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個閑人
“前輩……這是何意?”饒是大師兄為人沉穩(wěn),眉頭也皺的更緊了幾分。
“別廢話!不就是想動手嗎,別在這里裝鬼弄神!”生硬的教國話,正是那三個望帝山外人,但嘴上硬,步子倒是一步都沒動,這種行腳的商人,只知道在不知對方深淺時不能輕易動手的道理。
青衣女子不答,只是邁著步子走進了這小店,剛要坐下,那四人中的二師兄突然開了口:“一派胡言,一副年紀輕輕的樣子還來這里裝什么前輩。”
說著話的時候,眼睛還瞥著自己的小師妹。
“師兄,你別攔著我!”說罷他就一步踩出了座位,從半空中一掌擊下。
卻見那青衣女子的手后發(fā)而先至,明明是一雙冰雕玉琢的柔荑,卻快的出奇,偏偏這二師兄在空中那是無處借力、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頂了上去。
這在外人看來,好像是他自己把臉送上去給那青衣女子打似的。
只一掌,就把他扇飛了出去,砸在一旁的桌椅里,直接壓塌了那張方木桌子,在里面掙扎著爬不起來。
白衣門少四劍,就是這代弟子里最杰出的四人,用劍自然是以快為長,卻在這一回里被人后發(fā)而先至的打了臉。
幾人一時都呆住了。
這時,青衣女子的臉上才露出些倨傲的神色,挑著眉,冷笑道:“你以為是我要殺你們?憑你們這些人,還不配讓我動手,我只不過是教你們個吃飯閉嘴的道理,要你們說話注意點。”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已慢慢走向自己剛剛看上的桌子:就在酒鬼旁邊。
那“山外三狼”中為首的那個突然大喝一聲:“慢走,你倒說說看是誰要殺我們?”
喝聲中,他突然從腰里抽出一把軟劍,如同蟒蛇般向青衣女子的脖頸纏去。
軟劍在腰,出手極快,對手近身防的只是匕首短刀之類的玩意,軟劍就又有了出其不意的奇效。
青衣少女頭回都沒回,只是不耐煩的說了句:“頭一回見到急著去死的……”
她兩指一抬,正好擋在了自己的脖頸和軟劍之間,隨后手腕一翻,已經(jīng)把軟劍纏在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上。
只見那行腳商人使出渾身解數(shù),就是拉不回自己的軟劍,臉都已經(jīng)憋成了醬紫色。
少女好像起了玩心,指尖向下微微傾斜,那劍刃就飛了回去,原本使勁往回拽的商人頭子重心不穩(wěn),直接仰面倒了下去,若不是同伴扶住,這小店里恐怕又得少一張完好的桌子。
再看他的軟劍,竟已變成了根鐵條!
劍尖——但聽“奪”的一聲,青衣侍女將劍尖釘在后廚的門框上,平平淡淡的說道:“老板,一份青玉糕?!?p> 門側偷窺的老劉嚇得一捂自己的腦袋,縮回了后廚。
三人坐回了自己的桌子,那大師兄拉起了自己的師弟,也再次落了座。
不過這一次,七個人都面如死灰——
“誰要殺我們?”
酒鬼趴著,悄咪咪的說了句話:“指接軟劍這一手,耗了不少內(nèi)力吧?”
“還夠把你抓回去?!鼻嘁屡訐哿藫凵砩系幕?,“你也真是能躲?!?p> “不能躲,早就死了。”酒鬼說完,就只吃菜了。
明明外面艷陽高照,一派春景,但在這七人眼里如同天寒地凍。
桌上的菜自從剛剛那一出后,就一口也沒人再動過了。
他們的眼里心里胃里都已經(jīng)被恐懼和疑惑填滿。
“這人是誰?”
“以她武功之高,年紀之輕,想必是一等一的武林天才,我們怎會不認得她?”
“她又怎會到這種地方來的?”
人心惶惶,哪里還能吃得下一口?”
有的人已想溜之大吉,但這樣就連對手的面都沒見就被嚇破了膽,也未免太丟人了,日后若是傳出去……這還能在江湖中混嗎?
何況,看那青衣少女的姿態(tài),好像早就胸有成竹了一樣,還來提醒自己……
大師兄剛想要起身攀談,卻看那三個行腳商人已經(jīng)從站起了身,到那青衣少女的桌旁拱手彎腰。
“女俠今日若出手相救,我等三人定為女俠——”
話未完,青衣女子已經(jīng)擺了擺手:“我救不了你們?!?p> 干干脆脆,那兄弟三人無話可說了,只得坐了回去,悶頭吃起了肉,這時那二師兄又起了身,端著一杯酒到了那三人周圍,行了一禮。
“鄙人白衣門少四劍趙仕光,久仰“山外三狼”的大名,薄酒一杯,拜會拜會?!?p> 三人一愣,隨后立刻起身:“不敢當,不敢當?!?p> 為首的那個漢子接著說:“白衣門劍術無雙,我兄弟三人也仰慕許久了?!?p> 二師兄接著說了:“兩位若不嫌在下冒昧,就請移駕過去一敘如何?”
那兄弟三人中立刻有人答道:“我等也正有此意?!?p> 這兩批人若在別的情況下相見,也許會拿出兵刃來拼個江湖名氣,但現(xiàn)在同仇敵愾,不是一家人也不得不進一家門了。
大家在這一桌之上勉強舉杯,酒下肚后,外面的陽光也照了進來,大師兄率先開了口:“三位久居望帝山外,在下的師承卻一直在教國南部走動,兄弟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人會想將我們一網(wǎng)打盡?!?p> 那三狼中的狼頭也:“兄弟你一提,我也覺得有些奇怪。”
這時二師兄接了一句:“聽那位女俠的口氣,那要殺我們的人,武功還在她之上,且不論我們什么時候招惹了這種高手,我們也許真的不是他的對手……”
他接著笑了笑,道:“但常言道:圣人飄游,也須三人同行,這里合我們六人之力,總不至于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吧。”
青衣女子搭上了筷子,連瞥都懶得瞥一眼那幾個膨脹的人。
人一旦成了集群,總會有些盲目的自信滋生出來,有時會產(chǎn)生奇跡,但更多的時候,只是讓更多的人枉送了性命。
那三狼中立刻有一人附和:“好!我們七個又不是鈍角獸,難道會乖乖地讓別人宰嗎?”
那雙辮少女也大聲道:“那人若不來也就罷了,若那人真的敢來,就讓他有來無回!”
七個人合在一起,各自的膽氣也不覺壯了許多,正在你一句我一句,你捧我我捧你的時候,突聽門外傳來一陣狂笑。
剛剛還在談笑的幾人臉色立刻變了,喉嚨也像是突然被扼住了,非但再也吐不出一個詞,連呼吸都好像已經(jīng)停頓。
那老劉在后廚剛剛端著一托盤出來,就聽見“啪嚓”一聲,兩個盤子落地,碎成了幾片,而那落在地上青玉油糕,則微微彈起,四散在地面上,黑色的調(diào)味汁撒了一地。
“剛剛,是誰說要我有來無回?。俊?p> 門外立著個人影,周身都被裹在袍子里,但那笑聲穿透了袍服,如同一張勒緊的網(wǎng),抓住了幾乎所有人的心。
那個人笑著揚起了頭,漏出一張半臉面具——面具上,環(huán)環(huán)雕刻著彼岸花的樣式。
“今天挺閑的,追殺的人忙別的去了,我就來喝口小酒,老板多多擔待啊……”
執(zhí)筆咸魚
圣人周游列國之時,曾在最困頓的時候只有三人同行:列元、商讓、丘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