天,怎么樣都不肯走,我們沒火,你倒還火了…嘿,我不過是實話告訴你…就算真是老朋友,卻沒有分量可以自證身份,閣主也記不起你是何許人也。兄臺,聽我一句勸,好好努力,等過幾年賺夠了錢,再來與閣主相認(rèn)吧?!?p>  那人說完,身旁的好幾個守衛(wèi)都低低的笑出聲來。

  這時,一個男人忽然從眾守衛(wèi)背后走出,穿著與眾守衛(wèi)相同的服飾,只在勁項上多系了一條亮眼的金色長巾。眾守衛(wèi)一看見他,立刻挺直腰背,收斂了笑容。他瞥了方才說話的守衛(wèi)一眼,“小魏,你這嘴巴不安分的毛病再不改,我就親手替你治治?!?p>  “可是,誠哥…”小魏一開口,瞧著謝誠瞪向自己的眼睛,立馬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言語。

  謝誠轉(zhuǎn)過了臉,對來客抱拳,“無知小子令尊駕見笑了,實在抱歉。只是敝處自有規(guī)矩,絕不可能因三言兩語而更改,請尊駕不要再為難我等?!?p>  小御街的守衛(wèi)隊,加上隊長謝誠,總共有一百二十七人,個個都是經(jīng)過嚴(yán)格訓(xùn)練,武藝精湛的高手。日夜都會有二十名守衛(wèi)立在街口,四十名守在街中各個緊要的角落,剩余的守衛(wèi)會輪流與他們換班。

  這些守衛(wèi)們不止武力高超,眼力更是驚人。

  哪怕小御街的無數(shù)尊客總是在夜色中往來,來人不管是王公貴族,商賈豪客,抑或異國慕名而來的風(fēng)流士子,他們都能一眼辨識出大致的身份與地位。

  這也難怪小魏這兔崽子會刁難眼前這三個人,他們看上去該到的地方要么是善堂,又或許是醫(yī)館,總之,不該是這里。

  謝誠暗想,發(fā)現(xiàn)與小魏對話的黑衣人突然握緊了手里的長劍,低喝一聲,“尊駕想動武?”

  凌天衡沒有作聲,但他的眉毛已經(jīng)緊擰成了一團。

  “朝露長留…悠悠,萬古煙?!f古流…”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身側(cè)響起,凌天衡和謝誠都回過頭,看著弓腰駝背的老人指著小御街門前的告示牌,牌上留著相當(dāng)顯眼的一行詩句,“這是什么?這詩句怎么會空了一個字?”

  “這是閣主作的詩。老爺子是不是也拜服于咱們閣主的文采?嘿嘿,要知道閣主的才學(xué),就連金科狀元趙朗,還有號稱“才冠河西”的杜三郎,那些當(dāng)世的大才子,也都一個個自愧不如呢…”小魏一張嘴,瞬間又把謝誠的話給忘得干干凈凈。

  想不到這位浸淫在脂粉堆中的閣主,居然還有些附庸風(fēng)雅,可這根本也算不得什么上乘的詩作,令人自愧弗如更全然是夸大其詞,也不知道這些才子為什么都要拍這位閣主的馬屁?老頭子愈加疑惑地追問,“閣主作詩貼在這里干什么呢?又為什么又會漏了一字?”

  “每逢月末,閣主都會在作上一句詩,然后留上一字的空白,貼示在這里。只要有人填的這個字,與閣主所隱去的那個字相同,填字的人當(dāng)晚就能免費入閣,并且能獲贈一壇玉琳瑯?!毙∥汉俸僖恍Γ敖袢涨『糜质窃履?,這就是閣主昨夜寫好,方才貼上來的詩句。怎么啦,老爺子你也有點文臊之氣么?”

  在心中又將詩句默念了一遍,只覺得詩句描繪的景象,儼然從腦海中呼之欲出,老頭子咳了一下,“在…老,老夫…認(rèn)為那個字應(yīng)當(dāng)是…”

  “且慢,老爺子!忘了告訴你,閣主的詩可不是白填的,先交十兩銀子,方可填詩。十兩銀子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一次不對,還要再填的話,就要再交十兩,才有第二次機會,以此類推。但只要填對了,先前所交的全部銀子都能奉還?!?p>  “…什么!”陸庭芝一聽,差點跳了起來,好不容易才勉力壓低嗓音,保持著老頭子該有的姿態(tài)和語調(diào),“這、這都要十兩銀子…你們…你們,簡直太離譜了…”

  “不然呢?如果分文不收,豈不是整個雍都的人都要擠到這里來填閣主的詩了?我一看你們就像偏遠(yuǎn)小城來的村老漢,果然沒半點見識…那可是曦風(fēng)皓月閣啊,在雍都,連三歲的小孩都知道這是財主貴人才來得起的地方,在閣里隨隨便便坐幾個時辰,都需要上百兩銀子的花銷,十兩銀子算什么?”

  “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可差不多是尋常人家一月的口糧啊?!标懲ブヌ媚拷Y(jié)舌地望向街道盡頭那座高聳的閣樓。

  “可萬一能將閣主的心思一猜即中,十兩銀子就喝上了玉琳瑯,豈不是很劃算?”

  “咳,真有人填對過么?”顧少昂佝僂著移步上前,“年輕人,你在誆我們吧,填的人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填對了還是填錯了,這可全都是你們的人說了算?!?p>  “老爺子怎能這么說,此處可是富得流油的小御街,咱們怎么可能做坑蒙拐騙的勾當(dāng)?難道為了這芝麻大點的事,就毀了小御街百年的招牌?閣主雖然精明通透,但絕對是個萬分講究信譽的生意人。至于隱去的那個字,你可以放心,每夜子時以后,閣主就會派人將當(dāng)日的答案填寫上去,解去所有填詩的人心中之惑。還有你們記住,閣主…”

  小魏還沒說完,忽然大喊一聲哎喲,然后立刻伸手捂住了后腦勺。

  “夠了,沒完沒了了是不是!”謝誠沉著臉立在他的身后,收回了拳頭,厲聲呵斥。

  “明明是他們不停的在問我啊…”小魏用雙手捂住了嘴巴,悶聲悶氣地答應(yīng),“好吧,誠哥,我不說了…”

  謝誠冷冷沖著凌天衡說道,“三位如果當(dāng)真有意填詩,請當(dāng)場交付十兩銀子,否則,就請立即離開?!?p>  這位閣主果然是精明無比,用自己的心思做莊,以此與客人博弈,說白一點,這分明又是一種斂財?shù)氖侄巍畠摄y子對出入小御街的豪客來說本是九牛一毛,為博得雅士之名或閣內(nèi)的紅顏一笑,又怎會有半點吝惜?

  陸庭芝無奈地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的看向凌天衡和顧少昂,仿佛在用眼色問詢,“凌大俠,大哥,你們身上有銀子么?”

  顧少昂搖頭,凌天衡也搖了搖頭。

  凌天衡早已將身上僅有的幾枚銅錢用來換了兩件舊的粗布衣裳,藏在了木盒內(nèi),提前做好了劫囚的萬全準(zhǔn)備。他原本打算與陸庭芝都扮成老頭子,以方便避人耳目,卻沒有料到會多了一個顧少昂,只好臨時讓顧少昂扮上。

  眼下,又哪里還有分文供陸庭芝玩什么猜謎填詩的游戲。

  可像這樣一直僵持在街口,就算二人喬裝得再妙,也始終太過冒險。

  然而,又不能出手對付這些守衛(wèi),否則將會越快暴露行跡。

  凌天衡越想越焦急,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發(fā)現(xiàn)陸庭芝依然看著自己,慢慢將目光下移,又指了指被抱在胸前的天溪古劍。

  這小子竟然想用蒼吾派的掌門信物當(dāng)賭本!

  反應(yīng)過來之后,凌天衡皺緊眉頭,正要說話,卻驀然想起自己曾答應(yīng)陸老前輩,一定會帶陸庭芝平安回去與他相見。

  凌天衡怔了一下,把劍從劍鞘里緩緩抽了出來。

  謝誠見凌天衡驟然拔劍,警惕的高喊一聲,“眾兄弟,戒備!”

  “此劍可抵何價?”凌天衡把烏金色的長劍凌空而舉,幽黑如墨的劍脊竟仿佛在澄明的白日下生出異樣的光芒。

  從來沒見過有人用劍器來換取填詩的機會,謝誠猶豫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接過天溪古劍,細(xì)細(xì)打量了半響,然后用雙指彈了彈天溪古劍的劍身,霎時響起一陣清脆的劍鳴。

  他頓時心想,這的確是一柄好劍,若是閣主見了此劍,一定會很喜歡。

  謝誠清咳了兩聲,對一名手下吩咐道,“去請寒水姑娘過來。”

  寒水很快就趕到了街口。

  她不禁瞪大了雙眼,驚訝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身姿頎長,滿臉冰霜的黑衣大個子,還有兩個葛布麻衣,身形佝僂的老頭兒,實在難以相信他們就是要填詩的人。

  與謝誠商量了半晌,寒水大聲說,“這樣吧,此劍就勉強抵作三十兩。你有三次機會,一旦開始,就不可以反悔,如果失敗了,那么這柄劍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歸還給你了?!?p>  陸庭芝沒敢作主回答,看了一眼凌天衡。

  凌天衡聽了不由得一陣無名火起,霍然背轉(zhuǎn)過身子——這群家伙到底是不識貨,還是狡作萬分,天溪古劍在他們眼中居然只值三十兩銀子?

  “答案就在我的手里。若是決定好了,你們現(xiàn)在就可以說了,空白處該填什么字?”寒水的聲音脆生生的,很是動聽。

  萬一把天溪賠了出去,今后哪里還有顏面對凌大俠,陸庭芝雖對心里的答案相當(dāng)篤定,還是禁不住萬分忐忑,“朝露長留云悠悠,萬古煙茫萬古流…是云字,對么?”

  寒水聽完就驚訝似的“咦”了一聲,趕緊從腰畔摸出寫了答案的紙箋,仍然完好無損的對折成四方的形狀。

  閣內(nèi)一眾侍女當(dāng)中,寒水雖然年紀(jì)最小,但她辦事牢靠,又格外細(xì)心,極得閣主的信任。閣主昨夜將答案寫好,交給她過目之后,她就貼身放在了衣襟里,沒有半刻離身。

  既然紙箋并沒有遺失,旁人是絕沒有可能提前知道答案的。

  寒水瞧著這個神態(tài)拘謹(jǐn)?shù)睦项^,震驚不已,“居然…一下子就被你蒙對了…”

  “什么!居然就是一個云字,寒水姑娘,你沒弄錯吧?這次的字,真的就這么簡單?”

  “沒錯,我保證沒錯,就是這個云字。”

  “老爺子,可以啊…真不知道你是走了狗屎運,還是真有兩下子…”不止小魏嘖嘖稱奇,眾守衛(wèi)也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

  顧少昂捻著頜下的胡須,拍了拍謝誠的肩膀,笑問,“年輕人,現(xiàn)在我們總算可以進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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