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好,羽林郎們走到太液池旁,手中的刀劍行走時撞在衣甲上錚錚作響,步伐整齊一致,氣宇軒昂。
芙璃在海棠樹下拾著落花,這樣雅致風(fēng)流的事情她不會做可她很會學(xué),陳王的姝如妃就是以此初見,哪怕平日再如何囂張跋扈,陳王也癡迷不已。花瓣落了一地,芙璃蹲在那拿著帕子撿,待撿到手中堆起半攏,風(fēng)吹過來將花吹的漫天飛舞,帕子也不知所蹤。
芙璃很缺錢,家里尚有年幼的姊妹還有等著娶妻的胞弟,家里曾今孤注一擲的將她送進宮來,可不是靠的她當(dāng)女官的這點月銀過生活,可當(dāng)那群羽林郎對她言語輕薄時她仍舊沒有放下所謂的自尊心,學(xué)會去討好他們。
家里來信催的急,她將手里值錢的東西都送了出去,身上的穿戴有些時候連最低等的婢女都不如,可家里仍說不夠,究竟還差多少?
“我們來做個交易?!?p> 這個人拿著她之前在太液池旁遺失的絹帕,對她說話的樣子很是熟絡(luò),是那些羽林郎,他們從一旁走過,帕子就飛到了他們的刀柄上。他的眼神看著她像是看路邊的花花草草,坦誠而赤-裸。
“五十金?!?p> “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
清脆的巴掌聲剛落,林子后頭發(fā)出一陣哄鬧聲,原來是那群羽林郎躲在這里看戲,這些公子哥兒平時玩慣了,就算是家里給送到宮里辦事也依舊改不了在宮外的那些毛病,尤其是這樣四處都枯燥無味的環(huán)境下,一天天憋的都快生出病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貌美的姑娘,便互相推攘著誰先去,賭注是今晚的燒雞。
芙璃匆匆忙忙的推開擋在她面前的人,跑的頭上的發(fā)簪掉下來也顧不上撿,看起來如同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般明亮又而鮮活。
她自認演的很好,起碼看起來像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遇到這樣的事情會很自然而然的反抗回去,她們家鄉(xiāng)那個縣令給她開過同樣的價碼,那個時候她還有所謂的尊嚴和傲氣,自然不從,那個縣令并沒有逼迫她,只是坐在她身邊心平氣和的給她談話,他說澧縣的女子多如三月的楊絮,數(shù)之不盡,你不答應(yīng),是覺得我給的價還不足以打動你。
一百兩或許不行那就兩百兩,還是不行就三百兩,三千兩,三萬兩,總有一個價格你會猶豫,你口口聲聲說不可能,我一個四十多歲的人,想要得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雖是囂想,卻也并非不可能。
芙璃承認,在他將銀兩說到三萬兩的時候她心里猶豫了,已經(jīng)沒辦法像之前那么果斷的拒絕,縣令看著她笑了笑,大概是意料之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訴她晚上過來拿錢。
將這樣的權(quán)色交易明目張膽的放在明面上,這個四十多歲的縣令喝著茶,看起來理所當(dāng)然,你交不出錢,這個位置就要留給其他有準備的人,當(dāng)然還有辦法,我可以給你這個名額,也可以給你錢。一切都在你自己的選擇,你的往后,不應(yīng)該縮在這方寸的澧縣中,建康城可是整個國土中最繁華最熱鬧的地方,平淡無奇的過了這一生也或許是個選擇,但建康城可以讓你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
芙璃出身貧苦,饑寒交迫尚不知溫飽幾何,偏生了一張好看的臉蛋,鄉(xiāng)里鄰里面上都對她客客氣氣,只消得她轉(zhuǎn)身一走,她們便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說,這姑娘才不到十三歲的年紀就開始打扮自己,指不定是要去勾引哪家的男人,前幾天請人去給她爹看病,又拿不出錢,便同那個大夫拉扯起來,又進去在房子里待了一個時辰,在外面都能聽見里面的齷齪聲,她那個娘可還在里頭,也不知害臊。分明誰也沒見著到底怎么回事,可說的頭頭是道,聽的人也一個勁點頭,證明確有其事。
芙璃進了宮,她的確靠了些裙帶關(guān)系才能進披香殿,甚至在之前和許多侍衛(wèi)都有些不干不凈的關(guān)系,可就算這樣她也不想在呆在窮苦潦倒的鄉(xiāng)村任憑別人指指點點。
這個姑娘和那些婢女不一樣,邵則值守時出了神,腦子里居然自然而然的冒出這個想法。姜社拉了一同輪崗的人正偷偷摸摸喝著燒酒,他們一伙人每人輸了一只燒雞心里難受,問題是還不能一次性結(jié)清,非得單次結(jié),也就是說大概有一個月的宵夜都由他們兄弟承包了,想著又悶哼哼的灌下幾口酒。
早知道那個姑娘什么都不懂就不讓這小子去撿便宜了,他說那些話還是他們幾個暗搓搓的一字一句教的,現(xiàn)在倒是帶了徒弟餓死師傅。不過那那個小宮女長的可是真漂亮,就是打人的時候力氣也不小,算了算了,姜社一把將邵則拉下來,對著他說,
“你姐姐可是如妃娘娘,你能不能別這么認真的當(dāng)職,讓我們哥幾個這酒都喝的不踏實。”
邵則被拉的沒法只能下來一同陪他們喝酒,他不像他們幾個公子哥均是世家出身,他只能算半路蹦出來的小門小戶,同世家大族是連想都不能想的。
“你看你,喝酒都憂心忡忡的,前幾天聽說王上四處搜一把什么太古希聲的七弦琴,聽聞如妃極擅琴,不曉得是不是給她找的,這樣的寵愛,連我姑姑都沒法比?!?p> 姜社從懷里拉了一個油紙包出來,又從其他人身上嘻嘻哈哈的搶下幾個,打開一陣油香撲鼻而來,均是五香雞翅,糖醋排骨,荷葉叫花雞,牛肉煎包一類。
“這可是鶯音樓里的易姑娘親手做的,她念叨你幾月不去,托我們幾個給你帶點吃的來,說來不過先前見了一面就念念不忘,我去的時候易姑娘可是誰都不理?!?p> 姝邵則被姜社左塞一個雞翅又拿一個煎包,還要抽空陪他們喝點小酒,嘴里堵的半刻空閑也沒有,一時歡笑之中也忘了要說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