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圭將佩劍一收,滿懷疑慮地望著眼前的諸葛弘,問道:“前輩,卻不知你與紀(jì)先生是個什么稱呼?”
“哎呀,你們果然認(rèn)識。”諸葛弘一拍大腿,激切地說道:“他是我的義兄,我們二十年不見了,他現(xiàn)在哪里?”
“他……”朱文圭話到嘴邊,卻是李名湛搶著說道:“我們也只是有一面之緣。他在哪里,我倆也不知。”說完,他望望身旁的李名湛。
“哼,我不信你的話!”諸葛弘轉(zhuǎn)頭對朱文圭道:“你說說看?!?p> “我?”朱文圭望了一眼旁邊的李名湛才緩緩開口道:“李兄說得不錯,我們的確不知紀(jì)先生在哪里?”
諸葛弘無奈地?fù)u了搖頭,又忽然說道:“對了,你們形色匆匆的又所謂何事?”
“前輩,我們的朋友被云隱子那個惡道擄了去。”朱文圭滿面愁容,說道:“那廝不是善類,只怕我們的朋友兇多吉少。”
“嗯……”諸葛弘略一躊躇,說道:“可就算你倆加起來恐怕也不是云隱子的對手啊?!?p> “情況緊急,我們管不了那么多了?!崩蠲考奔钡卣f。
諸葛弘一聲冷笑,說道:“就知道逞能,別到時候人還沒救到,卻把自己的小命搭進(jìn)去了?!?p> 李名湛眼睛一瞪,正要還擊,又聽諸葛弘說道:“既然尋不到義兄,我不如就幫你們?nèi)フ以齐[子算賬去?!?p> 朱文圭喜上眉梢,忙施禮道:“多謝前輩相助?!崩蠲侩m沒什么表示,但怒氣卻也消了大半。
諸葛弘伸了伸懶腰,又是縱身一躍,躍到了大樹上,合身一躺,睡起覺來。
李名湛怒火又起,問道:“不是說好去找人的嗎?”諸葛弘瞇縫著眼,說道:“這黑燈瞎火的上哪找去?等天亮了再去吧?!?p> “救人如救火呀,怎么能等呢?”李名湛提高了嗓門說道。
“你放心,就算云隱子抓了你朋友,她一時也不會有危險的?!敝T葛弘一個翻身,說道:“剛那老農(nóng)的女兒已經(jīng)做了替死鬼了。云隱子武功高明得緊,咱們不養(yǎng)精蓄銳,哪斗得過他?”
李名湛雖然著急,但也無從辯駁,只好將刀一甩,靠在了樹干上休息。朱文圭也微微嘆了口氣休息去了。
“這就是歸雁劍?”朱高煦皺著眉頭,掃視著眼前的這柄銹跡斑斑的鈍劍。
“殿下,這劍雖其貌不揚,但劍鋒卻銳利非常,在下在江湖上也闖蕩了些年頭,這樣的劍卻是頭一次見到?!痹齐[子躬身說道。
朱高煦將劍一舉,說道:“嗯……倒是重得很?!彼e劍一劃,劍鋒磕在了面前的一張空椅子上。那椅子卻只是磕破了一角。
朱高煦抬眼逼視著云隱子,說道:“柳開元鑄了三十年的劍還不如一把破斧頭?”
云隱子也是驚疑莫名,忙說道:“不應(yīng)如此啊,昨天朱文圭那小子就是用這劍來刺我,險些著了他的道啦?!?p> 朱高煦“當(dāng)啷”一聲將劍拋在地上,說道:“是你自己沒用!”他煩躁地站起身來,望向窗外。
云隱子急忙跪下,說道:“殿下息怒,我一定讓這劍重現(xiàn)鋒芒?!币贿叺募o(jì)綱和通海和尚也上前求情,說道:“是啊殿下,念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都給我出去!”朱高煦憤怒地說了一句。紀(jì)綱和通海和尚微微欠身,便退了出去。只有云隱子還跪在那里,甚為恭敬。
“我的話你沒聽到嗎?”朱高煦側(cè)過臉來說道。
“殿下,我真是罪該萬死。請殿下責(zé)罰?!闭f完,云隱子長伸雙臂,匍匐拜倒。
朱高煦也覺得奇怪,轉(zhuǎn)過身來問道:“到底什么事?”
“我受了紀(jì)庭之的一劍,真氣受損。不得不找未出閣的女子彌補真氣?!痹齐[子惴惴不安地說:“可我萬沒想到……沒想到我抓的那女子卻是……卻是……”
“她是誰,你快說呀?”朱高煦急急地追問。
“她是皇上的女兒,殿下的親妹妹?!痹齐[子顫顫巍巍地說道。
“什么?”朱高煦雙目冒火,猛地一拍桌子問道:“你把靜姝怎么樣了?”
“沒……沒怎樣,她跌進(jìn)了一個樹洞里?!痹齐[子急忙解釋:“情急之下,我伸手去抓她,只抓到了一只繡鞋。”說著,云隱子從懷中摸出那只鞋子雙手捧起。
“真是混賬!”朱高煦怒極氣極折扇一甩,就把鞋子打飛了。
“殿下恕罪?!痹齐[子將頭深深的扣下去,活像一只拔了刺兒的刺猬。
“你知不知道,靜姝可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朱高煦來回踱著步子,說道:“這件事如果讓父皇知道了,別說是你,就連我也要受牽連。”
“屬下知罪了?!痹齐[子扣頭說道:“可還有什么補救的方法嗎?”
朱高煦將扇子扇得呼呼風(fēng)響,步子走得更急了。但他突然一頓,雙眼漸漸瞇了起來,說道:“千萬不能讓父皇知道這件事……”
“是,不能讓皇上知道?!痹齐[子驚恐地附和道。
“滅口吧。”朱高煦冷冷地說。
天色微明,杭州城的商鋪都紛紛移開門板,開張營業(yè)了;而那些挑著擔(dān)子的小販也漸漸匯聚過來,搶占位置。叫賣聲、吆喝聲讓這大街喧鬧了起來。
“喂,你怎么確定云隱子是進(jìn)城來了?”李名湛問諸葛弘。諸葛弘瞥了他一眼,說道:“照你們之前說的,云隱子一定是奪得了歸雁劍?!?p> “那又如何?”李名湛問道。
“歸雁劍雖是好劍,但云隱子恐還駕馭不了它。”諸葛弘說道:“他奪劍,恐怕為人所指使的?!?p> “而那個指使他的人一定會在城里?!敝煳墓缋m(xù)道。
諸葛弘哈哈一笑,說道:“還是這位小兄弟聰明。找到了云隱子,還愁找不見你們的朋友嗎?”
諸葛弘抬頭一看,正看見前面有一家包子鋪。他眼睛一亮,笑道:“肚子咕咕叫了,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吧?!闭f著就朝包子鋪走去。李名湛上前攔住了他,說道:“我倆敬你是前輩,你為何總是將我倆愚弄?”
諸葛弘一愣,問道:“我怎么愚弄你了?”
“你一會兒要睡覺,一會兒又要吃包子。這樣磨蹭下去,何時能找到云隱子?”李名湛氣道。
諸葛弘?yún)s笑了,說道:“我是一介鄉(xiāng)野村夫,不吃點東西就沒力氣打架。反正杭州城就這么大,你先去找吧。”
李名湛回過頭來對朱文圭說道:“楊兄,咱們先走?!敝煳墓缯敫煌ィ瑓s被諸葛弘叫住了:“小兄弟,你來陪我吃包子吧?!?p> “這……”朱文圭瞅瞅諸葛弘,又瞅瞅李名湛,一時為難了起來。
“哎呀,你就先去打探嘛,如果探到了消息就來通知我們?!敝T葛弘一屁股坐到了包子鋪前的長椅上說道:“兩個人去,未免太招搖了?!?p> 李名湛也覺得諸葛弘說得有理,但仍是“哼”了一聲,獨自去了。
“來來來,小兄弟,我請你吃包子。”諸葛弘拉朱文圭坐在一側(cè),笑道:“我是故意要支開那個李名湛的?!?p> “哦?這是為什么呀?”朱文圭不解地問。
諸葛弘倒是不著急,先叫了一籠肉包子,然后倒了一杯茶水,邊喝邊說:“你覺得那個李名湛為人如何?”
朱文圭略一躊躇,說道:“我們相識并不久,但看起來他像是個可交之人?!?p> 諸葛弘撇著嘴,輕輕搖頭說道:“小兄弟,你可看差了。老哥我資歷比你深,看人也比你準(zhǔn)?!?p> “哦?”朱文圭探身問道:“那前輩以為如何?”
“那小子與我交手的時候,不分青紅皂白,一上來便是致人死命的殺招!”諸葛弘咬著茶杯低聲說道:“他遠(yuǎn)不及你寬厚啊。而且你看他一身官服,處處都想擺官威。足見此人一心只為功名利祿,不可交也?!?p> “可是……可是……”朱文圭剛想說話,卻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飄了過來:“大姐,您這鞋子怎么賣?”
朱文圭回頭一望,驚得急忙又把頭轉(zhuǎn)了回來,眼神也十分慌亂。諸葛弘看得奇怪,忙問:“怎么了?”
朱文圭一指后面,低聲說:“是龍少爺……龍少爺?!?p> “???”諸葛弘也不敢言語了,同樣壓低身姿,豎耳聽著。
“哎呦,好俊俏的小哥呦,給自家娘子看鞋子吧?”老板娘眉開眼笑地拿起一雙鞋,說道:“您瞅瞅,這對鴛鴦繡得可好?嘿嘿,看您不是粗人,那些粗布麻鞋大姐我就不拿給你看了。”
龍少爺微微一笑,說道:“大姐可猜錯了,我是給妹妹買的?!币贿呎f,一邊翻弄著那些鞋子。
“哦……妹妹呀?!崩习迥锫砸凰妓?,又拿起一雙說道:“那您瞅這雙。鵝黃邊兒,魚白底兒,素是素了點,但好在料子金貴呀?!?p> 龍少爺掏出一串銅錢來說:“好,就要它了?!?p> 老板娘接過錢,喜滋滋地將鞋包了遞給龍少爺。龍少爺頭也沒回,徑直走了。
朱文圭一臉驚愕之色,忙問諸葛弘:“他一個大男人買女鞋干什么?”
“這有什么奇怪的,他不是說給妹妹買的嗎?”諸葛弘不以為然地說道。
“咱們跟上去瞧瞧?!敝煳墓缯f完,起身便追著走了。諸葛弘想叫住他,卻也來不及了。
“唉,龍少爺可比云隱子難纏多了?!敝T葛弘嘆了一口氣,撂下十枚銅錢,也起身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