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南山，實際上它一直都是村里人說的墳山，因為以前的人覺得這里風(fēng)水特好，所以很多人死后都葬在了這里。近些年少了很多，因為有風(fēng)水先生在村里的婁山又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地方，所以所有的死人又開始往那個地方湊過去，幾代人過后，來南山這邊的人也逐漸變少，便開始長荒草灌木了。

　　山野村夫比較迷信，怕進到深山老林見到不干不凈的東西，這也是一開始黃安不愿意進入的原因。只不過為了那只近在眼前的野山雞，才愿意破例冒一次險。

　　也許是山路難走，他們追了好久好久才抓到了這只山雞。二人欣喜，原路想返回了，卻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置身于叢林深處了。他們的腳下踩著的是一塊斑駁的墓碑，嚇得黃安直接從上面跳下來。腋下夾著山雞，雙手合十嘴里念叨著：“歹勢，歹勢①，勿怪勿怪?！?p>　　他看見外甥還在上面傻傻的站著，忙喊到：“找死呢，還不下來?！?p>　　莊鎮(zhèn)隆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犯錯誤，趕緊也跳下來，學(xué)著舅舅的動作，念叨著“歹勢歹勢”

　　此地不宜久留，舅舅黃安深知這一點，趕緊拉上外甥原路返回，回去還得想想怎么去掉身上可能惹到的晦氣。

　　二人下了山回到護林人的木屋，安大叔準(zhǔn)備要燒水來洗洗身子，他自己在屋外的灶邊忙活，然后讓莊鎮(zhèn)隆趕緊把這只野雞送去主人家里去。

　　小莊很少進到村子里，雖然也有些人都知道他是安叔的外甥。但因為覺得他不是本村的孩子，所以平時也沒怎么去關(guān)注他。他對村子很陌生，在這里也沒有朋友。進了村自然也不太認(rèn)識路，一路打聽村里人的回答也含糊不清。似乎是有意要為難一下外來人，或者是說是出于防范意識，但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讓莊鎮(zhèn)隆找到了大厝屋里。

　　大厝屋里原是黃家大祖屋所在地，住在那里的大多都是村里能排上輩分的老人。這里的房屋最古的能到明朝，最近的也是乾隆時代的遺物。房梁上斑駁的雕花，臺階上的青苔，都是村里一代又一代人生活的見證。

　　張宅的位置是大厝屋里這一帶風(fēng)水最好的地方，至于是怎么好，也不清楚。只知道張宅的大門口哪條路就在一個明朝的王爺墳?zāi)股厦?。這位王爺?shù)氖醉斪銐騼擅讓挘懵对诘孛嫔?。人們都說這位王爺功德無量，大公無私地把他的石棺做路，給大家行了方便。所以這里的人索性就在旁邊給他蓋了個小廟，在里頭塑了個泥像供著，沒人知道墓主人的名字，反正都是習(xí)慣地路王爺路王爺?shù)亟兄?p>　　莊鎮(zhèn)隆站在張宅的大門口，手提著那只野雞，想去敲敲門，卻不知道這樣敲大戶人家的門得不得體。雖然自己小時候也有過殷實家底，但和他們這樣官宦地主還是差了些距離。他不敢去敲門，只能呆若木雞地在門口站著。

　　“你站在這里干嘛？”一個聲音從他的身后傳來。莊鎮(zhèn)隆嚇了一跳，轉(zhuǎn)身看卻是一位年齡相仿的少年。長得挺白凈，和蓬頭垢面的自己相比那簡直是一個是烏鴉一個是鳳鳥。

　　“我……”莊鎮(zhèn)隆不知所措，想要解釋一下，手一搖晃那只野雞就“咯咯咯噠”地叫著。

　　“咦？這個是什么?！蹦切』镒羽堄信d趣地想去抓他手上的那只雞。

　　“干什么！”莊鎮(zhèn)隆很警覺地就把雞往后一甩，另一只手迅速往他的手背上一拍。小伙“哎呦”一聲，捂著手咬牙露出痛苦的表情。

　　“好朋友，你就讓我看一下嘛，別這么小氣。”那小伙子哀求道。

　　“那可不行，這個是張老爺要的野雞，可是我和老舅費了好大的勁從南山上抓下來的?！?p>　　“南山？那里居然還有這種東西，你不給我，我自己去抓一只?！蹦切』镒诱f道。

　　莊鎮(zhèn)隆看著這小伙，一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樣子，雖然說你可能是村里大戶人家的孩子，但也不能到別人家的山上去抓野物吧。莊鎮(zhèn)隆呲了一聲，說道：“你就別想了，南山是張老爺?shù)牡乇P，現(xiàn)在是我和舅舅在看著。況且那上面都是墳，你一定不敢去的?！?p>　　聽了莊鎮(zhèn)隆的話那人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我自己上自己家的山還有啥不敢的?！?p>　　“啊？”莊鎮(zhèn)隆一臉不解地看著對方。

　　那小伙子也不管莊鎮(zhèn)隆的臟亂，直接就拉著他的手，說道：“你和我進去，我和阿爹請示一下，讓你帶我去南山玩一玩?！?p>　　“喂……”莊鎮(zhèn)隆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那小伙子扯進了張宅。

　　“常嬸兒，常嬸兒，快出來一下”那小伙子叫喚著屋里做活的人。那常嬸兒正是先前黃安來找工作的時候幫忙引薦的那個女人。當(dāng)然莊鎮(zhèn)隆沒見過她，自然也認(rèn)不出來是誰。

　　“來了，哥兒?！蹦桥朔畔率种械尼樉€匆匆忙忙地小跑下來：“咋了，哥兒有什么吩咐？”

　　那小伙兒奪過莊鎮(zhèn)隆手上那只野雞交給常嬸兒，說道：“我阿爹要的野雞，快拿去?！?p>　　莊鎮(zhèn)隆先是一愣一愣的，但進了張宅以后他就覺得這個小伙子不簡單，怕不是張老爺家里的孩子吧。常嬸兒接過野雞，就趕緊要送到了后院去。雞兒是老爺要給慧芳小姐補身子的，這會兒送過來剛好快到做午飯的時間了，后廚趕緊剁了去燉，還能趕上飯點。

　　“走，我?guī)闳フ椅野⒌?。”小伙子招手說道。莊鎮(zhèn)隆跟在他后面不言不語，就像黛玉進賈府一樣，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

　　穿過前廳旁邊的通道，便進了這座房子的正中部分，四四方方的天井中放著一個大水缸，缸里的荷花早就謝了，留下幾根干枯了好久的莖，水里還有金魚在很慵懶地在游著。

　　正對著天井的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廳，看起來雖然不是很奢華，倒也是精致得很。太師椅上坐著一位中年男子，正在端坐著把玩手中的小古董玩意兒。這人正事張永年，張家的大老爺。

　　“阿爹！”小伙子上前叫了一聲，那張永年見兒子來了，就放下手中的物件，露出了十分和藹的笑容。

　　“漢生回來啦，今天一大早就出門，去哪了？”

　　那小伙果然是張家的公子，莊鎮(zhèn)隆在一旁杵著聽二人的對話。不知道他們要說到什么時候，想緩解一下自己的尷尬，假裝干咳了一下，漢生這才想起了他來。

　　“該死，我居然把你忘了。”漢生帶著歉意說道，隨后轉(zhuǎn)向和父親介紹。

　　“阿爹，這是……”漢生好生尷尬，剛剛猴急猴急地竟忘記了介紹自己和問對方的名字，趕緊得補救一下，先向莊鎮(zhèn)隆介紹一下自己吧：“好朋友，我叫張漢生，你叫什么呀？”

　　“莊鎮(zhèn)隆，負(fù)責(zé)看林場的黃安家里的?！?p>　　“哦～我聽說你們逮到一只很肥美的野雞，還送過來了。”張永年說道。

　　莊鎮(zhèn)隆點點頭，張永年很滿意地笑了起來說：“看來今天慧芳有口福了?！?p>　　“阿爹，我聽說南山有好多好玩的東西，我想去看看?！睆垵h生和他爹請示著。張永年算是一個比較開明的家長，從來就不會拘束他這個兒子。聽他這么一提便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他，他讓漢生帶著莊鎮(zhèn)隆一起等著吃完飯才能出去，這可以說就是張永年對兒子最嚴(yán)格的一個要求了。