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杜書生
齊治直到黑水縣時，心中還略有惋惜，不能及時救下村長。
但是，齊治殺光這群山賊，心中決定，等到黑水縣辦完正事，就要走一趟哀樂山，覆滅山賊的老巢。
黑水縣是縣城，對比石官鎮(zhèn)，周圍多了一圈夯土城墻。
齊治牽馬進(jìn)入縣城，腳下青石鋪地，馬蹄踏上去，發(fā)出悅耳的脆響。
“老人家，請問杜公離家怎么走？”
齊治攔住一位身穿長衫的中年男子，其人頭戴儒巾，也是個讀書人。
中年男人皺眉，“你找他做什么？”
齊治見他神情不對，解釋道，“慕名而來，拜訪一二！”
“此等卑劣小人，你見他作甚，快走！”
中年人面帶晦氣，對齊治連連擺手，像是在驅(qū)趕。
齊治討個沒趣，自嘲笑了笑，再度問過幾個路人。
路人當(dāng)中，有小販、有樵夫、也有帶著小孩的婦人，但是齊治提到杜公離，他們臉上表情豐富，厭惡、恐懼、不屑等溢于言表。
齊治花了半天時間，始終沒問成路，只好自己尋找。
“應(yīng)該在這里了！”
齊治面前，一座草廬佇立，四周沒有鄰居，孤零零在縣城一角。
草廬四周的墻上，還有用炭筆寫的污言穢語，甚至還有糞水殘留的痕跡。
齊治心里越發(fā)沒底，這杜公離人緣差到這個地步，莫非造孽太多？竟惹得天怒人怨、鄉(xiāng)鄰反目。
“主人在家嗎？”
“進(jìn)來，門沒關(guān)！”
齊治一推木門，進(jìn)入草廬當(dāng)中。
草廬中，一人坐在竹椅上，光線極暗，看不清他的相貌。
“陌生人，找我做什么？”
齊治瞇起雙眼，“你是書生杜公離？”
“不錯，正是在下！”
杜公離從竹椅起身，走出陰影籠罩的角落，在齊治面前現(xiàn)身。
這是個頭發(fā)花白的書生，面容憔悴，但目光卻非常明亮，身穿天青色長衫，頭上沒有戴頭巾，只用布條扎著發(fā)髻。
“杜書生，你費(fèi)盡心思，將我引來貴府，究竟所為何事？”齊治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說道。
杜公離微微訝異，“閣下是石官鎮(zhèn)，真靈觀的二觀主齊治？”
“是我！”齊治承認(rèn)。
杜公離急忙招呼，“快請坐，我去燒茶！”
片刻后，齊治捧著一碗粗糲的茶水，坐在搖晃的破木椅上。
“杜書生，可以說了！”
杜公離拋出一個問題，“齊觀主，你來黑水縣的路上，可曾聽過哀樂山群盜的故事？”
齊治點(diǎn)頭，“聽過，也遇到過！”心里補(bǔ)道，還殺過。
杜公離嘆了口氣，“閣下聽過哀樂山群盜的累累罪行，便該知道，這群畜生禍害百姓、殘殺無辜，已經(jīng)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齊治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這群披著人皮的畜生，非殺不可！”
杜公離耐心解釋，“哀樂山周圍土地貧瘠，百姓無論耕作放牧，最終收成極少，能活著已無比艱難，遇到干旱洪澇，便要餓死許多人。”
“天災(zāi)并不可怕，人禍才險惡之極?！?p> “十年前，一群盜賊占據(jù)哀樂山，劫殺往來客商，并向百姓收取重稅，凡有不從者，便是屠村屠鎮(zhèn)的下場。”
“十年間，多少無辜者慘死，群盜勢力卻越發(fā)坐大，官府幾次出兵圍剿無果，反而引來更多亡命之徒投靠?！?p> “至此，哀樂山群盜，已成為當(dāng)?shù)刈畲蠖玖?，商旅不敢靠近，百姓們耕種所得，九成都被搶走，縱然豐收年節(jié)，每家每戶仍有人被餓死！”
齊治聽到這里，喝罵道，“如此，這些強(qiáng)盜該殺？”
“我黑水縣，距離哀樂山最近，自然首當(dāng)其沖，被哀樂山群盜覬覦已久?！?p> 說到這里，杜公離嘆了口氣，“齊觀主來找我，想必進(jìn)入縣城后，知道了當(dāng)?shù)匕傩?，對杜某人的態(tài)度?！?p> “知道，避之唯恐不及！”
杜公離沒有生氣，繼續(xù)說道，“齊觀主，我為你解釋來龍去脈！”
想當(dāng)初，杜公離是黑水縣的讀書人魁首，年紀(jì)輕輕便飽讀詩書，在縣中積累偌大名望，四周鄰居若是遇到糾紛，也不用去衙門，都到他面前尋求解決。
黑水縣中，有一文一武兩人，并列為大人物。
杜公離是“一文”，“一武”則是曹鑄。
曹鑄家傳練氣功法，尤其擅長劍術(shù)，外人都以為他武功高強(qiáng)。
哀樂山群盜興起時，黑水縣作為縣城，人力、武力都遠(yuǎn)超其他村鎮(zhèn)，當(dāng)仁不讓承擔(dān)起進(jìn)剿的職責(zé)。
“就在九年前，哀樂山群盜興起不滿一年，便橫掃四處村寨，殺人無數(shù)，兇名昭彰！”
“縣令大人調(diào)度本地兵馬，并征兆青壯，湊足了五百人，我主動請纓，和曹兄一同出征！”
杜公離說道這里，目光閃過一絲哀痛。
“最后，五百人出征，竟是全軍覆沒，曹兄被斬斷一臂，險死還生，只有我，茍活了下來！”
杜公離說道這里，抹抹眼角。
“死去的五百人，尸身被馬匹拖著，在縣城外一路磨得細(xì)碎，他們都是本地的子弟，落得死無全尸！”
杜公離對齊治笑了笑，“他們都死了，唯獨(dú)我還活著，縣中百姓都猜測，是我出賣鄉(xiāng)親，無恥求饒，才能從兇殘的群盜手中活命！”
“這些年來，縣中百姓，恨我恨得牙癢癢，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若非曹兄一力護(hù)持，我早就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啦！”
齊治問道，“杜書生，你到底有沒有出賣他們？”
杜公離舉起手掌，“我對天發(fā)誓，若當(dāng)初是我背叛，讓我死無全尸、斷子絕孫、祖宗地下之靈蒙羞！”
齊治點(diǎn)點(diǎn)頭，“好，我相信你！”
“這些年來，也就只有曹兄，始終相信我。這次前去石官鎮(zhèn)，引二觀主前來，其實(shí)是我的主意，他無條件信任我?！?p> 齊治點(diǎn)點(diǎn)頭，“杜書生，那張劍譜，果真在你手中？”
杜公離起身，“稍等！”
片刻過后，杜公離拿著一張黃紙，放在身旁桌上。
“這張劍譜，乃是我祖?zhèn)鞯臇|西，可惜我修文讀書，不修煉武功，對此一竅不通?！?p> “反而是曹兄家傳修仙練氣，一眼看出，劍譜上不是凡人的武功，而是傳輸中的仙家飛劍招式！”
說到這里，杜公離對齊治拱拱手，“齊觀主抱歉，情非得已，才依次為餌，請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