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在一間氣派的大門前站定,這里便是豪客宇文鼎的家了。
門口兩只石獅子大張著嘴巴,泛白的眼珠子望著他,在紅燈籠的照射下,蒙上一層血紅色,顯得猙獰可怖,朱紅的大門上銅釘閃閃發(fā)光,門口臺階上還有兩名黑臉大漢把門,腰挎大刀。
“干什么的,閃開!”范陽剛一過來,一名大漢喊道,牛氣轟轟。
“我是他家親戚!”
兩名大漢皺眉,范陽的面色太平靜了,互看一眼,一人道:“小子,等著!”
一人繼續(xù)守門審視著范陽,一人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走了出來,面皮白凈,頭戴一定黑色圓頂幞頭帽,身上干凈整潔,打量了范陽一眼,厭惡地道:“你是何人?”
“我是個求道人,不過我家妹子嫁于你家府上了,我來看看?!?p> 管家聽了沉吟道:“你妹子叫什么?”
“弄玉!”
范陽發(fā)現(xiàn)管家眼中閃過一絲冷光,稍縱即逝,盡管有所準(zhǔn)備,心里還是咯噔了一下,只聽對方冷哼一聲:“等著!”轉(zhuǎn)身又進去了,又過了一會兒,一個下人將范陽叫了進去。
被高大的門墻擋隔,進入里面,才發(fā)現(xiàn)繁花似錦,亭臺樓閣應(yīng)有盡有,奇花異草目不暇接。
曲曲折折行走間,范陽被領(lǐng)著到了一處干凈的院落中,墻角邊茂竹成蔭,進入堂屋內(nèi),便看到了上座的宇文鼎,下巴留著一叢短須,花白相間,面容清瘦,一雙眼睛如鷹眼一樣銳利。
四目交接,范陽感覺宇文鼎的雙眼如同漆黑的太陽直刺他的大腦,忍不住臉色一白,讓他感覺面對仙師一般,有種跪伏的沖動,但他知道宇文鼎確實是江湖豪客,沒什么修仙資質(zhì)。
“咦,不錯!”宇文鼎驚異的神色一閃而逝。
在他左手中,有兩顆紫色圓石不停地在轉(zhuǎn)動,發(fā)出一陣磨牙一樣的嘎吱聲。管家也在下首候著,此時看范陽微微有點驚訝。
“坐!”
范陽施了一禮,在下首一張椅子上坐下。
一陣沉默后,宇文鼎開口道:“你就是那個一直求道的范陽?”
“沒錯,正是小子!”
“你想見弄玉?”
“是!”
范陽不知道宇文鼎是什么意思,但他不能慌亂,對方能在棲霞派眼皮底下成為一方勢力,沒點依仗誰信?這棲霞鎮(zhèn),頂尖的勢力和棲霞派的弟子或長老多少都有點瓜葛。
“管家,將人帶進來!”
“是,主人!”
宇文鼎望著范陽,“不知道你求道成功沒有,倒是本人和棲霞派有點淵源?!?p> 范陽心中警惕,他太想入門了,但這明顯是個陷阱,如果他興高采烈地答應(yīng),只怕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多謝宇文前輩,不過小子有了門路了,一名長老對小子感興趣,只要通過考驗便可入門,小子這次來只不過了結(jié)凡俗人事?!?p> “哦?”宇文鼎抬起了眼皮,“可是哪位長老?”
范陽笑道:“本來前輩詳詢理應(yīng)告知,只是我還未入門,小子一直愚鈍,如果有個萬一——那位紅衣仙師可是要臉面的人,小子不敢透漏!”
“哈哈!”宇文鼎聽了一陣大笑,“也是,不過我看小友沉著冷靜,想必會登臨仙門!”
“那就謝前輩的吉言了!”
就在這時候,管家和一個胖女人進來了,胖女人扶著一個廋弱女子,范陽看到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那是弄玉?!
臉上一道道刀痕,布滿了整個臉,如同開片的瓷器,甚至生了膿瘡,原本一張玉臉,此時又黑又瘦,整個人廋得皮包骨頭,弱弱一把大,仿佛一陣風(fēng)吹來就能被吹走,一雙無神的大眼睛空洞無物,沒有焦距。
“弄玉!”
范陽失聲叫道,走了上去,一陣惡臭撲鼻而來,幾經(jīng)呼喚,弄玉眼中才有了點光亮,嘴里發(fā)出短促的輕音:“小——弟!”
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出來,范陽心如刀割,轉(zhuǎn)過身,神色不善地望著宇文鼎,“前輩,我可是聽說我姐姐嫁過來是享福來了,怎么成了這個樣子,前輩難道沒話說嗎?”
“大膽!”管家一旁呵斥道。
宇文鼎擺擺手,“你姐不愿意,她自殘的?!?p> “什么?”范陽大吃一驚,隨即懇求,“那可否讓我將我姐帶回?”
咯吱咯吱——
宇文鼎轉(zhuǎn)動著手中的紫球,目光深沉,半晌道:“既入我宇文家的門,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p> 范陽拜下,含淚懇求道:“我姐無福,小子懇求前輩放她一條生路,感激不盡!”
咯吱咯吱——
大堂內(nèi)靜悄悄,只有宇文鼎手中的紫球轉(zhuǎn)動著,尖利刺耳。
范陽再拜,“求前輩開恩,若小子進入仙門,必答應(yīng)前輩一個條件,我發(fā)誓!”
咯吱、咯吱……
宇文鼎面無表情地轉(zhuǎn)動著紫球,依舊一言不發(fā)。
寂靜聲中,范陽的手突然伸向靴子,在管家的驚呼聲中,抽出匕首,一刀刺入了自己的胳膊,“我發(fā)誓,若前輩答應(yīng),放我姐姐一條生路,必報答前輩恩情,否則身死道消!”
“小——弟!”
身后的弄玉神情激動,身子搖晃著,眼淚如團流下。
“何必呢,不過很久沒見這么有血性的年輕人了,管家,還不叫大夫!”宇文鼎嘆口氣,神情略微動容。
很快一個大夫匆匆進來,將范陽的胳膊上了藥包裹住了,范陽將匕首插入了靴子中,大大地吐出口濁氣,“多謝前輩!”
宇文鼎點點頭,范陽彎下腰將弄玉背在身上,再次對宇文鼎行了一禮,這才轉(zhuǎn)身離開,早有下人領(lǐng)路,他走得不急不緩,胳膊的疼痛讓他大腦清晰,每一步每一個呼吸,他都恰到好處地調(diào)整好了,剛跨過門檻,背后卻傳來宇文鼎的聲音。
“等等!”
范陽聞言忍不住心中狂跳,亡魂大冒,控制著呼吸緩緩轉(zhuǎn)過身,“宇文前輩,何事?”
“弄玉是秦掌柜送給鄙人的?!庇钗亩p輕吐出一句話。
一句話就夠了,范陽咬牙切齒道:“多謝前輩告知?!?p> 宇文鼎頷首,示意他可以離開了,范陽走后,管家看著宇文鼎猶豫再三道,“這就讓他領(lǐng)走了?萬一他撒謊呢?”
宇文鼎眼中冷光閃過,“紅衣仙師,執(zhí)法殿紅衣長老,棲霞派確實有此人。沒人敢騙我,諒他也不敢!不過你派人盯著他!另外再去升仙臺打聽一番?!?p>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