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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民江湖

第三十七章 地下室囚徒

小民江湖 茵陳佐酒 4077 2019-07-04 12:01:00

  密室門開在鋼絲床的正下方,由安先生每夜親自守護,可見地下的人物非比尋常。

  通往地下的臺階修得足夠兩人并行,曲荻提著燈,扶安先生走在前面。王佩離和張衢亨緊隨其后,對地下室的秘密最不關(guān)心,也最是一頭霧水的Erin孫則不疾不徐地跟在最后。

  安先生說,這地下室原本是為了躲避敵人而建的,所以修的很寬敞,足夠藏下十幾人的。后來又陸續(xù)建了幾棟樓,修了更大的地下室,這間就廢棄了。如今,最初這間地下室居然成了關(guān)外人的地方,安先生自嘲地?fù)u頭。

  他并沒有說敵人是誰,但這是心照不宣的。尋常修行者神念的窺探極限是地下五米,這間地下室恰恰是六米深的。畢竟,沒有人會在荒郊野外,擺放一座窺城大陣的。所以,六米就足夠避免修行者察覺了。

  影視劇中,刻板營造的暗室逼仄、潮濕、黑暗、霉變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這間地下室足有五十平米,頂上有一盞高瓦數(shù)的吊燈,將室內(nèi)照得亮堂堂的。還有一臺柜式空調(diào)立在墻角,保證了室內(nèi)的空氣循環(huán)和冷熱事宜。

  一道鐵制的柵欄將地下室分割為兩半,柵欄門被鐵鎖鏈纏著,讓人瞧不出來究竟有沒有落鎖。柵欄這一邊是安先生等人,另一邊是閉目打坐的中年男人。男人的頭發(fā)很長,過了腰部;胡須也很長,打綹的大胡子垂到了胸口;眉毛不長,但很濃密。茂盛的毛發(fā)遮擋了他身體的大半,令他看起來像深山的野人,或是從不打理身體的苦行僧。

  王佩離和張衢亨彼此交換下眼神,走近了柵欄。他們早已猜到此人的身份,現(xiàn)在需要做的就是用肉眼來驗證。王佩離看清了男人打坐的模樣,他的雙手遒勁,隱約可以看出暗紅的經(jīng)脈,十根手指正擺著奇怪的造型。只有極霞宮的核心門人,才知道這是老天師自創(chuàng)的清凈印,據(jù)說結(jié)此印打坐可以凝神靜氣,屏退心魔。

  “鐵長老?!蓖跖咫x輕輕喚道。

  男人閉著眼睛,沒好氣地說:“此時非子非午,不是用飯的時候,不要來煩我?!?p>  安先生說:“老妖人,你不睜開眼看看眼前是什么人。”

  “哼!老瘸子,還想再讓老子打斷你第二條腿么?”他睜開眼睛,立即詫異地說,“咦,這女娃怎地——哎喲!少天師!”他目光移向張衢亨后,立馬就從蒲團上跳了起來。女大十八變,王佩離化了妝,他一時間認(rèn)不出來,可張衢亨遺傳自徐妖童的那張娃娃臉豈有認(rèn)不出的道理?

  姓鐵的性子火爆,沒等張衢亨開口打招呼,就扒著鐵柵欄痛罵安先生:“老東西,你膽敢擄了我們少天師。放我出來,老子非把你第三條踩得稀爛不可!”同時還對張衢亨說:“少天師放心,鐵艮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護你周全。”

  安先生似笑非笑地和鐵艮對視了片刻,又對張衢亨抱拳說:“我只道是極霞宮來的仙人,卻未曾細問各位身份,唐突之處還請恕罪。”

  曲荻已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乖乖,她一直以為安先生便是江湖里數(shù)得上名號的大人物了,沒想到這不起眼且傻不愣登的青年居然是極霞宮的少天師。她的驚訝和Erin孫剛得知張衢亨身份時的驚訝如出一轍,誰能想到理應(yīng)是看得見摸不著的人物,居然是這樣的慫包。

  張衢亨客氣地回道:“不妨事的,方才敵友不明,您問了,我們也不見得會說。”

  他轉(zhuǎn)向鐵艮說:“鐵長老,你且寬心,老頭子是讓我們來接你回去的。”

  鐵艮忽然像是沒了提線的木偶,一屁股坐回蒲團上,扶額啜泣:“我不走!姓鐵的無顏回去見老天師啊。”

  王佩離拉著張衢亨背過鐵艮,低聲說:“他被封了氣海?!?p>  氣海是武者存貯內(nèi)勁和修行者內(nèi)丹的所在,內(nèi)丹是修行者真元的源頭,尋常武者的內(nèi)勁無法封住修行者的內(nèi)丹,所以,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將修行者氣海封住,使之無法調(diào)度真元。一般內(nèi)勁強大的高手均能封住弱者的氣海,只可惜,再弱的修行者也是一頭桀驁不馴的獅子,武者要想封住他們勢必要付出代價。不用猜,安先生付出了他的小腿。

  鐵艮是結(jié)嬰的修行者,在氣海被封后,可以不顧及道心的反噬。就像是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忽然放松了,修行者被克制的情緒一旦釋放就很難自已,耗盡真元的葛還嬰是這樣,不停啜泣的鐵艮也是這樣。趁著鐵艮情緒失控,安先生簡單敘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

  極霞宮所知的是,鐵艮和羅祠山的父親羅長老是好友,羅長老死于元道盟之亂——這也是羅祠山鍥而不舍追殺曲荻的原因之一。鐵艮聽說羅祠山被殺后,當(dāng)即下山去為羅祠山報仇。因為羅祠山被殺的地方已經(jīng)離戴澤提亞很近了,他又知道些安先生隱退的內(nèi)幕,所以,他沒費多大周章就找到了邁特農(nóng)場。

  鐵艮要求安先生交出亨利和曲荻,安先生自然是不肯的。于是,兩人就動了手。鐵艮是結(jié)嬰強者,安先生是直逼甲字位的高手,又因沃爾夫的原因,得知了些修行者的運氣法門。此消彼長之下,兩人一時間難分高下,最終到了真元和內(nèi)勁硬拼的階段。

  就在兩人內(nèi)勁被消耗得七七八八時,鐵艮突然發(fā)狂,頭發(fā)無風(fēng)自舞、瘋長了兩尺,經(jīng)脈內(nèi)真元奔涌,并在體表顯露出猩紅的脈絡(luò),儼然是入魔的前奏。結(jié)嬰修行者入魔,和結(jié)嬰前完全是兩個概念,結(jié)嬰前的入魔只有死路一條,結(jié)嬰后的入魔有兩種極端,其中可控的入魔被稱為顯圣,不可控的入魔仍被稱為入魔。無論哪種,除非到達結(jié)嬰的下一個階段,否則入魔均是不可逆的。入魔后,修行者均會變?yōu)榉侨恕H肽д邥适Ю碇?,變成活著的妖人,為禍一方。顯圣者則仍保持理智,但勢必要飽受非人的煎熬。

  和修行者的戰(zhàn)斗讓安先生用身體體會了入魔的恐怖,尤其喪失理智的入魔者,他會瘋狂地將戴澤提亞移為平地。于是,安先生做了和羅祠山同樣的事,就是在其入魔前封住他的氣海。不同的是,鐵艮強太多,安先生也老道太多。

  僅僅是電光火石的瞬間,安先生就使出了成名絕技,他左腿帶著破風(fēng)聲突破了激增到六寸的護體真氣,直抵鐵艮氣海,將一縷內(nèi)勁刺了進去。相應(yīng)的,他的腿被狂暴的真氣攪爛了皮膚、肌肉,并震碎了腿骨。鐵艮同時使出沖缺拳的玄牝掌,磅礴無儔的真氣傾瀉在安先生身上,使他倒飛出去了十丈,連胸骨都凹陷了進去。如果不是那縷專門克制真氣的內(nèi)勁發(fā)生了作用,那么安先生已經(jīng)在那一擊下斃命。

  安先生解開襯衣的扣子,讓三人看了他凹陷進去的左胸骨,說:“鐵長老的真氣再吐出半寸,我的肋骨就會插進心臟?!?p>  王佩離暗自思忖:以鐵長老的為人,斷然不會因為仇怨而入魔的,其中莫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看來只有先放鐵長老出來,再慢慢詢問了。

  “晚輩謝過前輩的救命之恩,相信極霞宮亦會念及前輩的恩情。只是鐵長老已然被封了氣海,不曉得入魔的隱患是否去除了,晚輩肯定前輩放了鐵長老,由我們帶回極霞宮診治?!?p>  安先生說:“你個女娃子說話彎彎繞,肚子里一定是蔫壞損,別說,你一定是王長老家的千金。”見王佩離默認(rèn),安先生說:“帶你們來就是為了放他走,養(yǎng)著他耗一人的口糧,還要天天聽他罵街,誰受得了?”他話鋒一轉(zhuǎn),又說:“不過,我放他出來,你可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王佩離為難地說:“要救治亨利,還得鐵長老恢復(fù)真元?!?p>  安先生說:“放他,自然會解開他的氣海?!?p>  張衢亨壞笑著問:“難道你不怕我們忽然反悔,不但不救人,還把你家的西紅柿偷一籮筐走?”

  安先生冷笑著回:“難道你不怕我在剛才的茶水里下毒?”

  三人聞言,均是大驚失色,王佩離已將手搭在張衢亨的脈門查看。

  安先生冷哼一聲說:“放心,老子雖然不才但不屑做雞鳴狗盜的事。江湖若沒了信用就不叫江湖了,只有利益那是菜市場。”

  三人這才放下心來,王佩離偷眼去看鐵艮,見他仍在喃喃自語,說自個兒沒用、輸給了安先生云云,便說:“我瞧鐵長老六神無主,要放他出來而不生是非,很難。要讓他服帖,得著落在少天師身上了。”

  “我?”張衢亨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鼻子,但轉(zhuǎn)念一想,他就明白其中緣由了。從剛才鐵艮認(rèn)出張衢亨時的表現(xiàn)就能看出,鐵艮是極忠于老天師的。就算有事不允,張衢亨只要拿老天師壓他就能水到渠成。老天師恐怕也是考慮到了鐵艮的性格,才將張衢亨丟在戴澤提亞的。

  張衢亨蹲到柵欄旁邊,笑嘻嘻地說:“鐵叔叔,三年前你不辭而別,可是把老頭子急壞了,連打游戲的時候都念叨,要是老鐵在就好了,跟他一起打肯定能贏?!边@倒是老天師的原話,只不過當(dāng)時他在玩兒格斗游戲。

  鐵艮被叫了聲“叔叔”,當(dāng)即就不哭了,便問:“你媽可好?”

  張衢亨一愣,不明所以地點頭說:“好、好啊?!?p>  鐵艮又問:“她想我沒?”

  張衢亨想搖頭,但想到鐵老頭脾氣倔,不給他個臺階下,他勢必不會跟著走的,便說:“我媽也常常念叨你?!?p>  鐵艮掩面痛哭:“都說了別想我了,怎么又想上了?老天師啊,姓鐵的對不起你?。 ?p>  “沒想!”張衢亨斬釘截鐵地說,“我媽沒想你!”

  鐵艮露出慈愛的表情說:“孩子,放心,我拼了命也會護著你?!?p>  眾人紛紛向王佩離投去八卦的目光,尤其安先生,一個大老爺們兒為了打聽閑話,眼睛里都冒火了??梢源_信,一旦得到了準(zhǔn)信兒,安先生能在半天之內(nèi)將消息傳遍整個江湖,恐怕連剛出生的嬰兒,他都要在其耳邊念叨一通。

  但見張衢亨也投來詢問的目光,想要她解答自己成年以來的疑惑: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子行么?王佩離氣得直跺腳:“你們都是白癡嗎?姓鐵的,我爸爸說過,天師夫人對你三笑留情是為了你手里的巧克力,那會兒她剛八歲!到現(xiàn)在她都記得你把巧克力獨吞的模樣,每次提起來都罵你小氣鬼!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要出來你就出來,不出來就窩在里面當(dāng)一輩子白癡吧!”她又指著張衢亨說:“你是不是爛地里的西瓜,便宜??!任誰管你叫兒子,你都認(rèn)?我不是你媽,不要對我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安先生和Erin孫同時豎起大拇指:“女中豪杰!”

  沒等安先生拇指落下,王佩離的手指就移了過來:“還有你!你多大了?不好好練武,凈關(guān)心著花邊消息,能有長進么?武功比不上別人,就造謠生事,你是鍵盤俠么?”

  安先生唯唯諾諾地答道:“您教訓(xùn)的是,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習(xí)武,重新做人?!?p>  掩口偷笑的Erin孫沒能躲過被手指的噩運:“笑什么笑?作者兜圈子忘了主線,你連書膽是龔行慎都忘了嗎?作為一個推動故事的小配角,就該好好地繞著主人公轉(zhuǎn),旁的事情不要問、不要管。不要天天吃吃吃,吃個沒完!吃多了會變成豬的。”

  Erin孫指著自己鼻子說:“我一直以為我才是主角的?!?p>  王佩離一臉嫌棄地看著她說:“我們都以為自己是人生的主角,但事實上,除非有人要講關(guān)于你的故事,否則,你永遠只能是別人心目中的配角?!?p>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曲荻,像是等待午時三刻的死囚,驚恐地看著仿佛要降臨到她頭上的手指。結(jié)果,手指放了回去,曲荻心有余悸地拍拍小胸口,以為自己躲過了王佩離的毒舌,哪知她面臨的是更加洶涌的暴風(fēng)雨。

  “你,過三章就會被遺忘的人,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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