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柳沾衣說到了自己的衣著打扮,慕喻遲不由條件反射般挺了挺腰板,道:“我……我這打扮很差么?免了免了,我是個窮書生的命,要是讓我這樣穿金帶銀的,怕是會老大不習慣。”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倒是什么事情都不忘拿過來和自己門派比一比。阿圖阿克也并非是自己不愿姓和,到了朝廷使節(jié)前來,三公子也是要自稱和克的。阿圖則是和天王的名字,這是納西傳統(tǒng)的父子連名制。不過,和天王已多日不見外客,只是不知這身體抱恙的說法是真是假?!?p> “說不定是被囚禁了呢,不然怎地如此盛會也未露面?!绷匆码S口道,慕喻遲雖未接話,心中卻也同樣有著這樣的一絲懷疑。
時至正午,箭試大會也在和霖的主持下拉開了序幕,和亢,阿圖阿克兩人均是下場參加了比試。這所謂箭試大會并非單論箭術(shù)一項,因為大多參加大會的武林人士只長于武功,對于射御之術(shù)可說是一竅不通,因此,除了弓箭之外,膂力,武功等都是可以參加比試的。慕喻遲見了此番熱鬧也不由躍躍欲試,對著柳沾衣說道:“柳姑娘,如此盛事幾年難得一見,若是出了風頭,名動江湖就指日可待了,你不打算上去露一手么?”
柳沾衣眼見臺上熱鬧非凡,早已有些心動,聽得慕喻遲這樣說,卻又故作矜持,微微笑道:“名動江湖確實無趣,但若能會會奇人異士,卻有趣多啦!木魚可是也要上臺,叫他們——眼珠都掉下來?”
慕喻遲點點頭:“去試一試自然也不妨事,不過我并非想去和他們比試武功,倒是更想試試自己的箭術(shù)。怎么樣,柳姑娘,這武功一項比試,我就讓給你如何?”
慕喻遲戲謔道,轉(zhuǎn)頭一看,卻見柳沾衣一副“你還會射箭”的模樣,慕喻遲愣了愣,笑著解釋:“是這樣的,拉弓引矢講究進腰出身,帶動的是腰肩兩根筋絡(luò),這和我們習武之人練習拳腳樁功時所用到的經(jīng)脈是一樣的,若以上乘拳勁拉弓引矢,想必會讓這些自幼習練弓箭的納西族民大吃一驚吧!怎么樣?一會是去跟我看看熱鬧,還是自己也去參加玩玩?”
柳沾衣自小并不愛練基本功,若單論拳腳功夫,絕非一流之列,便是闔全門之力,也不過堆砌出一身并不甚扎實的內(nèi)力和刁鉆古怪的招式。但對蠱之一道,她卻極有天資,甚至在舊有道義上創(chuàng)設(shè)出全新的培育法子,萬蠱門先圣女亦是嘆息,說柳沾衣若可將對蠱道的熱情分了兩分到武道中,則圣蠱門未必不能出一個獨步武林的絕頂高手。不過柳沾衣卻對自己的本事自信的緊,道“若是本姑娘上臺,定要叫他們都自慚形穢,就當小露一手,熱熱身罷~”
“那你玩夠了,便到那邊靶場來尋我。”慕喻遲點點頭,輕聲說道。柳沾衣早已按耐不住,見臺上一名光頭壯漢將另一名挑戰(zhàn)者擲出場地,立馬站起身道:“本姑娘可要去啦!木魚可得好好看著本姑娘的威風!”
柳沾衣三兩邊竄到臺上,慕喻遲便在場外看她憑著一些蹊蹺古怪的手段連勝了兩人,心想這小姑娘雖是得了萬蠱門中大半的真?zhèn)?,但在蠱門的頂尖內(nèi)功“萬蠱摧心經(jīng)”上的造詣還是差了一些,臨陣對敵,還多是憑借蠱術(shù)外力。
“這丫頭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想來還要在上面玩幾場,只盼她莫遇到和二爺那般真正的高手才好。既然如此,我也就先去靶場看看。”慕喻遲心中想道。
和府靶場之中人氣卻又比擂臺更旺,畢竟這才是箭試大會的主要賽事。比試的規(guī)矩倒也簡單,每位箭手一共可發(fā)五矢,射向遠處靶門橫木。然而這靶門并非是普通草繩圓靶,而是在兩塊木頭柱子中間釘上了一塊堅硬的木板,木板正中漆了一團紅色油點,要想將箭矢射入此等硬木,尋常箭手便已經(jīng)很難做到。靶門共有十丈,二十丈,四十丈三種,目前觀之,十丈之靶橫木上已經(jīng)釘?shù)拿苊苈槁?。二十丈靶上的箭矢便已?jīng)少了許多,而四十丈靶上,只零星插著十來枝箭枝,正中紅心的卻一根也無。
慕喻遲從侍衛(wèi)手中接過比賽用的制式硬弓,拿在手里引了引弦,光是要拉滿射一箭,已是需要不小的膂力。
從桌上拿過箭矢,慕喻遲隨意找了個位置站定,拉弓引弦,以腰為軸,以肩催力,“嗖”的一箭發(fā)出,破空之聲響過,箭矢已穩(wěn)穩(wěn)釘在了四十丈靶門的左上角。見了這般又快又穩(wěn)的箭技,周圍箭手俱感驚奇,想不到這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般的慕喻遲竟這般膂力不凡,于是一眾人等均是圍了過來,都想看看慕喻遲接下來的幾箭是否還能這般精準。慕喻遲素愛熱鬧,見惹了旁人注意也自微微得意,口中念念有詞道:“哈哈,正所謂‘控弦破左的,右發(fā)摧月支’,再是右邊!”揚手又是一箭射出。
慕喻遲連發(fā)三箭,接連射在四十丈靶門的右上,左下,右下三處位置。待到四箭射完,眾人始才驚覺,這四只箭矢橫平豎直,不偏不倚的釘在了靶門木板的四個角落,沒有絲毫歪斜。靶門近處的人仔細一看,甚至連箭頭沒入木板的尺寸都幾乎一模一樣!
“這……這叫‘釘鬼四箭’,最是忌諱歪斜,一旦有所偏移,便不算功夫到家,是以要求箭手的手勁均勻,大力催發(fā)箭矢之余,更要控制好細微的方向和力道!”周圍箭手均是來歷不凡,三言兩語就已經(jīng)道破慕喻遲這四箭的名堂。另一名箭手也連連點頭道:“若是他第五箭再射中靶心,那便是真正的‘四鬼除,五魁聚’……五魁聚首這樣的箭技,怕是三爺親自來試,也未必次次都做到吧!”幾位納西族人交頭接耳,卻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拉開最后一箭的慕喻遲。
“五魁聚首么?”慕喻遲盯著遠處靶心,口中喃喃道:“可還不止這樣呢……崩!”
隨著慕喻遲口中一聲低沉的呼喝,最后一支箭矢勢如流星般呼嘯而出,這一箭奔著四十丈外的靶心而去,“當”的一聲沒入了靶門中央,釘?shù)郊t心之時竟而聲勢不減,不住嗡嗡鳴動。先前他人命中橫門的十幾支箭矢,竟紛紛被震落在地。四十丈橫門的木板之上,只剩下慕喻遲所發(fā)的五支箭矢,左右上下四箭為臣,正中一箭為君;
四方皆臣,獨尊宇內(nèi),技謂“萬夷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