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百年前正是四國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兵戎相見焚城屠戮,百姓疾苦哀嚎遍地,而有屠夫當(dāng)街販肉,皆為活剮,戰(zhàn)事至,貧者奔走不及,則賣肉哺兒,生人者,衣衫襤褸,肉不蔽骨,或衣管空蕩,掀之,均為森森白骨。
蕓蕓塵世,冤寡孤魂眾多,一時玄門出,奔走濟世,有藍衣道長,遇一鎮(zhèn),名湄潭,湄潭有新喪,為大戶,家中四代同堂,長者逝,幾十兒孫皆泣,鎮(zhèn)有大戶皆走,獨俞氏一家,家中長子念,不忍離祖輩而去,況世道炎涼人心淡薄,去往何處皆是相同。隨請停駐,此地法器符咒皆無動,可此鎮(zhèn)卻是詭異,道長隨應(yīng)。
青天白日,有錢紙至,一路追至,乃是有舊新墳修繕,舊墳塌壞,民答,想是近來雨水侵泡,地有不穩(wěn),實則無礙。不解,至村口,有婦哭訴,家中小女傍晚時分于北二里地玩耍,竟不知所蹤。再問,則支吾說是將小女賣至屠夫處,換的米三十斤,銀五兩余。村中皆有此像,非她一人。
過俞家,孝孫女邀,家中正備飯席,飯食不過半,堂中有大動靜,俞孝長子摔碗而起,沖人便咬,眾人驚散,道長隨扔符咒而上,卻非中邪,乃是瘋魔所致。孝孫女答言,長輩在時對他多有疼愛,如此不過人之常情。便命人扶其回房休憩。
俞家豬圈內(nèi)有小兒啼哭,見時,渾身流血不止,稻草覆下均是寸寸白骨,觸目驚心。施以奇門術(shù),此刻方勘得風(fēng)水不正,先施術(shù)法可查妖邪,若非妖邪,奇門術(shù)所查,則為魔。
夜半,孝孫女提燈而出,隨匿而隨之,見房內(nèi)孝長子被繩所縛,神志不清,孝孫女拿過藥碗灌其苦藥,孝長子醒轉(zhuǎn)瘋魔更甚,孝孫女言:“俞家上下皆由曾祖母所育,祖父尚能為曾祖母所亡故,你盡是見了一個道人,就要摒棄我俞家五代忠孝?”
俞家曾祖母在戰(zhàn)亂中逃了出來,好不容易尋著一個安穩(wěn)的地方,奈何世道紊亂,民生疾苦,不舍賣兒女換的錢糧,唯有割了自己之肉,換的子女的飯食,再得以尋找生計五,個子女,均都長大成人。
俞家祖輩不舍曾祖母離世,在其彌留之際,靠著一份仙緣從游商處得長生草,續(xù)其性命,可長生草為至陽炙熱,魄即人體者,身體至陰更不能消弭,日日便痛苦不止,哀嚎不已。逆天改命之法,更不可玄門所知,偶然間有傷口沾染其身,其神色緩和,眾人恍然大悟。
如此長達幾十?dāng)?shù)年,便靠此為續(xù),本可熬過長生草的藥性,說不定真能長生不老,可俞家卻走了偏門,以血肉喂養(yǎng)她,生生化成了魔物,最后一口氣便一直哽咽在喉間,每每痛楚灼傷之時,上下浮動,生不如死。
見到時,形容枯槁,臉上不辨五官,唯有口齒中還留有人的皮肉,神色痛苦,道長將其原由一一道明,俞家?guī)资當(dāng)?shù)孝子孝女均匍匐在地,大哭不已。
顏回聽完后嗑瓜子的手都停了,轉(zhuǎn)過頭問麓裴,陳國國土境內(nèi)可有湄潭這個地方,麓裴的確行過軍打過仗,但這么個小地方,名字也真假參半,他自然不知道。
講故事的小宮女見到太子妃這么認真的問,嚇得跪在地上,說道:“奴知罪。湄潭這個地方是奴的家鄉(xiāng),可故事卻是杜撰的,太子妃萬萬不要當(dāng)真才好。”
顏回將一把瓜子殼丟在麓裴手里,將腳下的小宮女扶起來,說道:“無妨,本宮只是覺得還好如今四國安定,你講的這個故事但是聽起來不像是凡世,更像是個活地獄,如今家國平安,生在當(dāng)下當(dāng)真是幸事,你講的很好,本宮很喜歡你,不必謝罪。過幾日你可愿意同本宮一起去披香殿給長平公主也講講?只是長平她怕這些東西,你便挑些好玩的講,她聽了必定會很高興。”
小宮女跪在地上心里怦怦直跳,太子妃娘娘真是寬宏,立馬拜禮謝恩。
“多謝娘娘大恩,奴定當(dāng)盡心竭力討得長平公主歡心。”
顏回很滿意的點點頭,讓人將一旁的葵花盤拿了一朵送至小宮女手上,說道:
“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