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崇一跟在大祭司身后,左右觀望大殿。大殿古樸非常,但光線充足,這光線是從穹頂上照射下來的。
“很神奇是吧?這里是一處獨立的空間,是我布崇氏歷代圣者安息之地。在那頂上,有一個巨大的聚元法陣,聚集的元氣只是用來照明,還真是大手筆??!”大祭司手指著穹頂感嘆道。
布崇一發(fā)現(xiàn)大祭司臉上帶著憧憬和向往之色,這一刻,老人像極了渴望得到玩具的小孩子。
在他的印象中,幾乎所有人提到大祭司,都是崇拜和敬仰,他在族人心目中仿佛是個活著的神明,沒想到有一天能夠在這樣一位人物身上感受到恭敬與虔誠,那種虔誠不是對人,而是對“道”。
想到大祭司剛才的話,布崇一開口問道:“大人,什么是圣者?。克麄兒軈柡??比您還要強大嗎?”
“圣者啊,就是大家常說的巫圣,這樣的強者很難出現(xiàn),有時候一個時代都不會出現(xiàn)一個。我們布崇氏的上一位巫圣可是逝去了七百多萬年。”大祭司弓著背,蒼老的手指向一個方向:“看那里,那座雕像就是他的?!?p> 布崇一隨著大祭司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邊有一座大型的祭臺,祭臺四周都是法陣圍繞,臺上供奉著一排雕像,大祭司指的就是最左邊那個。巫圣他當(dāng)然聽說過,很多故事里都有這樣的大能,但說到底也只是傳說,現(xiàn)實中并沒有這樣的存在。
那排雕像從左往右數(shù)過去,總共二十七人,每座雕像都有一丈多高,只有最右邊那個高達三丈。他們從左往右看起來越來越古老,著裝打扮也是從新部落時代到遠古的原始部落風(fēng)格。
“這些人……”布崇一抬起頭疑惑的看向大祭司。
“這些人就是我們布崇氏歷代的巫圣,從遠古部落時代計算起也就只有二十七位。他們大多都是自己所在時代的部落首領(lǐng)或者大祭司,你看最右邊那個,那是我們布崇氏的先祖——布崇頑拾?!贝蠹浪編е缇粗o布崇一介紹道,然后又慈愛的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我這一輩子是無法踏足那個境界了,但你有很大的機會?!?p> “我嗎?”布崇一指著自己的鼻子,目光帶著不解的看著大祭司。大祭司說起“那個境界”的時候,眼眸中盡是向往和追憶。
“是啊,當(dāng)年我只覺醒了二階血脈,能走到如今這一步實屬不易,以我的天賦命格,是無論如何都成不了巫圣的?!闭f這話的時候,大祭司眼睛一直望著那邊祭臺上的雕像,苦笑著繼續(xù)道:“對于這點,我曾經(jīng)也懷疑過,反抗過,以為只要自己夠努力,只要再努力一些,一定可以沖破那道屏障。后來才漸漸明白,天賦真的能夠決定一切。你覺醒的是八階神脈吧,那就意味著你日后有可能成為那祭臺上的一員,真是讓人嫉妒啊?!?p> 八階神脈,又稱作圣脈。貫穿整個部落時代,能成圣者,皆是覺醒了圣脈,這也就是所謂的天賦命格吧!
當(dāng)然,有了圣脈,也只是有資格踏入那道門檻,并不意味著一定能夠走到那一步。修煉之路多坎坷,一道瓶頸、一次劫難、或者一個不經(jīng)意的走火入魔都有可能葬送性命,擁有八階甚至九階神脈的先輩死在修煉途中的例子也并不少。
對于這些,布崇一當(dāng)然不清楚,只是聽得大祭司說起,自己心里也是開始向往起來。聽說巫圣有焚天煮海,逆亂乾坤的莫測威能。
大祭司在前面走著,顫巍巍的步子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跌倒,但這種事情終究不會發(fā)生,布崇一就靜靜的跟在他身后四處打量著,不時聽到大祭司說起幾句他聽不懂的話。
走了一段距離,這里的祭臺開始多了起來,地上,墻上,祭臺上到處都刻畫著奇形怪狀的法陣,這些法陣有的很簡單,有的非常復(fù)雜,好像都遵循著某種規(guī)律,看起來十分有趣。
他走到一個石柱上刻畫的法陣前,想要伸手去觸碰,卻被前方大祭司打出的一道能量攔住了。
一道有些嚴(yán)厲的聲音傳來:“別碰,這些法陣不能靠近,它們中有的具有很強的攻擊性和破壞性,還有的甚至能讓你產(chǎn)生幻覺或者把你傳送到別的地方去?!?p> “哦!這么神奇,大人會畫這個嗎?”布崇一追上大祭司問道,他開始對這些奇怪的圖案感興趣起來。
大祭司搖了搖頭,道:“這些法陣都是遠古時期流傳下來的,遠古時代有三大職業(yè),巫師,獵師和驅(qū)靈師,驅(qū)靈師對于陣法一道最是精通?!?p> “那這些都是驅(qū)靈師畫的咯?我怎么沒聽說過還有這種職業(yè)?!辈汲缫桓械胶苁遣唤猓檬謸现竽X勺。巫師怎么一種職業(yè),不應(yīng)該是巫嗎?獵師到是很常見,阿爸就是,如果自己沒有覺醒神脈,也很可能成為獵師,而驅(qū)靈師這種職業(yè),從未聽人提起過,故事里都沒有。
“驅(qū)靈師在遠古可是一群強大的人,他們的地位不比現(xiàn)在的巫差,可是后來斷了傳承,祖地中也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了,唯一留有遺跡的,恐怕也只有這樣的獨立空間中。我也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研究這些法陣,但沒有卷軸記載,連自學(xué)入門都做不到?!?p> 聽到這些,布崇一也感覺很惋惜,這種神奇的東西竟然丟了傳承。與此同時,他也很佩服大祭司的見識,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果然知道很多別人不知曉的秘辛。
“大人,我們要去什么地方?”布崇一開口問道,大祭司帶他來這里,肯定不只是來參觀的。
“快到了,就在前面?!?p> 一座座祭臺和那些神奇的法陣圖案被甩在了身后,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前方一片區(qū)域變得五彩斑斕。
走近了一些才看的清楚,那里有一面面巨大的石壁,石壁上刻畫有各種古老的圖案,雖然表現(xiàn)形式以布崇一這個時代的眼光來看并不是很好,但那每一幅壁畫都像是在演繹著生動的故事,從遠古時期一直到新部落時代。
第一面石壁上畫著一個人,那個人站在山峰上,只有一個背影看不到樣貌,他手上舉著一桿灰撲撲的法杖,微風(fēng)吹起他的獸皮裙擺在天地間舞動。在他前方,一顆巨大到直入蒼穹的古樹傲然而立,青綠色的枝葉遮天蔽日,樹枝上垂下一條烏黑的大蛇,嘴里吐著杏子,額頭上還有兩根隆起的鹿角。
即便布崇一從未看過類似的畫,沒有見過那樣的背影,但他還是在第一時間就知道,畫中的那個就是傳說中的巫神。他站在那里,比起長青古樹與圖騰盤烏顯得太過渺小,可任何人看到這幅壁畫,都會把第一眼落在那個小小的背影上,他就像是天地的中心。不知道是畫師的功底強大,還是那個人不管是在現(xiàn)實或是虛幻中,都站在至高無上的巔峰。
大祭司也在這幅壁畫前駐足良久,然后拉著布崇一匍匐叩拜一陣,才繼續(xù)往里走。
一面面石壁縱橫交錯,仿佛闖迷宮一般,大祭司帶著布崇一走過好幾個轉(zhuǎn)角,在一副看起來也是十分古老的壁畫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里了?!?p> 石壁左半邊畫有連綿的山脈,潺潺的流水,還有一個大型部落,部落族人圍繞著篝火載歌載舞,氣氛一片祥和。一道巨大無比的靚麗身影橫亙在空中,人身蛇尾,頭戴五彩發(fā)冠,氣質(zhì)高貴。這只是一道側(cè)影,從畫面中的半邊俏臉上能看到她嘴角的一抹微笑,不是很明顯,但能夠看到。那應(yīng)該是守護這個部落的祖靈,或者在那時叫做圖騰的生靈。
在山脈的盡頭,畫面轉(zhuǎn)向了右半邊,看地勢地貌,應(yīng)該是同一個部落??蛇@一半邊沒有清翠的山林,沒有柔和的溪流,整個部落被一團熊熊大火籠罩,房屋被盡數(shù)燒毀,地上到處都是奔逃的族人,天空中落下各種威力巨大的能量攻擊。
人們帶著親眷亡命奔逃,他們的護從妖獸在前面開路,但能夠逃離的人并不多,而且逃出去火圈后等待他們的任然是死亡,被其他部落的人殺死,被那些人的妖獸咬死,或許這個部落的族人直到死亡都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發(fā)生這樣的災(zāi)難。
天空中,地面上,人們在不斷廝殺,他們彼此的護從妖獸也在廝殺,己方部落的巫師與敵對部落的巫師們打的異常慘烈。
一只巨大到壓蓋天地的青蛇正與一群人和一群妖獸對峙著,它身體上有不少地方鱗片脫落,流出潺潺的鮮血,嘴里吐出長長的杏子,一對豎瞳瞇成兩條豎線,瞳孔毫光攝人,即便在畫中,看起來依舊恐怖非常。它頭頂站著一個男子,男子身形偉岸如山岳,畫中人影太小看不太真切,他渾身浴血,手中提著一桿長槍,槍尖對準(zhǔn)對面的眾人。
“這兩幅壁畫所描繪的故事發(fā)生在遠古時期,它記述的是當(dāng)時一個強大部落——清霜部族的滅亡史事?!?p> 耳畔傳來大祭司的聲音,但布崇一完全沒有聽進去,他一直盯著畫中的那個身影,那個人身蛇尾的身影,那,不是他的護從半妖小青嗎?
“看來你和她果然有淵源!”
再次聽到大祭司說話后,布崇一才回過神來,急忙開口辯解道:“不是……”
但接下來該編一個怎樣的謊言,他還沒想到,他只看到大祭司的眼睛盯著自己,像是能夠看穿他的靈魂,窺探到他的所有秘密一樣。
大祭司微笑著移開了目光,“入氏禮的時候,一條青蛇搶奪了祭祀之力,我當(dāng)時還以為是氏族中哪一代的先輩祖靈,后來查遍氏族史卷都沒發(fā)現(xiàn)有這么一個強大的存在。它消散的時候朝著一個方向看了一眼,當(dāng)時你就在那個方向。”
“大人因此就斷定我和她有關(guān)系?”布崇一心神有點忐忑,老怪物就是老怪物啊,清翊當(dāng)時只是遠遠的掃了他一眼,都被大祭司給察覺到了。
“不用擔(dān)心,我們布崇氏與她沒有仇怨,我不知道你覺醒圣脈一事是不是得了她的幫助,但你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我不過問。從遠古至今有兩三億年了,還能維持靈魂不散,真是不可思議?!贝蠹浪居芍缘母袊@道。
大祭司并不知道有清翊盤烏真鱗這樣的寶物,只以為那是她的殘魂,在他看來,連巫圣都做不到魂魄億萬年不散,清翊卻能夠做到,那確實很不可思議。
布崇一不知道大祭司是否真如說的那樣不在乎,他帶自己來這里只是想確認(rèn)清翊的身份?他當(dāng)然不會透露出清翊的秘密,即便大祭司是個可以信任的人。
又問了一些關(guān)于當(dāng)年的清翊和清霜部族的信息,大祭司也不是很清楚,畢竟那個年代過去太久了。
過了一會兒,他們便沿著來路往回走出大殿,途中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