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伊所在的七號囚籠,位于整個奴隸市場的最北邊。這里最陰寒不說,也是最骯臟,從未打掃過的地方。
囚籠和對面一步之遙的圍墻形成一個暗巷,她的囚籠和金花兒所在的六號囚籠雖然是緊挨著的,可七號囚籠因為是最邊上的一個,所以,那圍墻比金花兒囚籠面前的圍墻還要高出個兩三米。
由此,光線更是透不進來。六號囚籠每天中午還有半個時辰的陽光可以曬到,可七號囚籠,卻是終年沒有半分光亮。
何琢隅跟著孫德勝兩人走到這里,不由得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其他囚籠也是這么陰冷嗎?”
“那倒不是,整個場子里就這兒最冷,最潮濕。金花兒因為是在廚房做事,這里距離廚房最近,所以是她選擇了這里。剛才那個女人……”孫德勝說到這兒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圓謊,不過,這么多年撒謊的經驗讓他隨口說了一句:“本來就是住這里的?!?p> 何琢隅并沒有深究他這句話的真假性,因為,七號囚籠到了。
白初伊就躺在最里面稻草鋪成的地面上,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樣。
孫德勝將囚籠門打開,老大夫一步邁了進去,何琢隅正準備想要跟進去,誰知,孫德勝卻好心攔住了他:“少爺,先讓大夫給她診治,指不定這女人得了什么病,別碰著了您!畢竟,咱場子還指望您想著法子賺錢呢!”
這句話提醒了何琢隅,畢竟,只要不提他那個虛無縹緲的大哥,他對他爹也是個孝順孩子,也很想解何一堂的憂愁。
于是,他收回了腳步,沒有進囚籠。
許是動靜太大,來的人太多,白初伊暈暈沉沉之中又有了些意識,她艱難地睜開了雙眼,卻由于背光的關系,她看不清身邊抓著自己手腕的人,是誰。
難道是兇手找到這兒來了?!
她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翻身坐起,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望著眼前人,疲憊的嗓子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你是誰?。俊?p> “姑娘,我是大夫,我來幫你看病了?!崩洗蠓蛐呛堑脤λf:“你躺著,別動?!?p> 白初伊放下心來,這時才看見囚籠外還站了好些人,其中一人站在六號囚籠前,穿著月白色的衣衫,身形頎長而清瘦,正背對著她四處望著。
雖然跟她之間有些距離,不過,卻依然能看出他滿身溫文爾雅的清韻氣息。
可能是這里的主人吧?白初伊暗想。
老大夫把了一會兒脈,又向孫德勝討來了一根蠟燭,對著白初伊的臉色望去,又仔仔細細地敲了敲她被燒傷的后背。過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看著周圍眾人,問:“這姑娘的后背傷得如此嚴重,可用過什么方子治過?”
還沒等其他人回答,在六號囚籠里一直待著,靜靜地看著的小豹子嚷嚷了起來:“我娘讓我?guī)退煤诨曳筮^!”
老大夫搖了搖頭,說:“情況不是很好,傷口潰爛嚴重,全部化為血膿,必須細細照料,否則,一旦沾染了他物,恐有性命之憂!”
這句話說得,讓所有人的心底都有了不同的聲音。唯獨小豹子,反應最為強烈,他抓著木欄桿,著急地問:“怎么照料?大夫,之前一直都是我在照料她的!”
“等會兒,我再開兩個方子。一個用文火慢熬,給她服用。另外一個也要用文火慢熬,不過,得熬它個一天一夜,中間要加七回水,最后,熬出的藥渣敷在姑娘的后背上。如此這般,前后只需七七四十九日,姑娘便可恢復了!”說到這兒,老大夫轉過身去,對白初伊說:“不過,這段時間你最好趴著睡,千萬不要平躺。”
說罷,便扶著白初伊讓她趴下了。
老大夫說話雖然十分緩慢,不過,何琢隅倒是深深地記住了,他恭恭敬敬地說:“謝謝大夫了,等會兒我便讓下人去做?!?p> 孫德勝不自主地嘀咕了一句:“嘁!這女的就是個奴隸!難不成,還讓我把她當主子一般供著?”
很不巧,這句話被何琢隅聽得個一清二楚。
何琢隅沒有吭聲。
白初伊卻沒有聽到這句,她忙問:“大夫,還有個病人,能不能麻煩您看一下?”
“病人在哪里?”
小豹子趕緊接口道:“快放我出去!小娃娃被我娘抱到廚房里去了,她去做飯了!”
孫德勝瞪了他一眼,沉聲道:“我親自去喊!”
不大一會兒,孫德勝便把小娃娃給抱來了。他沒讓金花兒過來,畢竟,該做早飯的時候,卻沒有做好,早就把他給餓壞了!孫德勝自從在這場子里做管事以來,還從來沒有餓那么久過!
誰知,當老大夫抱起小娃娃,仔仔細細地端看她的氣色,甚至用一根手指搭著她的脈搏,卻發(fā)現(xiàn),事情不妙了!
他來來回回反復去觀察小娃娃的氣色和呼吸,又摸了摸她那細小鮮嫩的手指,過了很久,才嘆了口氣,說:“這孩子心脈受損,有很嚴重的心疾??!”
白初伊大震,艱難地想要從稻草鋪上爬起來,卻被老大夫給制止了:“姑娘,你就別動了,你身上的傷口再動就真的無法愈合了?!?p> “可是……”白初伊一把抓住老大夫的胳膊,抑制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傷心地問:“孩子還有救嗎?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活她?。 ?p> 老大夫誤以為這孩子是白初伊的女兒:“這是你的孩子?”
白初伊一愣,本要落下的眼淚瞬間止住了。
怎么回答?!
若說這孩子是自己的親妹妹,那會不會被傳出去?到時候萬一兇手搜到這里該怎么辦?更何況,兇手的身份到底是誰,背后指使人又是誰,她根本不知道。
如果說她就是自己的孩子呢?
“姑娘?”老大夫見她沒有回答,又問了一聲:“如果是你的孩子,我想問問,當初生她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特殊情況?”
白初伊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沒有??!”話音剛落,卻又補充了一句:“就是生的時間比其他孩子長一點兒而已?!?p> 老大夫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哎,那你好好待她吧!這孩子,心疾是生來就有的,恐怕,在胎里就沒有長好,如此看來,恐怕活不過三歲啊!”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