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同是天涯淪落人
下邳到瑯琊的官道上,一片密林中,駐扎著一隊(duì)騎兵,二百輕騎寬甲卸刀,倚靠著大樹吃著冰涼的干糧。
這支騎兵隊(duì),正是奉命互送曹家的張闿一行人,張闿揪著堅(jiān)硬的胡須,“這鬼天氣,凍死人咧?!彼咽址旁隗艋疬?,不停地揉搓。
一名甲士跪坐在篝火邊,用大刀將篝火翻動一下,微弱的火苗瞬間暴漲,包裹住穿插在鐵棍上的野兔,滋滋!烤得金黃的兔子,油脂滴落到篝火中。
甲士翻轉(zhuǎn)手中的鐵棍柄,隨著甲士上下翻轉(zhuǎn),兔肉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勾得坐在地上休息的眾甲士食指大動,但是他們只能看著,因?yàn)橥萌馐菍儆诙嘉緩堦]的。
甲士從鐵棍上取下兔肉,掏出一把匕首,將兔肉切成塊狀,放在一塊棉布上,在冷風(fēng)中吹一會,晾涼后,送到張闿面前。
“都尉,這兔肉烤的火候剛剛好,你慢慢吃。”甲士單膝跪地,將兔肉舉過頭頂。
張闿面色黝黑,淡眉小眼,頭戴紅色幘巾,身穿土灰色軍衣,腰挎一柄長刀。張闿抓起一塊兔肉,大口的咀嚼?!袄蟿?,你挺有一手,這兔子烤的賊香,我喜歡?!睆堦]伸出油膩的大手,在老劉肩膀上拍兩下。
“都尉謬贊了?!崩蟿㈨槃輳牡厣险酒饋恚瑥难g解下水袋,遞給張闿,“都尉,這可是好東西?!?p> 張闿拔開塞子,送到嘴邊,咕咚咕咚的喝起來,“咦,居然是酒?”張闿牛飲幾口,將水袋掛在自己腰間。
“老劉,這酒你是從哪來的?”因?yàn)槭粘刹缓?,庶民繳納的糧草份額不足,所以陶謙下達(dá)禁酒令,不準(zhǔn)軍士們飲酒。
“都尉,這是上一次打秋風(fēng),我繳獲的,一直沒舍得喝?!?p> “哈哈,等這次護(hù)送完曹家,我?guī)е銈冊偃ゴ蛱饲镲L(fēng),這次給你搶個婆娘來?!睆堦]將兔肉包好,斜挎在身上。張闿手下這一幫騎卒,都是黃巾余黨,他們歸降陶謙之后,仍然時不時的去劫掠富戶,對此陶謙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多謝渠帥!”老劉激動的說。渠帥乃是黃巾軍中的統(tǒng)領(lǐng),張闿雖然參加過黃巾軍,不過他并沒有擔(dān)任過渠帥,老劉為了溜須拍馬,稱張闿為渠帥。
“渠帥,聽說那曹家富埒陶白,如果我們能得到那些金銀,招兵買馬,渠帥可成為一方諸侯,建立不世之功?!崩蟿⒓狱S巾軍之前是讀書人,因?yàn)槿碎L得丑,無人舉他為孝廉,因此有些憤世嫉俗。
“老劉,莫要胡說,那曹孟德可不是善輩,坐擁兗州,手下人才濟(jì)濟(jì)?!?p> “那些人不過是庸碌之輩,哪里比得上渠帥。”
張闿很是受用,翻身跨上馬,將盔甲歪歪斜斜的穿上,大聲喝道:“兒郎們,穿上衣甲,上馬,天黑之前,我們要趕到開陽城,那里有酒肉等著我們呢?!?p> ......
曹銘站在一個賣各種小飾品的攤位前,隨手拿起一面小銅鏡。看著銅鏡中豐神俊朗的面孔,心想:挺帥氣的一個小伙子,只是太過清瘦,還有幾分病色,帥中不足。
曹銘正在欣賞銅鏡中的自己時,銅鏡中映出一張臟兮兮的鵝蛋臉,曹銘猛地扭頭,正好對上那雙靈動的眼睛。
曹銘頗感無奈道:“你怎么還跟著我呢?小哥,我也是天涯淪落人,你跟著我沒什么前途的?!?p> 少年昂首直視曹銘,那雙明亮靈動的眼睛中,似乎有無盡的委屈在訴說。
曹銘微微愣神,趕緊撇去心中的雜念,心中暗道:“我怎么對一個男的,升起保護(hù)欲,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p> 如果曹銘是無憂無慮的世家公子,他不介意將少年收到自己府中。可曹銘現(xiàn)在面臨生死危機(jī),自身都難保,帶上少年,可能會害死他。雖然張公公答應(yīng)保護(hù)曹家,但是誰能保證不會有意外發(fā)生呢。
曹銘避開少年的眼睛,“抱歉,我不能帶你走。”曹銘加快步伐,從少年旁邊走過去。
“那眼神實(shí)在是太純潔,如同一張白紙般...”曹銘心懷歉意,在街巷中七拐八拐,而那少年則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曹銘后邊,就這樣走上一段路,曹銘累的走不動了。
曹銘雙手扶著膝蓋,氣喘吁吁。曹銘本想故作兇狠,斥責(zé)少年兩句,讓他不要在跟著自己,但是看到少年面露菜色,破爛的衣衫無法遮蔽住少年的胳膊,在寒風(fēng)中凍的通紅,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似乎認(rèn)定了曹銘,
曹銘心中暗道:“也罷,同是天涯淪落人,就讓你跟著我吧,是福是禍,全是你自己的選擇。”
曹銘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走到少年身邊,披在他身上,整個過程中,少年一直在看著曹銘。
曹銘不覺臉頰微紅,“我并不是什么愛心泛濫之人,你跟著我也許并不是什么好的選擇?!辈茔懴肫鹈魈?,就要面對黃巾余黨張闿,還有那個派刺客暗殺曹銘的幕后主使,曹銘非常憂心。
“實(shí)力啊,在這亂世中想要活下去,必須自身有硬實(shí)力?!眲倎淼竭@個世界時,曹銘還想抱一個大腿,謀求一條活路,但是經(jīng)過今天這件事,曹銘認(rèn)清一個事實(shí),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曹銘倚在圍墻上,休息一會,乍起的寒風(fēng)吹的曹銘瑟瑟發(fā)抖,曹銘發(fā)現(xiàn)一個極其嚴(yán)重的事情,為甩掉少年,他七拐八拐的將自己繞迷了。
曹銘問道:“那個...那個你可記得剛才我們走過的路?”
問這句話時,曹銘頗感不好意思,心想:我好歹也是穿越者,沒想到迷路翻車了。
曹銘抬眼看少年時,發(fā)現(xiàn)對方居然翻一個白眼,那一抹風(fēng)情,再次令曹銘心神搖曳。
“淡定,淡定,不能動心,對方是男的?!辈茔懸宦飞显谛闹心钸@一句話。
在少年的帶領(lǐng)下,兩人來到集市中,曹銘道:“嗯嗯...你倒是好記性。”
“阿秋!”曹銘打一個噴嚏,這二月的天,著實(shí)凍人啊。
少年正欲脫下外衣,曹銘阻止道:“你穿著,我不冷。”他放在背后的手已經(jīng)凍的鐵青。
“走,我們回家!”曹銘昂首闊步向曹家老宅走去。
走到曹家老宅,只見門前停靠一排車馬,家仆丫鬟們正在忙碌地,往車上裝著東西。
福伯迎上來道:“五公子,你來的正好,你領(lǐng)走一輛車子回家,把你的物品裝上去?!备2死铣删?,不愿得罪每一位公子,因?yàn)檫@些公子們都有可能當(dāng)上家主,那怕五公子當(dāng)家主的希望極其渺茫。
“嗯,這個不急,等會我回去再說吧?!辈茔憶]有看到曹穎的身影,“福伯,你看見我姐姐沒?”
“大小姐,在房間中呢?!备2暗溃骸扒蓛海爝^來,帶五公子去大小姐的別院?!?p> 俏丫鬟巧兒朝曹銘施了一禮道:“公子請隨我來?!?p> 曹銘領(lǐng)著少年,走進(jìn)曹家老宅中。
待曹銘一行人消失在亭臺樓閣中,身穿紅色直裾的曹玉,走到福伯旁邊,問道:“福伯,那臭要飯的是誰?”
福伯拱手而立道:“不認(rèn)識,是跟著五公子過來的,看樣子兩人關(guān)系不淺,五公子將外衣都脫給他了?!?p> “哼,一天沒個正形,盡結(jié)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難怪父親不喜他?!辈苡裰钢惠v馬車道:“這一輛馬車,我用了?!?p> 福伯道:“可這輛馬車是分給五公子的,家主那邊...”
“老五年紀(jì)還小,沒有什么產(chǎn)業(yè),那一點(diǎn)破爛,隨便塞到別人車中就行?!?p> “這...恐怕不好吧...”福伯面露難色,這種過于明面的克扣,家主那邊實(shí)在不好交待。
“呵,你還怕一個小毛孩不成?”曹玉踱進(jìn)院子中,準(zhǔn)備偷閑寵幸一下剛買的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