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這般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技法,眾人瞠目結(jié)舌之后,便立時爆發(fā)出了雷鳴海動般的叫好之聲,便是和府的三爺阿圖阿克忽也聞訊出現(xiàn),他從后邊親切的拍了拍慕喻遲的肩膀,說道:“好漢子,想不到中原人竟然也會有這么好的箭術(shù),阿克也很想和你比試比試?!?p> 原來自慕喻遲神乎奇跡的手法顯露出來后,周圍箭手竟已再無一人敢上來一試。慕喻遲自身箭藝雖不能稱得上是妙到毫巔,但他以上乘內(nèi)勁催發(fā)箭矢,收放自如,又有高明拳藝在身,早已通活腰肩經(jīng)脈,是以習(xí)練施展射藝之術(shù)要比旁人容易了許多。慕喻遲扭過頭看著阿圖阿克,心知接下來,便是要在自己兩人之間角出一個箭試大會的魁首了。
“讓三公子見笑了,不過能和上一屆的‘雪山神鷹’較量,何嘗不是在下的夙愿呢?”慕喻遲笑著說道。
阿圖阿克點了點頭,道:”叫我阿克就好了,朋友們都是這么叫我的。我最喜歡結(jié)交慕兄這樣的好男子,既然喻遲兄弟也愿意比試,那就由我來出個題目可好?”
“自然聽三公子安排……咦?”慕喻遲眼球一轉(zhuǎn),卻見柳沾衣已不知何時俏生生站在了一旁,眉眼盈盈盯著自己一陣瞧著,那眼神竟是有些讓慕喻遲心中波瀾蕩漾,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柳姑娘,你……你什么時候過來啦?”
“我、我……”柳沾衣向來伶牙俐齒,這卻已經(jīng)連說了兩個字,竟也沒說出什么,她霞飛雙頰,低下頭去,吶吶道:
“才來……”
卻原來在擂臺之上,柳沾衣稀奇古怪的法子實在太多,未幾時,便已是連勝數(shù)人,再上擂臺的挑戰(zhàn)者是個天庭飽滿,太陽穴處都微微鼓起的外家好手,柳沾衣瞧著難纏,便飛身而下,只道不玩了。
“這人厲害得緊,若要勝他也不是不可,但要多費些功夫了,不過比試而已,若是動用我的寶貝蟲兒,見了血,倒也不值當(dāng)。”連番爭斗,柳沾衣兩頰染上緋色,微微平復(fù)呼吸,只見慕喻遲已不在左近,忽地意趣索然,頓覺周圍喝彩也失了意趣,悶悶道:“臭木魚,跑的忒也快了,還說自己會射箭,哼!待我找到,非要好好奚落于你不可。靶場……靶場在哪兒呀?”
柳沾衣正四處尋著,突然便聽到一陣陣轟然的叫喊聲喚,那里人比擂臺更多了些,尤其有不少納西族打扮的少男少女,身著節(jié)日盛裝,將這方圍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瞧這書生,看著文弱,竟有如此技藝!”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他叫慕喻遲,豈不是就是那劍挑飛仙的醉劍生?”
“哦?是他?我也略有耳聞,倒是未曾想到如此年輕!”
遠(yuǎn)遠(yuǎn)聽見這些男男女女的議論,柳沾衣便知道了是這里了。只是這人墻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真?zhèn)€是摩肩擦踵,滴水不進(jìn)。柳沾衣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自囊袋中掏出了幾只飛蟲,捏了個手勢,低聲道:“去~”,小蟲兒似有靈性,幾番扭動,已落在如個鐵塔的大漢肩側(cè)輕輕一咬,那大漢正看得興高采烈,忽覺左肩奇癢,不免出手去捉,這一番騷亂,引的不少男女驚叫,倒露出了不少空隙,柳沾衣趁勢,踩著輕身步法,進(jìn)入了人群最內(nèi)圍之中。
柳沾衣剛站定身子,正是慕喻遲使出那最后一支箭的光景,箭落不過霎那功夫,周圍高喝之聲卻綿延不絕,不少納西族的小伙子激動地恨不能沖上前去。柳沾衣抬眼望去,但見他眉目清秀,嘴角微抿,暗道平日里笨笨模樣,這躬身蓄力之間,卻也認(rèn)真的緊,如此想來相識種種情形,不由得竟有些癡了,又想到,他卻還欠自己一個承諾,若是……若是……柳沾衣心頭狂跳,再抬起頭時,慕喻遲竟已看了過來。
“才來!你若是拿不了第一,以后可就是只會說大話的木魚了,定然要拿個第一來叫我瞧瞧才好?!闭f至此處,柳沾衣已是面如紅霞,心中一個勁的問自己這是怎得了,做甚么心兒跳的這樣快?只是一看向慕喻遲時,又不免眼波流轉(zhuǎn),美目含情了。
慕喻遲一時卻沒察覺柳沾衣有什么異樣,他走到柳沾衣跟前,隨意活動著身子,道:“要爭第一談何容易?這位三公子的箭術(shù)我雖未親眼目睹過,但他剛才拍了拍我的肩,從他手掌傳來的感覺來看,他必定是個一等一的武學(xué)好手?!?p> 另一邊,阿圖阿克見慕喻遲應(yīng)允,便吩咐著手下進(jìn)行最后的比試準(zhǔn)備。不多時,左右侍衛(wèi)便已呈上幾十個木籠,每個當(dāng)中都各有一只黑喙灰羽的大雁?!凹热缓湍叫诌@般高手比試,再射這勞什子死靶未免有些無趣,不如你我放出這大雁任憑其飛走,十息后再發(fā)箭,看誰射中的雁子多,便算誰勝,如何?”阿圖阿克提起其中一只籠子,看著慕喻遲說道。大雁體型較大,射中一只不算什么本事,但其飛行速度很快,十息之后,起初一兩箭倒還容易命中,越往后面越飛越遠(yuǎn),再想射中便是難了。阿圖阿克以這種方式來比試,果然是對自己的箭術(shù)有著極大的自信。
“成,聽起來似乎有些意思。”慕喻遲含笑點頭,走到放置弓箭的木臺前往自己腰間箭壺中多添了十?dāng)?shù)根箭枝,阿圖阿克所使用的箭矢顏色卻與慕喻遲不同,這也方便區(qū)別兩人之后的比試結(jié)果。
不一會,兩人俱皆準(zhǔn)備齊全,數(shù)個籠子同時打開,便隨著一陣嘎嘎的鳴叫,慕喻遲看著這些大雁們便如蓄滿勁力的彈簧般一只只竄了出去,待到十息之后,便已飛到相當(dāng)高的半空,且擺開了陣形,越飛越遠(yuǎn)。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一聲銳利箭聲,阿圖阿克已率先拉弓發(fā)矢,慕喻遲亦是一箭射出,天邊一只大雁哀鳴一聲,跌降下來,眾人瞧得真切,這是阿圖阿克射中的,慕喻遲的這箭卻與另一只大雁擦肩而過,并未射中。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集于中澤,哀鳴嗷嗷……”慕喻遲眼見那被射中的大雁哀鳴陣陣,正與秋風(fēng)映襯,分外凄涼。他心頭不忍,箭箭射出,竟然都只與大雁擦肩而過,竟無一雁落下。旁人瞧著是又驚奇又好笑,紛紛說這窮酸書生果然只會射死靶子,這等箭術(shù)到了戰(zhàn)場之上只怕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一時之間,方才還對慕喻遲大聲驚嘆的人又紛紛對其嗤之以鼻起來。
“若是只能射中死物,也不過是個花架子!”
“一只雁兒也未射中,虧得三公子邀他,真正白瞎了一番功夫?!?p> 柳沾衣全副心神皆放在慕喻遲身上,沒空理會周圍議論紛紛,只是心中稱奇,自始至終,她目之所至全在慕喻遲動作,一個細(xì)節(jié)也未放過,因此眼見慕喻遲雖箭箭未中,但每一支箭與那雁兒所差均在毫厘之間,精確得像是丈量過一般。
“倒好似、故意射不中……”一番怔忡,柳沾衣喃喃自語道。又聽他口中低吟,距離甚遠(yuǎn),便是運內(nèi)力于雙耳,也不過勉強聽得個什么鴻雁、哀鳴罷了,急得柳沾衣連連跺腳,暗道:“這呆木魚,又是發(fā)什么傻氣呢!”
七箭過后,大雁已飛至百丈開外,非人力所能及,慕喻遲這才悠悠嘆了口長氣,將弓箭放了下來。
阿圖阿克占了先手,一共發(fā)了八箭,前面七箭均是道道命中,干凈利落,只是最后射出的一箭射程委實太遠(yuǎn),已在山頭另一側(cè),在靶場中的諸人卻是看不見結(jié)果,好在沿路之上都已提前安排了數(shù)十名拾箭之人,不一會便會有消息回報。阿圖阿克放下長弓,側(cè)過頭盯著慕喻遲,濃濃的雙眉已然疊了起來。
注意到阿圖阿克稍微有些異樣的目光,慕喻遲將視線迎了上去,對著阿克點頭一笑。阿圖阿克亦是點了點頭,旋即吩咐道:“收箭,十五支箭務(wù)必一根不少的收回來?!鄙砗笫绦l(wèi)得了吩咐,幾十騎風(fēng)馳電掣般奔向了靶場外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